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庄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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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外的月光朦朦胧胧,熟悉的眼前人却能感受的清清楚楚,安乐公主知秦臻必不会待上太久,便将想说的一并都说了:“城破之时,北晋也就快走上了穷途末路,只是委屈了哥哥和嫂嫂,我们定不会教他们失望,你的话我会如数转述给谭舒和唐灿,叫他们不必担心了。”

    又连着问道:“除了唐庄,还有其余的事么?”

    秦臻道:“没有了。”

    “那你快些回去吧,想必贺兰艺的人盯得紧,不要叫他看出破绽来才行。”安乐公主道,“另外千万注意原容,他这般轻易地就答应同大楚合作,定有后招给他底气,原容对比原真,更是个小人,他的温顺的外表之下有多少阴谋诡计竟一个都没显出来,可见其心机之深,怕是连贺兰艺都被他骗住了。”

    秦臻道:“要不是这次他答应合作,我们还真认为他是个只懂依附贺兰艺的无用、窝囊之人。”

    “可千万不能叫他知道原真死了,否则情急之下,捅到贺兰艺那里,哥哥和嫂嫂的性命就不能保证了。”

    秦臻点头无话,一时二人相顾沉默,账外有巡逻士兵经过,待队伍走远,听不见了脚步声,秦臻起身告辞,轻声道:“你好好歇着,我走了。”

    却是一步三回头,安乐公主没有任何挽留,第四回转身,大步退了回来,重回安乐公主的床榻边,俯身抱了抱她,彼此的气息萦绕而来,又转瞬即逝,秦臻这次走得痛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没有再回一次头。

    *

    在唐庄城内的陈谦润除了盯着原容的动静,以防他耍心眼办出些愚蠢的事情之外,一面在“偷偷摸摸”准备送给钟凝雪的生辰礼物。

    先是跟一堆石块较上了劲,不知从那里来的各类钟凝雪全都不认识的工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研究起了雕刻,钟凝雪在一旁看过一会儿,实在不懂他要干什么,问他:“街上是找不到石匠么?”

    陈谦润道:“我想自己做。”

    只是他的技艺实在是差劲,两日之后,石块全都“香消玉殒”,无一幸存。

    此项计划失败后,又钻进厨房,研究起菜谱来,将厨房搞得乌烟瘴气,如此忙活几日,还是没有一样能吃的,却屡败屡战,坚持不懈。

    这日用过晚膳,钟凝雪以为他还要继续搞些她想不到的事情去,梳洗一番后,便先行歇下了。

    没过多时,陈谦润回了房来,顺路将房中的灯灭了,只留一盏,在昏暗的视线中上了床,一头扎进钟凝雪的怀里,撒娇似的叫了她一声雪儿后,便一动不动了。

    钟凝雪看不太清人,也不知道拍到他身上哪儿了,一巴掌上去,没使多大劲儿,他就赖上她说打疼了,抱着她摇来晃去,不肯松开。

    钟凝雪问他:“你是做饭做糊涂了么?”

    陈谦润在她怀里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了?”

    “我很好。”

    “那你躺好。”

    “我不。”

    钟凝雪闭眼不管他了,自行睡觉,就在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只听陈谦润突然叫她一声:“雪儿。”

    钟凝雪半醒半睡:“?”

    陈谦润叫完这一声,又没动静了。

    钟凝雪问他:“你什么时候睡觉?”

    “这就睡了。”

    陈谦润换了个姿势躺好,将钟凝雪抱到了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闭眼睡觉,没再闹出动静来了。

    半夜,钟凝雪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看,一旁的陈谦润没在,房间有烛光,她的视线绕了一圈,看见了书桌旁的陈谦润,钟凝雪摸了摸陈谦润躺过的地方,冰凉一片,她从床榻上起身,走向书桌,陈谦润正在凝神看桌上的地图,保持着一个姿势,像是许久未动。

    钟凝雪走路没声,待钟凝雪走近到他身旁,陈谦润都未察觉,还是她的声音教他发现了她,钟凝雪问他:“怎么还没睡?”

    他回头看人,立刻笑了,轻声问:“怎么醒啦?”

    钟凝雪绕过他,在书桌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问他:“在想原容么?”

    陈谦润点了点头:“我还是想不到原容会有什么后招。他一直在贺兰艺面前装疯卖傻,贺兰艺当真就丝毫察觉不到么?”

    “你是猜想贺兰艺会不会也是装的么?”

    陈谦润起身,走到钟凝雪身旁,握了握她的手,是热的,才又坐了回去,一边道:“原容相信我们,是因为害怕贺兰艺对贺兰俊的话言听计从,随时有可能放弃他,而贺兰俊是确定要放弃原容的,贺兰艺会对他哥哥的心思一点也猜不到么,怎么还这般拖延,没有一点动静。”

    “要么他真的想保原容,在同他哥哥周旋,要么是来来回回耍着原容玩,对原容的生死不甚在意,乐在其中。”

    “或许他在摇摆不定,不能立刻做出决定,严卿兄长的离开也会叫他行事更加谨慎,”陈谦润道,“他一定知道他哥哥来,是最好帮助原容离开的办法,却一直在拖延,我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理由。”

    “即便他哥哥来,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去打东亭,后院起火,几乎没有可能。”钟凝雪道,“他担心的不是他哥哥,应该是原容。”

    这话也正是陈谦润想的,他猜测道:“难不成他是留着原容来解决突发事件的,毕竟贺兰艺一贯谨慎,不是个狂妄自大的人。”

    钟凝雪却问:“他哥哥会来么?”

    “看贺兰艺了。”

    “那原容的底气就是贺兰艺。”

    陈谦润不是没这样想过,只是觉得未免太过简单。

    “在你看来,原容是个怎样的人?”

    陈谦润答道:“好像长了脑子,又好像没长。”

    这话说得钟凝雪笑了,她道:“所以不是所有人都长了同贺兰艺一样的脑子,原容自觉胜券在握,多半源于我们同他谈的条件,还有他双面人的身份,有随时反悔改变主意的机会。”

    陈谦润顺势问道:“原容会在关键时刻将一切都向贺兰艺坦白么?”

    “只有他离开了唐庄才会说,”钟凝雪道,“而在唐庄,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不会开口。”

    陈谦润点头,不再说了,起身来去牵她的手:“我们睡觉去罢。”

    钟凝雪不动,问他:“你回去之后能老老实实地立刻就睡着么?”

    陈谦润重重点头:“能。”

    “你再点头,我也不信你。”钟凝雪挣脱他的手掌,将书桌上的地图拿近,边看边问:“你是怕贺兰艺即便知道了他哥哥的意思,也要坚持送原容回北晋么?”

    陈谦润照实道:“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原容离开唐庄后动手,以此来确保原容的安全,叫他放心,他自己为了性命安全,一定想方设法恳求贺兰艺,可是他出去时将贺兰艺暗中带上了怎么办?”

    这是钟凝雪不曾想过的,她道:“原容既能将我们带进来,也能将贺兰艺带出去。”

    “且他不会原封不动地将实情告诉贺兰艺,而是用其它理由教贺兰艺与他同行。”陈谦润道,“严卿兄长的半块兵符还在他手上,一旦出城就不保险了。”

    陈谦润担心的不是原容带兵符出去,而是原容带兵符出去的同时,一同出去的还有一个贺兰艺,兵符可以在城内落到贺兰艺手上,但决不能在出城后落在贺兰艺手上。

    钟凝雪沉默片刻,说道:“不能叫原容出去。”

    此时二人已经隐隐约约猜到原容的底气从何而来了,确是贺兰艺。

    陈谦润指向地图,道:“贺兰艺的人,是一分为二守在南门和北门,严卿兄长的人我们调不动,贺兰艺和原容也调不动,除非严卿兄长回来唐庄。”

    钟凝雪道:“可师兄一旦回来,原容立刻转向贺兰艺怎么办?”

    陈谦润道:“严卿兄长和攻城的卫凡一起进城。我们的人打开城门,城门一开打巷战,严卿兄长不用兵符便可指挥他的人,因为他们不知兵符是在原容的手上,即便不听,也断不会听原容和贺兰艺的。”

    “只要师兄进了城,一切就好说了。”但这不是一件容易事,钟凝雪接着道,“卫凡不能主动去联系师兄,要是传到贺兰艺那里,不免引起他的怀疑,到那时即便师兄自己要回来,贺兰艺也不准了。”

    陈谦润道:“如果我们猜的没错,原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回去做皇帝,他或许早就知道原真在我们手上不会多活一天,他要的,是功劳,不是将我们置于死地的功劳,而是将我们的计划探清楚,再将我们置于死地的功劳,说不定还能顺便拿兵符来跟贺兰艺换取他想要的好处。”

    钟凝雪实话实说:“连卫凡攻城我们都不能准确地得知,更不要提同师兄一起攻城了,我们保证不了。”

    陈谦润道:“甚至连阻止原容离开,我们都保证不了。”

    二人并没有因此心情沮丧,而是将重点集中在一个问题上:原容会在何种情况下被迫或主动放弃离开唐庄。

    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一遍之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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