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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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夏至,虽在山上,夜里已不是特别凉了,陈谦润还是将钟凝雪搂在怀中,钟凝雪仰头问他:“你热么?”

    陈谦润摇头,钟凝雪道:“我热。”

    陈谦润放开了她,将火堆中的木柴也抽出几根来,他道:“待过了山到齐州,想必正是酷暑难当的时候。”

    “那我们就走慢一些,”钟凝雪道,“指不定还没下山又转头往回走了。”

    他们在等史文玉的消息,倘若有变,齐州可能就不去了,那么就要往回返,转而往夏州去。

    陈谦润道:“史文玉跟贺兰艺较劲,真不一定能较过他。”

    “不过陈亭轩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若故意使绊子,够贺兰艺头疼一阵的。”钟凝雪道。

    她又问陈谦润:“王爷觉得皇叔会留史文玉么?”

    “就是留,史文玉也不会留,”陈谦润道,“还有齐州。”

    钟凝雪却摇头,她道:“我觉得皇叔会在史文玉这件事情上帮我们的。”

    陈谦润道:“雪儿指的是?”

    “王爷请皇叔出兵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钟凝雪道:“无论皇叔是何种态度,都不如将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过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公之于众是最好的证明。”

    钟凝雪完全是站在利益角度分析,她道:“史文玉去淮郡其实对皇叔是完全有利的。”

    陈谦润轻声笑了:“雪儿总是能想到最关键的地方,是我没有考虑到的。”

    钟凝雪摇头道:“是我不了解皇叔的脾性罢了,只当皇叔是个为利的人。”

    *

    史文玉比孟廷邺先到齐州,求见淮南王时,并未受到阻拦,淮南王公事公办地接见了他,将阵势搞的很大,府上许多亲信全都在场,连带临时办事的,都叫暂且留下了。

    淮南王此举是在证明他的坦荡和清白。

    他热情地接待了史文玉,说道:“没有陛下的旨意,能叫大人擅自离开齐州到淮郡来,想必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本王啊。”

    淮南王的排场坦荡,话说的也坦荡,这是在众人面前以示自己对史文玉的到来是不曾料到的,就更不要说提前在私下有商议了。

    史文玉配合道:“原本我是想去上原亲自见陛下的,只是时间紧迫,想先来问一问王爷的意见,若是可能,希望能得到王爷的帮助。”

    淮南王十分爽快,他道:“既是大楚的国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史文玉道:“东亭的失地收复之后,贺兰艺率领残余部队和他的哥哥贺兰俊到了丹陵的地界,同羌可达密谋许久,企图侵犯大楚的边境,一旦起了战乱,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淮南王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三人一个能打,一个会算计,一个称得上勇猛,若是联合一气,对大楚是个极大的威胁。”

    淮南王转而问史文玉:“是陛下安排大人出兵了么?”

    史文玉摇头道:“陛下并未下旨。”

    淮南王装作疑惑道:“那大人义愤填膺地说了一通是为何?”

    史文玉:“……”

    淮南王道:“我当是圣上叫大人出兵,大人唯恐力不能及,来请我一起去的。”

    淮南王是个场面高手,远在只知投机取巧的史文玉之上,不过史文玉断不能情绪失控,他坦然道:“我本是要去的,只是听得瑞王南下的消息。”

    话及此处,史文玉显得十分为难,欲言又止道:“王爷知道瑞王他……”

    淮南王更加坦荡,他道:“不瞒大人,前不久瑞王来信,也将贺兰艺会给大楚造成的威胁说了一通。”

    史文玉不成想淮南王忽然将此事当着众人说了来。

    只听淮南王接着道:“瑞王想将贺兰艺彻底打下,大人应该知道,东亭的失地是瑞王收复的,但人却没拿下,这对瑞王来说是一个遗憾。他比大人您更想将贺兰活捉的呀。”

    淮南王一番话是一举两得,解释了瑞王请他帮的忙到底是什么?是真是假,别人说的可不算,这才是从当事人嘴中说出来的。又解释了瑞王此番南下的原因,是与他史文玉无关的。

    史文玉心中暗想,陈谦润和淮南王应该已经谈妥了。

    不过史文玉本就不抱希望,他斗胆道:“据我所知,瑞王沿荥水南下,并不是来淮郡来了。”

    淮南王点点头:“早就收到瑞王的来信,请我帮忙,我没有同意,想必生了我的气,转而向东去回临歌了罢。”

    史文玉忙问:“瑞王请殿下帮的什么忙。”

    淮南王直接拒绝道:“大人不是陛下,我做不到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

    史文玉:“……”

    淮南王又道:“大人要想打贺兰艺,直接向圣上直言便可,费时费力来一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帮不了大人任何的忙,除非大人有陛下的旨意。”

    淮南王说的非常清楚,奈何史文玉还想再添一添堵,他道:“贺兰艺要想取大楚,他一定从南往北打,先取南边,最危险的便是淮郡了。”

    淮南王直言道:“贺兰艺要真到了淮郡,从淮郡往西的任何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至于大人关心的,陛下应该比您更关心,朝廷不会对淮郡放任不管。”

    淮南王十分客气地结束了这场见面,他道:“只顾聊了许多,竟忘记好生招待了。”

    淮南王给了史文玉一个上宾的待遇,好吃好喝,全程说着客气话,本以为将戏演完,就放他走,不成想临别前淮南王又道:“大人要是打贺兰艺,不妨现在就上书陛下,以免功劳全都叫瑞王抢先了去。”

    史文玉客气道:“容我再想一想。”他丝毫不避讳,说道:“只是我一走,怕再回来,齐州没了。”

    淮南王道:“大人若信得过我,我即刻写信给瑞王,请他来淮郡,既想法相同,何不当面聊一聊呢,即便不能一同共事,也是将误会解除了不是?”

    史文玉只好笑道:“王爷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在瑞王心中,我可不是个好人呀,还是不见为好,否则将王爷这里闹得鸡飞狗跳,岂不是我的罪过?”

    淮南王笑叹:“大人还是信不过我呀。”

    史文玉道:“殿下想多了,我只是怕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我还怕瑞王来了,我不能活着离开。”

    淮南王道:“如此我便不再坚持了,不过大人也可以再想一想,是走是留,再过几日做出决定也不晚的。”

    淮南王好言好语的挽留,叫史文玉起了疑心,愈加觉得他是在帮陈谦润,可转念一想,他若真的在淮南王的府中死了,淮南王能脱得了责任么?

    不对,他在陈靖眼中,是个反贼,他死了,陈靖只会高兴,说不定不单不治罪,还奖赏呢。

    想多了,也想错了……

    史文玉只好道:“多谢王爷的理解。”

    淮南王笑容满面,道:“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史文玉顿觉不妙,像是掉进了事先给他设计好的陷阱里,全都遂了淮南王的愿了。他忽然不想走了,可淮南王既出此言,他怎么还有脸在王府中待下去呢?

    史文玉皮笑肉不笑,道:“告辞,王爷。”

    史文玉没在淮南王那里得个好结果,但又不能见了人立刻就离开,他至少要在淮郡待上几日,以免显得他是落荒而逃,或是只来走了个过场。

    他给羌可达写信说,他陷入了两难境地,淮南王不敢得罪,齐州也不敢回,请羌可达来帮他打瑞王,保住齐州。

    羌可达自然要问贺兰艺的意见,贺兰艺尚在大楚的西郡,不曾回来,他不便擅做决定,又恐信还未寄到,人就回来了,便打算等一等,等贺兰艺回来再做商定。

    史文玉久等不得消息,信已寄出,又不便回齐州,心中愈加焦急,他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陈亭轩身上,在陈谦润还在翻山越岭之时,竭力请他来解即将面临的齐州之险。

    尚在西郡的贺兰艺二次登门拜访陈亭轩,他对陈亭轩诚心道:“趁着瑞王没翻过山去,史文玉从齐州打,我们上齐岭,断他的后路,给他来个进退两难。”

    陈亭轩对他的计划不以为然,他道:“史文玉现在淮郡呢,刚从皇叔那里碰了钉子,垂头丧气的像快要死了一样,请我前去帮助。”

    贺兰艺问道:“王爷打算帮他么?”

    陈亭轩道:“单瑞王打齐州,我可以帮,若淮南王也一起打,我就不帮了。”

    贺兰艺道:“殿下是不想同陈靖作对么?”

    陈亭轩道:“若不想同陈靖作对,瑞王我都不会打的。”

    贺兰艺疑惑道:“那是为何?”

    陈亭轩道:“皇叔若帮瑞王,我们不一定能打赢。”

    贺兰艺摇头,道:“势均力敌的两方,到了殿下这里怎么就成了弱势的了。”

    陈亭轩直言:“我的兵能打,但要承诺,否则打的不好。”

    是陈亭轩在向贺兰艺要承诺,贺兰艺暂且无话可回,只听陈亭轩又道:“那日贺兰公子没有立刻答应,我就知道公子是信守承诺,靠得住的人。”

    “既是如此,那为何还要为难我?”

    “贺兰公子也在为难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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