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时纪笃定的神色下,白御霜闭上了眼睛。

    一种柔软而坚定的触感出现在他的脸上,一会儿轻轻按压,一会儿涂抹、点拍,她像是在作画,又像是遮盖什么……

    时纪曾想过白御霜可以从事的许多职业。

    如同她所说的一样,时纪爱白御霜,并不只因他的年轻俊美,或者他是一个戏曲名家,她只是恰好爱上了以唱戏为职业的白御霜。

    如果白御霜不唱戏,他完全可以去做一个摄影师,他有天赋,还有她在。他也可以成为一个画家,或服装设计师,她在马老家看过白御霜画的戏服,说是艺术品也不为过了。若是不想离开这方舞台,他还可以转型当老师,教授学员们唱戏……

    然而在时纪的“重塑计划”里,这些选择,她一个字都没有提。

    她不认为白御霜只能唱戏,但如果他想,时纪便选择帮助他,扫除那条路上所有的荆棘,完成他的所愿。

    十分钟后,白御霜睁开眼睛。

    一个完好的、俊美的,和以前一样的白御霜出现在镜中。

    他看向时纪,又看回镜子,镜里的人随着他的动作转身、凝眸,看着自己……他不敢置信,那真的是自己?!白御霜试探着伸手去触碰脸颊,指头只沾上了一些化妆用的散粉,皮肤细腻而自然,几乎和从前一模一样!

    是伤口被遮住了吗?

    可是他试过,连油彩都无法掩盖的疤痕,这些东西能够盖住?还是,时小姐用了什么法术,把他的伤口被变没了?!若是……这若是真的,它是永远没有了?还是像那些神仙妖怪变出来的金银财宝,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样?

    他再一次碰触伤口的位置,想按下去看看,刚感到一丝疼痛,就被时纪抓住手,阻止了。

    “白老板,你可轻点儿吧!伤口还没好全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御霜抬眸看她,眼里混杂了惊喜、不解、疑虑,神情复杂。

    时纪扣上手里的瓶盖,递到他面前。

    “PAX特效遮盖颜料,和化妆用的油彩类似,只是它覆盖性更强,还能防水,是我们那儿……就是拍影戏那些人专用的,特效化妆颜料。”

    白御霜闻言,眼中的情绪掉了大半,从刚才的喜色中悄然生出几分黯淡。

    时小姐话里的意思,既是化妆,便是暂时遮盖,就算旁人一时看不见那条伤疤,它也还是在他脸上的。他不会再是以前那个完好的白御霜了……

    时纪突然又凑近了来。

    她又在看他,细致的,认真的,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仿佛是在代替他审视自己。

    “效果还不错,”时纪看罢点了点头,又道:“舞台那么远,应该没人看得出来。”

    对啊!

    白御霜黯淡的神色中又生出了希望!

    他从长时间自厌、悲观的思维定式里跳脱出来,眉目也跟着舒展开了……

    就算伤疤还在,就算改变不了他残缺的事实,但只要别人看不到…那么,兴许他就还能够回到舞台上!

    白御霜久违的露出一个笑来,主动握住时纪垂在身侧的手,十分矜持的答应道:“时小姐,近日来关在家中,确实是有些闷倦了……”

    *

    南京路上,一辆甲虫般的福特车在人流中缓慢穿行。

    白御霜久违的出现在上海最繁华的街头。车开得很慢,一则是因路上人多,二则,是白御霜有意要刘叔开慢些,他就是要让外面的人看清楚,车里坐的人是他白御霜!

    果然,一进南京路,白御霜便不断被人认出来。

    有的在小声议论,有的向他点头致意,遇到认识的人打招呼,他也只在车上点点头,笑一笑,并不下车寒暄。

    其中有戏迷,也有普通市民,巧的是,“爱的花”今天也在南京路上。

    她戴着黑色蕾丝洋帽,挽着那天一起去看白御霜《绿珠》的军装男人,坐在另一辆从对面驶来的车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和白家的汽车交汇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车里的白御霜和时纪,却在和他们视线对上之前,侧头扭开了脸。

    汽车缓缓驶出南京路,到了外滩,两人才从车上下来。

    白御霜如今的状况需要有一些社交距离,相比南京路上,这里人流稀少,又靠在河岸边,是不用产生过多交际的露面地点。

    8月初阳光炙热,白家的车上备了洋伞。

    下车时,白御霜先开了车门,时纪想他脸上有伤不宜被烈日暴晒,正要给他撑把伞遮一遮,一团影子已罩在自己头上。

    时纪终于放了心。

    他对自己的认知,不再是需要照顾的病人。如今,他又是以前那个白御霜了,那个清厉的柔美的沉静的冷傲的充满了矛盾和神秘的白御霜,他回来了。

    *

    今日江风略大,时纪与白御霜一人一伞,在黄浦江畔小站片刻便回了白家。为了这场表演,时纪特地换了此时流行的旗袍款式,轻薄的丝绸裙摆被风扯动,一下、一下的,打到白御霜身上 ,显得既疏离又暧昧。

    那时候,白御霜见风有些大了,怕时纪受凉,便侧了侧身去挡那江风。

    恰巧《字林西报》的一个外国记者这时打开办公室窗户,他看到这一幕时,不由自主的端起相机,将它拍了下来。

    因为打着伞的缘故,白御霜只露出了下半部分侧脸,那位记者并没认出他是谁,只当他们是一对有些奇怪的异国情侣。很快,相片被洗印出来,放入了这位记者的相片册,并在不久后到来的战争中,随着被遣返的主人,漂洋过海,带回了他与上海相差8个时区的家乡。

    也许它会在很多年后被什么人挖掘出来,收入某个老上海街景图集,也可能就此尘封进历史,被时光侵蚀腐朽,永远不为人知……

    当然,时纪和白御霜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此时他们已回了车上,为白御霜复出有望而满怀欢欣。今天这场“演出”显然是很成功的,唯一有点儿奇怪的是“爱的花”的反应,可惜除了白御霜,谁也没有看到。

    汽车再次穿过南京路时,90年后,时纪的工作室里也正处在一片狂喜之中。

    今日仍是周末,办公室本不该有人,但一大早阿Ken看到工作信箱里N.Vuitton发来的合同,瞬间情绪爆发在工作群拉大家出来聚餐庆祝!其它人看到消息自然也十分激动,三人高高兴兴来到工作室,结果,发现就时纪这个负责人没到……

    拨打时纪电话显示忙音,那几人便立刻决定,抛弃时纪自己去聚餐,并且在无数的八卦中达成“时姐最近肯定是在谈恋爱”的共识!

    就是不知道,能让他们这八百年不动情的时姐沦陷,究竟是什么人物呢?

    而时纪,是第二天回工作室时,才得到的消息。

    大早上,时纪到了工作室好一阵,看到几人陆续迟到,甚至还一副无精打采、宿醉不醒的样子,正想着是不是这团队管理得过于松散了,便被他们一拥而上抱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告诉她N.Vuitton确定合作好消息……原来这几人昨天就商量好,要给他们时姐一个惊喜,作为某人只顾恋爱不参加工作室庆祝的“报复”!

    时纪不得以,又请了大家一顿下午茶,才平息了众怒和八卦之心。

    能让工作室更上层楼的机会敲定,时纪当然也很开心,但确认合作才只是开始,在大家伙的开心中,她已经开始在想后面的工作了。

    “模特方面,N.Vuitton怎么说?”

    阿Ken:“模特人选没有反馈,可能还没到流程,倒是合同里有提到要必须由他们的妆造团队负责造型。我怎么觉得,比起模特,他们好像更重视妆造效果?”

    作为有化妆品和服饰线的N.Vuitton,在这方面有要求也属正常,大家商量下来,都对把妆造交给甲方没有过多疑虑,除了时间有点紧迫,其它条款也算合理。接着时纪去甲方的大中华区上海总部面谈了一次,当场跟他们出差中的艺术总监Lisa.林开过视频会议,双方便把合同敲定了。

    至于方案,最终他们选择的果然是升级后的Play A。不管形式上怎么创新,本质都是用当地文化展现产品主旨,强调品牌特质,符合奢牌一贯喜好。

    胡小妹只叹自己道行未够,猜不到甲方的心理。

    *

    很快,策划进入执行阶段,频繁的视频会、修改和效果预演开始占据众人大量时间。N.Vuitton对项目流程严格把控,具体到哪一周、哪一天完成到哪种程度,事无巨细都要求出具规划表,以便后续可以按部就班,一一推进。

    工作室成员全无国际奢牌合作的经验,虽然大家都明白,完善的前期筹备是为了拍摄时少出错漏,但因为规划在实际创作中被更改、甚至推翻都是常有的事,也很是花了些心力才适应这种工作模式。

    令大家奇怪的是,在和N.Vuitton的沟通对接中发现,他们的关注点都集中在场景风格、道具布置和妆造等方面,对非常重要的模特人选却不甚上心,甚至连个代言人也没请,让时纪想提议由代言人来表现产品也无从说起……

    就在这忙得焦头烂额的当口,韩晓又跟时纪提出单独约见。

    此时工作室跟N.Vuitton的合作刚刚落定,时纪正盘算到了该去白家的日子,不知道这边的工作能否放个半天一天的,看到韩晓的信息想也没想,便回话说已向N.Vuitton推荐了模特合作,现在正制定各种细节执行计划,等待甲方批复。

    韩晓:“时小姐,我是想问上次那件事,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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