规则变了?

    于是这天晚上时纪加完班,准备好去白家该带的东西,先赴了韩晓的约。

    韩晓作为工作室重要的合作伙伴,不能怠慢,而所谓“那件事”她更是毫无印象,在路上连连回想,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直到走进上次见面的咖啡馆,连靠窗的位置和面前的甜点都如出一辙。

    时纪苦思无果,又赶着要去白家,只好又一次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问了:“韩老师,您说的那件事,是哪桩啊?”

    韩晓显然没想到时纪是这么个反应,脸上的表情愣了一瞬,很快又调整回淡然端方的模样,笑道:“时小姐可真会开玩笑……”

    时纪:“哎,哪儿敢跟您开玩笑呀?我这是真没明白。”

    韩晓看向时纪,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神色真诚不似作伪,不由叹了口气,请她先喝咖啡,随后便换了话题提起N.Vuitton的事来。

    “时小姐觉得,我是否适合N.Vuitton‘真我’系列?”

    “以您的外形条件和演技,当然是没问题的,我们已经推荐给N.Vuitton了……但他们目前没有在模特人选上给出反馈。”

    “据我所知,这季新品月底就要在大中华区上线了……”

    “我们也觉得奇怪。我想,可能N.Vuitton不是很重视由谁来表现产品,而是,更重视…怎么用产品来塑造表现它们的人吧?”

    时纪尽量斟酌着用词。

    她知道以韩晓现今的热度而言,一个国际奢牌的广告拍摄工作或许并不重要,但这奢牌的产品还没有确定大中华区代言人,这种接触就很有价值了。

    然而在和N.Vuitton沟通中,时纪的感受是,他们对自己的产品和专业能力有着特别强大的信心,至于模特,好像随便找个人都行……

    韩晓的希望很可能会落空。

    *

    结束毫无建树的会面从咖啡馆出来时,已是月色如水。一轮弯月挂在墨色的夜空中,时纪无暇欣赏,她要迅速取车前往上个世纪。

    在时纪离开的两天里,白御霜几乎已踏遍上海城里所有能叫出名号的戏院门槛。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白御霜的上门拜访,却没有人愿意给他再次上台的机会。

    曾经,沪上的这些戏院老板们,没有哪一个敢这样对他!请他的,求他的,直接提着包银到家里来寻他的,数不胜数,现今却是这样一副嘴脸……甚至于,连他的老东家,那个一直捧着供着把他当祖宗一样伺候,靠着他赚了不知多少钱的余经理,竟然就是第一个将他扫地出门的人!

    竖在兰心大戏院门口那块全上海最大的水牌,前不久刷的还是他白御霜演出《绿珠》的广告,如今却换上了一排“沪上第一名伶祈月声”的大字,真真好生刺眼!看到这排大字,白御霜才想起来,自他养病以来已有半月未曾上台,若是往常,余经理只怕早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大包小包的来家里请他了,而这次,余经理竟从没来探望过自己,还趁机请了祈月声顶他的位置!

    沪上戏曲行当里,谁不知道他两位是有你没我的死对头?

    这显是早有别意了!

    因而,当白御霜在后台找到余经理,看到他一改往日态度的嘴脸时,当场便在众目睽睽下搬走自己的东西,拂袖而去。

    可从他横眉怒对变脸的余经理 ,到一遍遍跟人说,他的脸没事了,他能像以前一样上台演戏,却再没有人理会……

    脸,他是在出门前已用时纪那套“特效颜料”遮好了的,应当看不出来疤痕;嗓音,虽说还有一丝瑕疵,但他在讲话时压低了声调,应当也是听不出来的。只要按李医生的嘱咐治疗将养,几天后上台演出绝无问题,这些戏院老板,是都不想赚钱了吗?!

    起先白御霜还有不解,待多见几个他便知道了缘由。

    一则,是在养病的这半个月里,他白御霜在沪上的名气已大不如前了!没了对手的祈月声,迅速坐稳沪上第一名伶的位置,他两位当年立下有你没我的规矩,戏曲行里众人皆知,如今,谁会为了失去票房号召力的他去得罪祈月声呢?

    另一则,是没人愿意他搭班!

    有的人是以前被他下了脸怀恨在心,趁机打压的,有的是不知道从哪儿听到谣言,说他得罪了日本人,怕牵连自个儿的,还有的,是知道他出事前给日本人唱过戏,嫌他坏了名声……

    此时正在“七七事变”后不久,在平津地区尚有些摩擦,中日两国关系紧张,国际上也颇有风声鹤唳之感,社会上时事乱象丛生,思想纷乱嘈杂,同一件事,持什么观点的人都有。

    然而最终落到白御霜身上的,只是一种讽刺。

    他不过离开半月,不管是挤兑他的、嫌弃他的、害怕他的,都让他在这沪上的戏曲行里,再难容身……

    *

    时纪今天是八点多到的白家,可晚上十点,都还没见着主人。

    小菜头说白御霜一早就出去办事了,至于去的哪里,要办什么事,却是没告诉他的。时纪只觉他能出去走动是个好现象,于是帮小菜头看了会作业,吃过玉婶做的夜宵,在客厅又等了一小会儿,连日忙碌的困意袭来,便自去休息了。

    直至深夜,白御霜才从外面回来。

    时纪醒来时,恍然觉着白御霜就坐在她床前,正看着她呢……等她完全清醒,却见自己已是在“上海moon”了。

    她立刻打开了桌上的润喉糖铁盒。

    月色中,时纪握着老蝴蝶戏簪,再次回到白家。

    果然,他就站在床前,满身风尘,一脸茫然,脚边倒着把凳子,显然是刚才被惊吓时弄倒的……

    月光从窗外撒进来,照出他身上的疲惫和无措,时纪想要抱抱他,白御霜却退了一步,侧身躲过去了。

    “白老板?”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时小姐突然消失。

    但这种事,就算以后见到再多次,恐怕也很难适应。尤其是对白御霜来说。

    这几日,他被一个又一个戏院老板扫地出门,已觉看尽世态炎凉。

    曾经,白御霜害怕衰老,害怕身体会像死亡一般的老朽、腐烂,害怕因此被戏迷、被所爱的人抛弃……但现今他明明仍还年轻着,他依然可以是在舞台上那个汇聚万千目光的角儿,不曾想,就这样突兀的没了依凭!

    难道……

    冥冥中,老天爷是知晓他色相已毁了的?知道他现在表露给外人看的,只是一层假象?如果真是这样,他以前曾扮演过那么多假象,为何偏偏是今天来算这笔账?

    白御霜心里怀着这样的忧虑,却从未放弃四处寻访。

    之前消沉的那半个月,已让他失去了在沪上戏曲行的地位,很快,时小姐就会回来了,他绝不能再度消沉!他连以前从来看不上那些开在下只角的小戏园子都去过了,因此才弄得这一身的尘土……

    他想既然天无绝人之路,老天让他把这样的伤都治好了,就一定会有再让他再站上舞台的机会!

    然而,白御霜这股子强撑起来的精神,因为时纪而重塑起来的自我价值,在时纪从他面前消失的瞬间,差一点就再次被击溃了。

    幸而,她回来了……

    “白老板?”

    时纪再唤了一声,向他走近,继续刚才那个拥抱。

    “别……”

    白御霜想说身上满是尘土,怕弄脏了她的衣裳,最后说出口的,却变成了和那夜从噩梦中惊醒时一样的担忧。

    他说:“别离开我……”

    “怎么会呢?”时纪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时纪是比白御霜矮了几公分的,但现在抱着他,却像拥抱着一个孩子。

    “刚才是‘规则’在起作用,不是我想走的。”她解释道。

    “规则?”白御霜立刻想起之前在练功房拍照时,时纪也提到过的这个词。那天,她也是这样突然在自己面前消失,不同的是,今天,她回来了……

    时纪是那么的特殊。

    她无法捉摸,无法控制,这一次她会回来,下一次呢?就算她现在可以是他的爱人,就算她真的对自己有所爱慕,但有一天,若是那份爱消失了,她还会回来吗?还是会离开这里……

    瞬息之间,白御霜的心里早已百转千回,掠过了无数个念头。

    “时小姐,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这里?又是怎么离开的吗?”

    关于这个能送她前来也能带她离开的“规则”,白御霜早已听说过一些,但他不能确定,还有多少这样的“规则”,在阻碍他和时纪相见?

    白御霜的话有点儿出乎时纪意料,但想想,又似乎该是他的正常反应。

    对白御霜这种心思过于慎密,又缺乏安全感的人,时纪当然是要安抚的。何况,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他也有权利知道更多情况。

    于是时纪将自己推测、并证实过的那几条“规则”一一向他讲来。

    比如她来到这边,是靠奶奶留下的的一支老簪子,回去,则都是处于某种无意识状态;比如她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在白御霜附近,而离开时,则会回到和当时所处地对应的位置;比如她在这个时代,不能处于无意识状态,无论是晕倒还是睡着,都会让她被“规则”遣返;再比如,她不能拍下这个时代的事物,否则也会被遣返……

    她一边讲,一边给白御霜看了她带过来的老簪子,却没有注意到,这个“规则”,正是在今天出了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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