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太猖狂了！”王灼举着筷子，虚空戳戳杨绘绘。
食堂嘈杂，人声鼎沸，他们四个坐在一起，自成一个安静的小空间，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来自林游语的低气压。
“超酷的好吧，那可是你们战斗系的学长！丢人不，回来有没有嗷嗷叫啊？”黄郁痛快地舒口气，握拳举向天空。
林游语抬起眼帘，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他们立刻噤声，讪笑一下，转头去看杨绘绘。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还难受？太过分了，昨天刚刚有个小胖子害你能力用过度，怎么今天又来一个！”迫于强大的威压，黄郁憋了半天问出一句。
王灼则很没眼力见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两个怎么总是遇上事啊，这家伙今天的同学能力失控，老师恰好不在，这不，又失声了。”
“虽然你不讲话我觉得挺好。”他贱贱地补了一句，脑袋当场被摁进饭盆里，“唔唔”直挣扎。
林游语脸色极差，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见此情景，杨绘绘绝望扶额，大叹口气。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到底怎么会传成“美术系新生单挑高年级战斗系，获得大胜利”的，这和现实偏了十万八千里吧。
并且，一传十十传百，即将成为现象级话题，火速压掉昨晚食堂异变的热度。
她已经不敢想象如果明天还是那五位，她要面临什么样的调侃和语言折磨了。
还好最初那个传八卦的同学，还很友善地帮她做了身份保护，不至于让她享受众星捧月的明星待遇。
食堂里讨论这事的不少，但都没有一个知道她是事件主角。
身前，林游语仿佛终于难以忍受什么，“啪”的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浅蓝色玻璃瓶身，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有点像前世的葡萄糖口服液。
他单手拧开，眉头紧蹙，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杨绘绘看出来很难吃了，林游语捂住嘴，喉结一动，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现在医学怎么这么不行。”他突然开口，刚恢复声音，还带着些沙哑：“有必要做这么苦吗......”
说话间，药瓶中的气味分子飘出来，三人闻到后都愣了一秒。
王灼火速俯身干呕，也不顾脸上沾满米饭，一把抢过喝干的瓶子，甩手就扔出去，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中食堂门口的垃圾桶，满分。
黄郁则呛得直咳嗽，眼泪都挤出来了，拼命把脸凑进菜里，大口呼吸美食的香气，以此来清洗倒霉的鼻子。
“咳咳，姐姐你还好吗。”林游语猛吨几口水，抬手在呆滞的杨绘绘面前挥了挥。
“啊。”杨绘绘回神，揉揉鼻尖，犹疑道：“不好说，我的脑子一下子和我的嗅觉失去联系了。”
“羽然给我的药，说是关键时候有用，好像很稀有。”林游语眼神飘忽，刻意把关键二字说得很轻。
“那你怎么现在就用了呢。”杨绘绘又嗅了两下，无果，于是若无其事往嘴里塞了口饭。
林游语耿直：“因为想和你说话。”
还以为是不想让王灼爽呢，这么草率吗，万一真有意外情况要救急呢！
她心里腹诽。
“所以你为什么想选战斗系？”林游语话锋一转，神色认真，不难看出其中担忧的意味：“战斗系很危险。”
“我知道。”杨绘绘把饭咽下去，抬眼看他，很是淡然。
男生今天衣着干练，衬衣袖口向上挽起，一边高一边低，露出精瘦白暂的手臂，此刻没了表演性质的需求，上两个衣扣解开，领子随意翘起，低头吃饭时，能看到线条分明的锁骨。
联想到之前他都穿圆领宽领的衣服，可见是真不喜欢这种束手束脚的。
“可你不是也会选战斗系吗？”杨绘绘好像没觉得这话有问题，又点点王灼和黄郁，“你们两个也是？”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异口同声。
林游语放下勺子，似是在等她的推测。
哪来什么推测，很好猜的好吗。
“你们想啊——”她举着勺子，“当”得敲了一下碗，循循善诱：“年轻人就是要多看看世界对不对，既然我们被称为人类的栋梁，就要干真正的栋梁该干的事。”
她忍俊不禁，觉得自己这台词有点忽悠的意味在了，但还是拖长音调问：“所以我们选择战斗是因为——”
“因为我们很无聊——”
另外三人特别配合地喊道。
林游语偏头，用思考时常有的沉静目光看着她：“所以真的是无聊？”
杨绘绘听出里面的潜台词了，她也知道自己直面死亡的这几次都特别惨烈。
那又怎样，她会习惯的，也会适应的。
天光明亮，虫鸟啁啾，一束阳光落在林游语半边肩上，白衬衫边缘宛若透明，更显得富有朝气。
杨绘绘笑道：“是真的想看看这个世界。”
午饭过后，他们结伴前往医务室找羽然。
林游语是觉得少跟这人接触比较好，看着没安好心，既然杨绘绘坚持，那他得看着防止出意外，而黄郁则秉持着好朋友互相照应的原则，陪同这场愉快的饭后散步。
王灼，王小少爷一脸不情愿，但还是紧跟在身后，原因那就不知道了。
杨绘绘也不清楚四个人怎么就变朋友了，关系发展有些小快，让她一时间没什么头绪。
但前世她也没朋友，这样的体验还挺新奇的。
踏进医务楼，熟悉的消毒水气息将他们包裹，中午人流密集，到处都是奔波忙碌的声音，还有时不时横跨大半个走廊的呼喊。
他们没去等挤得要死的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走到三楼，站在昨天的房间门前，出于礼貌，杨绘绘屈指，敲敲门。
“请进吧。”熟悉的声音从门缝中渗出来。
她推门进去，见到窗户还是大敞着，阳光热烈，长风灌进室内，再掠过他们耳畔，涌进走廊，白帘飒飒飘荡，白衣青年从帘子后探出个脑袋。
隐隐约约还有另一个人影坐在他身旁，只能从帘子上看到一个漆黑的轮廓。
“来来，进来坐。”当自己家似的，羽然冲他们挥挥手，又缩回帘子后面。
于是他们走进去。
“我怎么闻到了血腥味。”黄郁抽抽鼻子，扯扯王灼的手：“你闻到了吗？”
“是有的。”王灼皱眉。
林游语也跟着点头。
杨绘绘：“额，我嗅觉被那个药杀掉了，暂时什么都没闻到。”
“什么药？”羽然又探头。
他们已经走到帘子边了，空气中血腥味和双氧消毒水的气味糅杂在一起，格外呛人。
杨绘绘直言不讳，卖队友卖得毫无压力：“林游语把你给他的药喝了。”
羽然瞪大眼，直接蹦了出来：“你已经吃了！？这是我给你一个月之后清缴时候用的！”
杨绘绘汗颜，想想还是不暴露他喝掉的原因了，不然羽然知道后可能会晕过去。
而被质问的当事人一脸无所谓，甚至还咂咂嘴，语调上扬：“有点太苦了，不如下次学长给我来瓶甜的？”
“你你你！”羽然你了半天，又因为对方还是个未成年，跟臭小孩儿置气显得太幼稚，只能把气咽回去。
直到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羽然半边白大褂都被血染红了，仔细看去，黑色眼镜框边缘也沾着血。
“发生什么事了。”杨绘绘下意识就要跑过去看。
“不是，能有什么大事。”
羽然没来得及阻止，女生已经大跨几步来到他身边。
随后，杨绘绘和坐在床边上包扎伤口的柳决四目相对。
“出去。”青年面色冷峻，语气凶恶。
“对不起打扰了。”她火速后退，和林游语撞了个满怀。
“小心。”男生轻轻托了她一把。
知道柳决在后，他的语气明显冷下来。
羽然也不遮掩，反而抓起柳决的手，绑带狠狠一缠：“对你的学弟学妹态度好点啊，你这人怎么没点人情味，怪不得没人敢跟你组队。”
骨头“咔哒”一声，杨绘绘缩缩脖子，感觉幻痛了。
“说什么呢，学长在我们战斗系可是传奇人物！”王灼大声反驳，“非常受欢迎的！”
这话正中羽然下怀，他笑眯眯地说：“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老是受伤吗？”
他们摇头。
羽然理直气壮：“当然是因为脾气不好啊，总觉得队友拖后腿，这人不仅没配合没素质，还一直要冲前排，我敢肯定，和他组队出意外，十有八九是被他吓得发挥失常。”
白帘后传来隐忍到极致的怒火，宛若实质，而羽然毫无察觉，依旧在雷区边上蹦迪。
杨绘绘感觉再说下去要危了，她自己边上也有个定时炸弹要爆炸了，为了不殃及她无辜的两位朋友们，赶紧试图扯开话题。
“昨天你跟我说的人在......？”
“哦！”羽然终于想起来了，抬手指指楼上：“四楼就是医学系的教室，你要找的人在上面打群架。”
他眨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单挑小达人想上去帮帮忙吗？”
杨绘绘：“......”
能少来点刺激的事吗，她才入学两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