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继续碎裂

    顺治与安采沁分坐在桌子的两边,吴良辅和崔嬷嬷小心翼翼地在身后伺候着。

    一盘盘飘着香气的菜肴端上了桌。

    瑶柱扒鲜鱼、百花炖鸽、佛跳墙、黄焖雉鸡、蟹黄狮子头。

    本来还继续生气,打算随意拔两筷子就走人的安采沁看得直流口水。

    试菜的太监点头表明没有问题,安采沁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的后面的崔嬷嬷直摇头,按道理,安贵人是要给皇上布菜的,等皇上点头她才可以动筷子的。

    她一个劲地拽着安贵人的袖子,却丝毫无法减慢安采沁夹菜的速度。

    哎,这个主子,一次次得到其他嫔妃一辈子都没有的机会,却全然不知珍惜。

    这么没有礼数,皇上怕是又要生气,将她赶出乾清宫了。

    出乎崔嬷嬷意料的是,她并未从皇帝的脸上看到任何不满的情绪,相反的,皇上似乎还很享受地欣赏着安贵人那狼吞虎咽的吃相。

    崔嬷嬷有点懵,抬头向皇上身后的吴良辅投去询问的眼神。

    吴良辅也轻轻地摇了摇头,用眼神回复:我也搞不懂这两个主子。

    不一会,皇上一筷子都未动,安贵人却已经将自己最爱吃的百花炖鸽清空了。

    顺治貌似心情好了许多,转头问道:“今日怎么就这么几个菜?一盘盘的分量还小。御膳房偷懒了么?”

    吴良辅腹诽着,还不是您之前老说御膳房浪费,您一顿饭吃不了这么多,以后少做点,嘴上却立刻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奴才这就去让加菜。”

    安采沁却挥着手拦住了:“不用了,菜是够吃,等会多上几盘点心就好。”

    吴良辅向皇上看去。

    顺治点了点头,交代道:“让御膳房多送些酸酸甜甜的果子,安贵人爱吃。”

    吴良辅赶紧下去安排。

    安采沁心里一动。

    他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吃酸甜的甜品。

    她抬头看了顺治一眼,眼神温柔了些许。

    看到安采沁吃的差不多了,顺治才开始用膳。

    他夹了个块鸡肉,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之前说,那晚你从乾清宫回你宫里的时候,差点被冻死在路上,是怎么回事?”

    安采沁眼睛继续盯着自己的碗,大大咧咧地回道:“算了,小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

    “都过去了,懒得提。”

    顺治看着安采沁那停一秒就怕饭菜被抢光的神态,不满地皱起了眉:“都饿成这样了,为何不吃饭?是忙着查你宫里谁手脚不干净给耽搁了么?”

    安采沁愣了片刻,才抬头看着顺治:“我给忘记了。”

    “忘记吃饭?”

    “不是,忘记查谁动手脚这事了。”

    顺治眉心的那个川字更深了。

    “你说你宫里的事情自己处理。就处理个这?下次又被别人栽赃陷害了怎么办?”

    安采沁啪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嘟着嘴。

    吃你两口菜就欠你的了?你就又能训人了?那姑奶奶不吃了行吧?

    安采沁碍于周围还有一众伺候的太监和宫女,没有说话,但是那瞪得圆圆的眼睛将上述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顺治接收到了那满满的敌意,心里哭笑不得。

    这安采沁怎么了,穿了个越,身上怎么多出来这许多的刺。一句说得不合适就摔碟子摔碗。

    他甚至都觉得,是她穿越成皇帝了,而他成了后宫不受宠的小妃子。

    只有这么解释,才符合此刻安采沁表现出来的气场和那不怕死的气质。

    顺治叹了口气,亲自夹了块鱼肉放进安采沁的碗里,耐心地解释:“你宫里如果有老鼠,要尽早除掉,免得夜长梦多。”

    安采沁还是嘟着嘴,没有说话,却捡起了筷子,将那块鱼肉放进了嘴里。

    边嚼还边纳闷地瞅了顺治一眼。

    前世的时候,两人总是一言不合就开干,然后易丞就开始冷暴力不说话不沟通不交流。

    怎么这辈子成了权倾天下的皇帝,他反而变得更加温柔体贴起来。竟然还会放下身段来哄生气的自己。

    这也太反常了。顺治这货怕不会是心里在策划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安采沁边想着,边提醒着自己还是有些防备之心的好。别一会上了什么圈套了。

    可惜,安采沁的防备之心没有撑过两分钟就被陆续端上来的果子给击碎了。

    有包着椰蓉的榛果糕,点着桂花的绿豆糕,晶莹剔透的杏仁豆脑,像花儿一样红灿灿的金糕,以及薄如纸片的茯苓夹饼。

    安采沁摇头晃脑,神采飞扬,迫不及待地搓着手,猴急地催着太监赶紧试菜。不然她自己亲自给皇上试也行。

    顺治忍俊不禁,一脸宠溺地看着安采沁。

    这妮子,嘴馋到任何一个蛋糕店的老板都可以把她拐走。还特别喜欢睡懒觉。号称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睡到自然醒过,总是会被这个或者那个给喊起来。

    总结起来,就是好吃懒做。

    可就是这么个好吃懒做的人,毕业去包吃包住的工厂打工,一个月三千八的工资,能省下三千六,趁着假期去他上研究生的学校去看他;中秋节买上千块的月饼寄给他的家人,而自己可以吃一个月的白馒头夹老干妈。

    这辈子,老天爷让他重生成皇帝,应该就是为了给他无限的权利来好好补偿这个可爱的女孩。

    这辈子,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吃一点点苦了。

    看着安采沁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还往嘴里一口一口地塞着绿豆糕,顺治忍不住想让她少吃点,可是又担心她生气。只好招来一旁的吴良辅,吩咐让御膳房晚上做些消食的和易消化的菜送去给安贵人。

    吃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安采沁才摸着肚子,满意得打了个饱嗝。

    顺治看着安采沁酒足饭饱心情好了很多,这才慢慢开口道:“朕早上不允许太后封你为福晋,是因为,你不是。。。总之,妃位越高,你的目标越难达成。”

    安采沁眼神闪了闪。

    这是在给自己解释他早上那离谱的行为呢?

    这么一说,一细想,确实有道理。

    可是,这顺治今天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温柔?

    他但凡前世有此刻的一半体贴,那个婚都离不了。

    安采沁张了张嘴,满腹的问题,可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好回了一声“嗯。”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只是这次的沉默,少了剑拔弩张,没了一触即发;却是多了些无声的试探和暧昧的希望。

    顺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用力掩盖着自己那七上八下的思绪。

    此刻是不是一个好时机告诉她:

    皇后之位只要她要,就是她的;

    他现在有能力让她过上这世间最逍遥的日子;

    他这辈子不会再碰除了她以外的第二个女人。

    可是,顺治又有些拿不准。这样说会不会让她生气?好像他是在用权势和金钱买她的下半生。

    她会不会不愿意跟个金丝雀一样被圈在这深宫中?

    这个没有关系的,现在可以以汤玛法为理由让她每日出宫,就算翻译结束了,还可以找其它的借口的。

    顺治思忖再三,觉得此刻的氛围刚刚好,安采沁也是在吃饱喝足后心情最平静。

    他鼓起勇气,低垂着眼睛,手里转着茶杯,开口道:“那个,朕觉得,这个皇——”

    “皇上,巴尔福晋求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禀报。禀报完,还略微得意地看了吴大总管一眼。

    您看,小的学乖了吧?这次总是报对了吧?

    吴良辅瞅了眼皇上那沉下去的脸,心里暗叹一声。

    一会是得打这个小太监三十板还是五十板才好呢?

    皇上板着脸,语气明显不悦:“她此刻不该在宫里禁足反省么?跑朕这里来做什么?不见!”

    安采沁施施然起身,貌似毫不在意,一脸淡然:“臣妾还是退下吧,巴尔福晋怕是有什么要事。”

    顺治略微有些着急:“你坐着,没事。朕有话同你讲。”

    安采沁从善如流地坐了回去,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顺治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个,皇后之——”

    “皇上!”

    顺治又被打断了,这次是硬生生闯入乾清宫的巴尔福晋本人。

    只见巴尔福晋指使着自己的宫女护着自己,推开努力想拦着她的太监,扒拉着一脚跨进乾清宫,就势跪在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凄惨不堪。

    顺治眼底蒙上一层冷意,眉毛微蹙。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罚禁足一个月?臣妾还怀有——”正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第一个阶段的巴尔福晋,抬头忽然看见了跟顺治同坐用膳的安贵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除了皇后,嫔妃是不可以跟皇上同坐用膳的。这安贵人到底何方神圣,为何可以被皇上宠爱到如此地步?

    顺治的不耐烦都快溢出眼眸了:“你做没做错自己知道。竟然还敢来朕这里闹,还胆敢抗旨硬闯。来人,给朕拖出去。”

    巴尔福晋回过神,甩掉过来拉自己袖子的太监,带着委屈、怒气和不甘,一字一句地辩解道:“臣妾觉得委屈,臣妾无法接受,而且,而且,臣妾此时不宜受罚。”

    顺治哼了一声:“为何?”

    “因为,臣妾怀了身孕。”巴尔福晋边说,边紧紧地盯着安贵人。

    安采沁耳朵嗡的一声,随即感觉到自己的心重重地下沉,一直下沉,好像到不了底。

    而胸腔却觉得空空的,连心跳声都没有了,只有“怀了身孕”那四个字在空无一物的脑海和逐渐麻木的意识之间反复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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