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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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无妨,”安乐公主道,“哪怕传出去也无妨。”

    秦臻将信折好还给安乐公主:“那就无需拐弯抹角,直接提醒红阳注意孟廷邺,请她千万保证夫人的安全。”

    安乐公主知秦臻出于何意,这信要是真的泄露出去,被史文玉的人知道了,那么孟廷邺就多了一个敌人。史文玉该是能想到,孟廷邺的野心不止一个孟国公。

    要是传到孟廷邺那里,在不知红阳如何防备之前,孟廷邺没有十分的把握不敢草率行事。他现在之所以这般胆大妄为,是背后有陈靖的默许,凡是有利陈靖的,陈靖都可以任他去做、只当不知,但对付的人不能是陈靖害怕的、不敢明面上去得罪的,譬如安乐公主,又譬如萧夫人。

    “好。”安乐公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将信收起,起身道,“你歇着吧,明日我和文书礼再来见你。”

    秦臻道:“闲来无事时,你也记得来看看我。”

    许是“看看”二字不像是秦臻会说的话,安乐公主饶有兴致地盯了他片刻,含笑离开了。

    *

    襄城大营中,这几日相安无事,除去在两日前派出去一支一万人的队伍,暂无其它行动,军中有传言,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大战一触即发,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两日前领队离开的是许久不曾回来军中的谭舒,陈谦润将率先同原真开战的任务交给了他。

    领着这么些人,自然不是小打小闹、唬人去的,同时陈谦润加强了襄城西面防线的防守,想必不出几日,这仗就打起来了。

    那支军队派出去的第二日夜里,陈谦润醒来两回,第一回钟凝雪在睡梦中不曾察觉。第二回,钟凝雪比陈谦润醒得早,有微弱的月光照进房里,钟凝雪能隐隐约约看见陈谦润的侧脸,从他睁眼醒来,到默然不语、静静躺着望着上方,再到扭身来看钟凝雪,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入怀里,全都看在眼中。

    钟凝雪背着光,所以陈谦润不知一旁被他抱在怀里的人是醒着的,于是他轻声地自言自语起来,他道:“我放心不下安乐和秦臻,不知他们伤势如何了,又是否收到我的信件,按时赶来襄城。”

    “不过应该是无妨,他们任意一个真的有了性命危险,另一个一定一刻也坐不住,要将北疆闹得天翻地覆。”陈谦润又道,“目前来看,他们二人均未冲动行事,那么一定是性命无忧,否则还没等来原真,燕郡就先乱起来了。”

    钟凝雪:“……”

    钟凝雪只当不曾醒来,任他倾诉似的自言自语,谁知他说完这两句不再说了,将钟凝雪紧紧抱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撒娇似的叫了她几声雪儿后,一动不动了。

    钟凝雪:“……”

    如此沉默抱了她片刻,将她轻轻地放开,掖好被角,十分小心地起身来,下了床去。

    北疆的夜常有冷风,倘若白日是个坏天气,夜里还有可能刮起冬日才有的刺骨寒风,这夜虽不至冬日的雪虐风饕,但因时晴时阴,月光时隐时现,远远不及白日里的和煦。

    陈谦润出了军账,自行向大营门口走去,途中有军士来问有无吩咐,陈谦润只道无须跟着他,自去值夜就好。

    一路顶风,陈谦润却不曾觉出寒冷,待他走到大营门口,在原地望着远方无声停了片刻后,不经意转头,看见了在他身旁不远、站在风中的钟凝雪。

    “怎么出来啦?”陈谦润忙走了过去,将披风取下,披在了钟凝雪身上。

    “睡不着了。”钟凝雪在他系带时,抓住了他一只手,没有温度,她低声问道,“你也睡不着么?”

    “我是睡好了。”陈谦润道。

    “你的手很凉,”钟凝雪放开了他,向漫无边际的远方望去,道,“回去吧,原真今夜到不了。”

    陈谦润将披风系带系好,问道:“你怎么醒了?”

    “睡不着了。”钟凝雪道。

    陈谦润以为她同他一样,对各方诸多事宜放心不下。

    钟凝雪却又接着道:“夜里醒来,见你不在,便睡不着了。”

    “你是怕我丢下你,自己领兵离开襄城么?”陈谦润问道。

    钟凝雪不答,直接道:“这次打原真,我同你一起去。”

    “好。”陈谦润不多问,也不多说,立刻答应了她,“那我们现在回去睡觉。”

    “我睡不着了。”钟凝雪道。

    “……”陈谦润道,“我们一起回去,一起睡,你也睡不着么?”

    钟凝雪道:“不知道。”

    “……”陈谦润道,“那你想做什么?”

    钟凝雪重又拉过他的手,还是凉,便道:“那还是回去吧。”

    陈谦润哭笑不得:“我不冷。”

    钟凝雪道:“我冷了。”

    陈谦润:“……”

    路程不远不近,要走上一会儿,陈谦润因他的手凉,没有同她牵手,但两个人走的很近,踩着影子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了。

    “贺兰艺在淮宁,”钟凝雪道,“严卿师兄不会放他西去,纵使他想帮原真,也是无能为力。”

    “嗯。”陈谦润轻声应着,“只要原真孤立无援,踏进了大楚地界,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担心的是安乐公主和秦臻,”钟凝雪道,“还有谭舒。倘若谭舒出了岔子,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不会。”陈谦润安慰道,“无论是安乐和秦臻,还是谭舒,都出不了事,他们三个任何一个出事了,这北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风平浪静。”

    “你担心安乐么?”钟凝雪问他。

    陈谦润停了停,道,“担心。”

    钟凝雪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正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除此之外,钟凝雪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其它的情绪,她的视线重新回到地上的影子上时,开口道:“待打原真的事情尘埃落定了,我给红阳写信,请她千万保证母亲的安全。”

    “怕孟廷邺么?”

    “孟廷邺既能打安乐公主的算盘,”钟凝雪道,“终有一日,他也会向红阳下手,挑衅你另一个底线。”

    她接着补充道:“单从红阳下手,与直接刺杀安乐公主不同,只要他的理由能迷惑得了陈靖,想必陈靖定会给他支持,毕竟陈靖没他那个胆子,根本就不会往其实是针对母亲这方面想。”

    她想的相当周全,同那日在临歌地界,秦臻和安乐公主想的一致,不论这个提醒是否泄露到其他人那里,都是有利而无害的。

    陈谦润却有另外的想法,他道:“安乐来了北疆,我们全不在母亲身边,总归不能完全地放下心来。”

    “你是想接母亲去河州么?”

    “我想问问她自己的意见,”陈谦润道,“无论留在淮郡,还是去其它地方,全听她的。”

    “卫凡收到你的指令,定是一刻不停赶去襄平了,”钟凝雪道,“未来一日,襄平到了卫凡手中,燕郡就安全了,东北方无战事,河州也是安全的。”

    说是放不下心来,想接萧夫人到河州,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可决定的,要等北疆的战事接近尾声,河州确无危险了,陈谦润才会接萧夫人向北来,而他们要向南去,还是不能将萧夫人带在身边,安排萧夫人,定是要完全避开有战乱的地方,至于同他们的距离,只能说尽可能的近一些。

    陈谦润话中有话,他指的不单要问萧夫人一个人的意见,于是钟凝雪接着问道:“那红阳如何安排?”

    “朝离说红阳是一个忠心为主、矢志不渝的人。”陈谦润道。

    “那么在战事彻底结束之前,就教红阳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吧。”

    “好,”陈谦润道,“不过还有一件另外的事情要红阳帮忙。”

    钟凝雪道:“你说。”

    “要防着丹陵来北疆捣乱,就要从史文玉身上找机会,教羌可达想动而不能动,”陈谦润道,“教贺兰艺想拉拢丹陵,而束手无策、痴心妄想。”

    “你是指……”钟凝雪犹豫道,“将计就计么?”

    陈谦润依然看着前方,他点了点头,道:“一旦孟廷邺想要离间史文玉和羌可达,或许还有一个陈亭轩,这三方的关系,我们就顺势透露给贺兰艺。”

    “倘若贺兰艺知道这个消息,”钟凝雪道,“他信的人会更加相信,为了这个更加相信的人,外加一个北晋的原容,就是他想拉拢羌可达,也不会那样去做了,否则他失去的就是两方的支持,两个换一个,不是贺兰艺会办的事。而当他醒悟过来,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对,”陈谦润轻声笑了,钟凝雪扭头,才知陈谦润也来看她了,他道,“所以关键在史文玉和齐州那里。”

    “陈靖和孟廷邺。”钟凝雪道,“此次安乐公主和秦臻遇刺,陈靖定是对孟廷邺产生了怀疑,孟廷邺要想证明他忠贞不二,定会借机给陈靖出谋划策,一为自证清白,二为致力于给我们这些人添个乱子,而最合适的法子,是从史文玉和丹陵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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