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馅了

    景仁宫。

    佟妃在里面的寝殿撕心裂肺地喊着。

    外面的正厅,上座的太师椅坐着太后和顺治。

    太后手里捻着佛珠,看似镇静,可是那一下一下跳着的右眼皮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顺治双手搭在太师椅的把手上,眼神放空,毫无表情的脸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锁的严严实实,不漏分毫。

    一众嫔妃也分坐在两侧,一个个低眉敛声,大气都不敢出。

    又一盆血水从内殿端了出来了。

    太后瞅了一眼,心里又是一颤。她坐不住了,啪一声将佛珠使劲拍在桌子上。

    下面坐着的嫔妃噤若寒蝉。

    “到底怎么回事?佟妃这是怎么了?太医!”

    一位太医,弓着腰低着头跑过来,跪倒在地:“禀太后,佟妃难产了。”

    “为什么会难产?你们到底有没有尽力?”

    太医的手微微发抖,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地回道:“佟妃身子骨瘦,胎儿又大,她得努力使劲才是。可是,可是刚刚佟妃落水,好像耗尽了力气,她。。。”

    “混账!”太后忽然站起来,用手指着太医说:“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佟妃没力气了,就给她煮参汤、煮鸡汤赶紧送进去啊。”

    “是是是,臣已经吩咐了,御膳房正在送。”

    太后又无力地坐了回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太医像捡回了一条命似的,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太后用手扶着头,胳膊肘撑在桌子上。苏麻喇姑见状赶紧过来给太后捶着肩。

    太后看了看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皇帝,又瞅了瞅下面一个个缩肩耷背的嫔妃们,终于开口问道:“佟妃为何会落水?”

    这种气氛,谁敢开口。

    一众嫔妃微微抬头,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但就是没有人敢回答太后的问题。

    太后是真的对这些儿媳越来越不满了。她摇了摇头,无奈地点名道:“巴尔福晋,你来说。”

    巴尔福晋慌忙站起身,看了看其他嫔妃,才答道:“回太后,佟妃是想靠近看池塘里的鱼,自己脚滑掉进去的。”

    太后眼底拂过一丝质疑:“哦?果真如此?”

    “真的,真的。”巴尔福晋给其他嫔妃使着眼色。

    阿格福晋、端顺福晋和宁谧小福晋点头支持。

    “佟妃一个人站在池塘边?”太后还是不信。

    “回太后,我们几人当时正在院子里赏花,静妃也在一旁站在,她的贴身宫女,秋月也在帮佟妃拿糕点。佟妃真的是一个人在池塘边看鱼,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臣妾说的句句属实。”

    太后觉得这事没有这么巧,但既然所有嫔妃都这么说,她也只好相信。

    过了片刻,太后又问道:“我听苏麻喇姑说,安贵人被你送去内务府了?”

    提起安贵人,巴尔福晋来了精神。

    “回太后,安贵人她。。。”

    “她怎么了?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巴尔福晋做出难为情的样子:“臣妾说不出口。。。”

    平时还会陪她们演演戏,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太后实在没有耐心应对她们的矫揉做作。太后直截了当地回道:“说不出口就算了。”

    巴尔福晋错愕地抬起头,她感觉到了太后的不耐烦,许是因为佟妃现在还处于生产危险中。

    巴尔福晋不能再开口了,但是这个整治安贵人的机会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冲着阿格福晋和端顺福晋使了使眼色。

    阿格福晋会意,拿起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柔柔弱弱地说:“回太后,不是巴尔福晋不愿意说,只是安贵人做出的事情让人难以启齿。”

    太后还是一言不发,眼神凌厉地看着阿格福晋。

    “安贵人,她,她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在佟妃的身上乱摸。”

    “嗯?乱摸?此话怎讲?”太后问道。

    “她先是用手在佟妃的胸前乱摸,然后,她还,她还。。。”阿格福晋无法当这么多人的面描绘出刚刚见到的场景,脸蛋竟然都臊红了。

    巴尔福晋赶紧接着:“我们刚把佟妃救上来,安贵人就两只手压住佟妃的胸口,然后,她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嘴对着佟妃的嘴。”

    “啊?”太后一脸诧异:“此话当真?”

    “回太后,臣妾无半点虚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宫女和太监都看见了。安贵人压了一会佟妃的胸部,又接着跟佟妃嘴对嘴,又压一会,又嘴对嘴。臣妾反应过来后,上前去阻止安贵人,她竟然打了我两巴掌。太后,您看看臣妾的脸,现在还肿着呢。”巴尔福晋一脸委屈,眼泪都啪啪地掉了下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顺治忽然站起了身,眼里满是震惊:“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安贵人做了什么?”

    看着皇上那吃惊的表情,巴尔福晋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她就知道,佟妃这番做法上违伦理,下犯道德,虽然不清楚她当时的目的,但这不重要,这次她死定了。

    “回皇上,”巴尔福晋扭着帕子,满脸骚红,眼里含泪:“臣妾也不知道安贵人目的何在,她忽然冲了出来,就对着佟妃做出这些羞耻的事情。还耽搁了大家及时救佟妃的时间。臣妾猜,是不是最近让她出宫把性子给逛野了,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基本的宫规都不记得了,竟然还敢以下犯上打臣妾呢。”

    顺治一脸严肃:“那是不是她做完这些动作后佟妃就醒了呢?”

    这次轮到巴尔福晋露出诧异的神情,皇上这话语的意思是安贵人果真是在救佟妃?她不确定地回道:“这个,这个,臣妾让人将她从佟妃身边拉开后,过了好一会,佟妃吐了口水,才醒转过来的。”

    “不过,”阿格福晋插嘴道:“安贵人又教唆秋月继续她的动作,秋月这丫头也是,在佟妃身上乱摸了一阵,佟妃才醒的。”

    巴尔福晋狠狠地瞪了阿格福晋一眼。这个蠢人,这时候插嘴做什么。

    顺治貌似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双手紧握,绕着太师椅踱着步子。

    太后奇怪地看着顺治。这个安贵人确实做了奇怪的事情,可是皇帝的反应貌似有些过了。她好奇地问道:“皇帝,可是有哪里不妥?”

    顺治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忽然,扭过头问巴尔福晋:“安贵人现在人在何处?”

    “臣妾将她送去内务府关着了。”

    顺治转身对身旁的吴良辅吼道:“把人给朕带过来。”他眼神里的怒火喷涌而出,吴良辅吓得赶紧应下,立刻就要出去提人。

    巴尔福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皇帝。什么?带安贵人来这里?不是直接打入冷宫么?

    她伸出胳膊拦住了吴良辅,问道:“皇上,安贵人她——”

    顺治瞪了过来,眼神冰冷似剑。

    巴尔福晋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多言,赶紧让到一边。

    顺治又坐回了椅子。他双拳紧握,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脖子上的青筋也一根根暴起。

    顺治此刻在众嫔妃眼里就像一个愤怒的野兽,就连太后都从未见过皇帝这幅样子。

    众人都被顺治这副模样给吓到了,无人敢出声。

    一众嫔妃如坐针毡。

    明明是安贵人犯了错,为何她们却如此害怕?好像皇上即将要爆发的怒火会随时撒在她们身上似的。

    终于,两个侍卫压着安贵人来到了殿内。

    安贵人亦步亦趋地走到大殿中间,一直乖巧地垂着头,向太后、皇帝和其他嫔妃施礼问候。刚刚在牢里,她都想好对策了。只要有面圣解释的机会,她就把这一切都继续抛给编出来的那个传教士邻居。

    这个传教士可厉害了,教了她拉丁语,还教了她游泳和如何救溺水的人。再不行,她就差人去找汤监正来帮她求情。哥白尼的书还要靠她翻译呢。

    可是过了半响,都没有人询问。偶尔传来的佟妃的喊声对比的整个大殿更加安静。气氛渐渐诡异了起来。

    安采沁觉得四周人的眼神都能在她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怎么回事?自己被送进大牢后又发生了什么么?

    安采沁斗胆抬头朝前方坐着的太后和顺治看去。

    而这一抬头,让顺治看清了她脸上的血痕、脖子上的肋痕、以及冻得发青的脸。

    太后一直在观察着。她发现刚刚好像有一丝疼惜在皇帝的脸上一闪而过。

    顺治捏着拳头,并不看向安贵人,却盯着在场的其他嫔妃,平静地问道:“是谁将她打成这样的?”他虽然努力克制着,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出来皇帝低沉的声音里那如潮水般的怒意。

    啊?安采沁眼睛里的诧异更甚了。难道汤监正已经得知自己的情况,提前过来帮自己求情了?还是说,皇帝和太后了解了是自己救了佟妃,现在要给自己主持公道?

    安采沁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她的腰杆子立刻直了几分。这才对嘛,好人应该有好报才对。

    要是这样,那我可就不怕了。她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嫔妃,好心好意地用绑着的手努力地指着巴尔福晋说:“是她,她不仅阻拦我救佟妃,还让人把我压在地上打。”

    巴尔福晋焦急地辩护道:“本宫哪里让人打你了?你别血口喷人。”

    “哦?所以你承认阻止我救佟妃和让人把我压在地上了?”安采沁狡黠地眨着眼睛。

    “你,你!”巴尔福晋指着安采沁,却说不出话来。

    “那你呢?你又是为何知道用那种方法救佟妃的呢?关雨?”顺治漫不经心地问道。

    安采沁得意地答道:“臣妾小时候隔壁住的传教士教的。他说要挤压心脏,然后——”

    不对!不对!他刚刚喊我什么?顺治刚刚喊我什么?

    安采沁反应了过来,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顺治射来的凌厉的眼神。

    顺治,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安采沁。就像一只猫盯着被逼到死角的老鼠,鳄鱼盯着落入水中的小鹿,老鹰盯着地上被吓得一动不动的小白兔。

    安采沁心跳加快,喉咙发紧,好像又被人压在了草地上起不了身,说不了话。

    完了!他猜出来了!他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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