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钰被圈坐在椅子上,话语伴随温热气息穿入耳中,近到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眼睫的触感,撩拨发痒,但她却没有任何感觉,成为霜钰后,她的情绪起伏弱化了许多,好像对什么都清心寡欲不感兴趣。
寂枫移开脸颊,头微垂着,背脊下弓,束起的长发顺在身后,一动不动凝望着霜钰。
烛光将他的衣裳描绘出金红的轮廓,从他的角度向下看,霜钰一头青丝垂坠,目光淡如清泉,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素色白袍下曲线玲珑延伸,裙摆披散落地,简直柔弱不堪,仿佛下一息就要消散。
霜钰抬眼,眸色清浅如画,透过上方的衣襟,她清楚地看到他突起的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寂枫生疏地挤出几个字来:“师姐还要不要,我的元阳?”
修仙界仙侣无数,双修也非隐晦之事,若是心意相通,共同升仙有何不妥,她没有需求,却不排斥与他人巫山云雨,若是与强者结合,对自身修为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她本根不在乎与寂枫双修,只是她方才终于明白了,寂枫身上的古怪感从何而来。
她记得分明警告过他,不要妄图忤逆她,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霜钰心中恼火却不露于表面,苍白的脸只有唇瓣透着淡淡的红,朱唇微抿,泰然自若地仰视寂枫,似笑非笑地说:“师弟好像是忘了,你的一切,本就是我的。”
她抬手,指尖捏住他削薄的下巴,不经意般揉了揉:“我来取我的东西,不是在找你要。”
寂枫面上没什么情绪,脸在暗光下显得有些冷,低声道:“师姐为何总是这番笃定。”
“因为。“霜钰放下手时,掌心骤然聚气,霎时,她的整只手犹结了冰,指间雾气环绕,直逼寂枫咽喉:“这就是你的命!”
弹指间,冷冽的掌风先至,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靠近而来,寂枫瞳孔猛地一沉,掌势距他不过寸远距离,他一个偏头,一缕发丝荡过眼前,掌风擦过耳鬓,打在身后的桌上,纸张簌簌落了一地。
霜钰反应何其快,在出掌的瞬间顺势站起,椅子被她踢到一旁,整个人向后一跃,和他拉开了距离。
寂枫转过视线,霜钰已落到数丈之外,他蹙着眉冷冷地看着霜钰:“你发现了。”
“雕虫小技。”霜钰索性也不废话。
自她进到这间屋子,就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寂枫主动向她妥协,令她多了几分猜疑,此时她才确定,寂枫的真实意图。
他的气息与半月前略微不同,境界竟在方才徒增几阶,他体内灵海的变化,全都清晰地传达给了霜钰,同时传来的,还有他心底深处,极为憎恶的情感。
她可以死,但绝不是现在。
仙士境界不可能在短时间有如此变化,除非是用了什么损伤根基的手段,此刻,即便她是内心淡薄,素来清冷的眸子,也染上了怒意,他可真是想趁她病,要她命啊。
寂枫神色异常冷淡,不复先前片刻温情,正面霜钰,坦荡地和她对视。
“我不想杀你,可是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他的语气平平,听不出起伏。
闻言,霜钰仿佛觉得眼前一幕好笑,突然笑起来:“就凭你,也想取我性命?”
寂枫似不感意外,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中赫然化出一柄黑色长剑,他垂眸,将手掌抚过剑刃,利刃划过他的指节,炽热的血顺着剑尖,一滴,两滴,嗒,滴落在地,绽放出一朵朵猩红的血花。
漆黑的灵剑,好像受到了主人的召唤,燃起了火红的光泽。
他梦呓般低喃,声音很轻,好像是在回答霜钰,又好像是在自语:“即使杀不了你也没关系。”
霜钰见到他的举动,是真的怒了,她气的不是寂枫的对她的怨恨,是他做事极端,她向来不喜欢这种极端的人。
要是,要是能告诉他,她可以告诉他吗?
天道来时,并未交代太多细节,她后来也再没见过天道出现。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或许没有所谓的天道,她用霜钰的身份,也能好好生活。
“师弟,其实我”霜钰突然睁大了眼,瞳孔骤然一缩,双手捂住心口,躬着背,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洒出来,染红了她的唇。
她唇瓣潋滟着水光,轻轻喘着气,唇齿间尽是血,身上素来白净的衣袍,不复往日的洁白,现在的她,发梢垂在脸侧,沾上些许血渍,显得有些凌乱无力,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
她冷汗涔涔而下,方才开口的刹那,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胸口便传来一阵绞痛,仿佛一瞬间,她便会神魂分离。
她忍着余疼,直起身子,抬起冰凉的指尖,抹过自己的唇,指腹赫然沾上了一抹嫣红,原来这都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