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她来了

    乾清宫。

    被三番五次的打扰,顺治反而没有刚回来时那么焦虑了,开始收心,认真批起了奏折。

    他倒也不是搪塞太后,他确实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他刚刚收到奏报,前几日天水发生了地震。他正在犹豫要派哪个官员去实地查看灾情。

    朝廷数次派人去跟南明延平王郑成功议和,均被拒。大清刚建立不久,根基不稳,郑成功是很大的一个隐患。

    还有,有官员上奏,土地课税太重,农民过得苦不堪言。若想国泰民安,土地重新丈量、编审、上税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虽然顺治知道一切都会顺利解决,大清会在自己的治理下上一个台阶。可是真的落到每个细节和方方面面,他才明白并没有那么容易。

    刚发现自己穿越后,顺治花了很久才学会了现在流行的文字,重新搞懂了朝廷的人员配置和复杂的人际关系。

    他一个男子要适应尚且如此艰难。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关雨搞不好也穿越了,可是这小妮子却一直嘴硬,还装得那么像,就像他是个老虎要吃了她似的,好像他前世对她有多么的糟糕似的。

    明明他一直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最好的选择,甚至不惜将她往外推。

    可是这个小妮子,她就是不懂。

    顺治微微摇了摇头。怎么又想起她了。人家此刻不晓得在哪里逍遥呢。

    早上那么明显的偏袒,石熹妃都看出来了,她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连个谢字都不屑说。

    在一旁小心伺候的吴良辅终于看到皇上眉头慢慢舒展了,正儿八经地干公务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提醒皇上用膳,刚上前一步,又眼睁睁看着皇上的眉毛拧在了一块。

    吴良辅又悄无声息地将自己迈出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边给小太监招了招手,示意午膳随时准备着,皇上想用了就立刻上。

    忽然,另外一个小太监从门口快步跑了进来,腾腾的脚步声都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吴良辅扶额叹息。今天是真的要把这帮小子都打一顿才能结束么?

    小太监却浑然不知,眉飞色舞地凑到吴良辅跟前,小声耳语。

    吴良辅听完,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快两步走到皇上面前,弯腰低声说:“皇上,娘娘求见。这次,是安贵人。”

    顺治正想训斥这帮太监今日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却在听见“安贵人”这三个字的时候愣住了。

    等了许久,真的来了,他却有些不敢相信了。

    “吴良辅,你确定是安贵人?”

    “奴才确定。”

    “这次再错了,就自己出去领三十板子。”

    “奴才遵。。。”吴良辅正要应下,忽然想起自己这些不靠谱的下属,又转身多问了报信的小太监几句,这才笑逐颜开地回了皇上:“奴才遵旨。”

    顺治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自己的衣冠,高兴地正要宣,又忽然有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

    他等了大半天,安贵人这才姗姗前来。

    是不是回宫里好吃好喝的,无聊了才想起来的?

    或者,她压根就不愿意来,被逼的?

    他在这等了一下午,饭都没吃呢,她倒好,不急不慢,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到底知不知道他是皇上,他是天子,他可是有很重要的工作的好不好?她想见就立刻见?

    那岂不是显得他特别贱?

    吴良辅看着皇上一会高兴地起身,一会又愁眉苦脸地坐下,一会又剑拔弩张地呲着牙。

    皇上这到底是咋的了。按照他的判断,皇上等的人铁定是安贵人。那为何此刻又是这么一副痛苦的表情?

    但凡牵扯到安贵人,皇上就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吴良辅壮着胆子上前问道:“皇上,宣不宣?”

    顺治沉声答道:“没看见朕在批奏折么?怎么谁想见朕都能见?朕不忙的么?”

    “是是是。”吴良辅赶紧退下,悄悄地给报信的小太监交代着。

    顺治扭捏了半天,觉得装够了,呼了一口气,紧紧地靠着椅背,这才一脸庄重,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宣吧。”

    吴良辅一愣:“宣什么?皇上可是要用膳了?”

    顺治不耐烦地用中指敲了敲桌子:“宣安贵人。”

    “安贵人?”吴良辅一惊,“皇,皇上,您刚刚说忙着批奏折,不见,奴才,奴才已经交代让安贵人回去了。”

    “什么!”顺治蹭地站起了身。

    吴良辅赶紧匍匐跪地:“皇上息怒,奴才,奴才这就去请安贵人回来。”

    半天不见皇上言语,吴良辅斗胆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了顺治那冒着愤怒小火苗的眼神。

    “那还不快去?还是打算领了五十大板再去?”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吴良辅连滚带爬地出了乾清宫。

    走在路上,吴良辅还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

    唉呀妈呀,可真是太吓人了。

    皇上到底是怎么了,给个痛快吧。

    这一天天的。

    别人都羡慕他能御前伺候,谁又能懂得伴虎左右之苦。

    就说今日这一波三折的,跟话本子似的,分分钟都是送命的关卡。

    吴良辅边腹诽,边小步子快走着。

    还好安贵人还未走远,不一会就追上了。

    吴良辅三步并作两步,拦在了安贵人的前面,陪笑道:“安贵人请留步。皇上折子批完了,说宣您觐见。”

    “哦?”安采沁面无表情,“这么快就批完了?怕是批的不够用心吧,皇上还是继续批吧,反正我这也没啥要紧的事情。”

    说完,绕过吴良辅就要走。

    吴良辅赶紧又拦住,点头哈腰地说:“安贵人息怒,刚刚是奴才会错意了,皇上本意是让贵人您稍等,批完手上那折就见您的。都怪奴才愚笨。还请安贵人移步,皇上在乾清宫等着您呢。”

    安采沁听得无意,跟在她后面的崔嬷嬷却挑了挑眉。

    除了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她还从未听过吴良辅在其他人面前自称“奴才”。

    即使是面对以前还是皇后的静妃,她都未见过吴良辅做出如此恭敬的姿态。

    安采沁软硬不吃,客客气气地说:“吴总管说笑了。我一个小小妃子,怎么敢让皇上等呢。皇上既然公务繁忙,岂能因为后宫妃子的求见耽搁正事。今日,我还是不见了吧。”

    说完又要走。

    吴良辅心里简直要跑出一万匹草泥马了。

    皇上闹别扭就算了,这安贵人怎么比皇上还倔?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呸呸呸,皇上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他的,跟谁一家人呢。

    吴良辅迅速将自己抛锚的思绪拉回正题。

    今日安贵人跟他的项上人头,总有一个是要进那乾清宫的大门的。

    “安贵人,安贵人。都是老奴的错。您别生气了。皇上真真这大半天都在等着您呢。是老奴老眼昏花,会错了圣意。真的不是皇上不见您。”

    安采沁被吴良辅挡着路不能继续走,皱起了眉,却也不回应。

    吴良辅趁热打铁:“皇上等您等得这会都没用膳呢。安贵人,您这要是不回去,老奴跟乾清宫那帮小子铁定得挨顿板子了。安贵人,还请怜悯怜悯奴才。”

    安采沁神情有些松动,看了崔嬷嬷一眼,崔嬷嬷冲她点了点头。

    她犹豫了片刻,没好气地说:“行了,带路吧。”

    “得嘞,安贵人您小心这路上的灰。”吴良辅边说着,边用拂尘扫着地上的灰尘,替安采沁开着路。

    到了乾清宫,吴良辅飞也似的跑了进去,搓着手眉飞色舞地禀报:“皇上,皇上,奴才将安贵人请回来了。”

    虽然顺治努力保持着自己威严的神态,但是吴良辅看的出来,皇上满眼都是对自己的赞赏。

    值了值了。为人奴才的,不就是图主子的称赞么。

    吴良辅乐呵呵地又赶紧跑了出去,亲自将安贵人迎了进来。

    安采沁规规矩矩地迈着小步子,走到顺治面前,得体地行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顺治在龙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咽了口唾沫,才公事公办地答复:“起身吧。”

    安采沁缓缓站起身子,轻轻地抬头,看向了顺治。

    顺治也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安采沁。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吴良辅在一旁屏气敛声,恨不得此刻让自己停止呼吸。

    许久,安采沁别过脸看向旁处,才开口说道:“臣妾,特来感谢皇上今日的解救之恩。”

    顺治咳嗽了一声,回道:“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安采沁低着头:“是臣妾错了,冒冒失失的,还以为自己是关。。。”

    话说了一半,安采沁赶紧打住,不过顺治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顺治点了点头:“确实是,你这方面真的要注意。总是让自己陷入本与你无关的事件中,却还是不学乖。”

    来了来了,扑面而来的易丞的气息。

    前世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她的错,他总是第一时间训她。然后两人就不可避免的陷入争吵。

    久而久之,关雨就习惯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再跟易丞讲,反正他也帮不上忙,还要提供负面的情绪。

    安采沁由于刚刚吴良辅的一番话而变得柔软的内心又重新封印了起来,没好气地说:“是的是的,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给皇上添麻烦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顺治一愣,这莫名其妙的火气从何而来?难道安采沁不是来道谢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你得懂得保护好自己。在这后宫,你这么横冲直撞的,能活多久?”

    还训?没完了是吧?

    安采沁就知道今天自己不该来这趟。

    “臣妾知道了,那皇上您忙吧,臣妾走了。”

    说完就真的转身要走。

    顺治呆在原地。

    自己等了一下午,就等来这么个态度?

    为什么这关雨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难道不应该是,她道谢,他大度;她感恩,他包容;她感动,她理解,她示好,她以身相许,等等等等么?

    自己后位都给她留着呢,这关雨,心肠真的是石头做的不成?

    眼看着皇上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求生的本能让吴良辅一个箭步冲到安贵人面前,赶紧拦着说:“安贵人您怎么刚来就走?皇上到此刻都还未用膳呢,安贵人一起用膳可好?”

    安采沁正要拒绝,崔嬷嬷也上前拉着她的袖子:“主子,您也还未用膳呢,就留下来一起吧。”

    安采沁一甩袖子还要走,顺治低吼一声:“摆饭。”

    一起用膳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安采沁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份,再执拗就有些不像话了。只好脸一黑,顺着吴良辅的指引,坐在了桌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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