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学生们明天还要上课，大多零零散散开始往集市外走，不少摊主也收起摊位上的商品，打包的打包，呼朋唤友一起离开。
四小只走的很慢，身后是一盏盏熄灭的光亮，繁华褪去，校园回到原本安逸祥和的宁静状态。
黄郁从小盒子里拿出买来的饰品，挨个给他们展示。
绿色的四叶草徽章，不过一个拇指指腹的大小，是别在哪里都不醒目的类型。
杨绘绘前世也是特别爱逛小精品店的大学生，对这种小东西抵抗力格外差，此刻颇有些爱不释手：“好可爱啊......”
“一人一个！”黄郁很大气地挥手，也就在这时，他们走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羽然和柳决已经等在那里，她也举着盒子冲他们招手，“我们回来啦！带了好东西！”
她是急性子，即使看到了那两位正和别的学生聊着天，也毫不避讳地插话进去，“羽然学长，柳决学长！我给你们买了礼物！”
柳决正要结束谈话，被羽然一个眼神示意，了然，动动手指把人往另一个方向带。
羽然则停留在原底，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语气调侃：“小朋友们买了什么啊？这小绿花是？”
“饰品！”黄郁言简意赅，“可以联通我们的生命体征，这样即使不在一起也能知道大家是不是都活着了。”
“还淘到好东西了啊，我从没听说过这种饰品。”羽然有些惊奇，直接拿起一个到眼前查看，“哦，里面是异端血啊，竟然能做出这种效果。”
“只要150呢，学长说他卖一年了没卖出去。”黄郁补充。
“那可是捡了大便宜啊，我就要这个吧。”羽然把徽章捏在手中，上下抛接着把玩两下，最后别在白大褂的领口处，纯白的服装上点了一点绿色，顿时生动起来。
另一边，柳决边说话边偏过点头，冲黄郁摊开手。
“好嘞！学长接好咯。”黄郁抬手就弹一个过去，四叶草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柳决轻松接住，别在衬衣袖口的位置，一时间看起来竟和他本人的气质没什么违和。
杨绘绘也拿了一个，别在左胸，林游语别在右胸，正好对称。
王灼和黄郁则别在衣服侧面的口袋上，像一个小扣子。
晚风吹过皮肤，已经有了凉凉的感觉，周边小道上树叶沙沙作响，人群散尽，石头地砖上投射着他们几人长长的影子。
他们相顾无言了一分钟，只能听到不远处林游语和另两位同学小声交谈的声音。
“各位，有什么感觉吗？”黄郁试探地问。
“没有。”杨绘绘摇头。
“我也没有。”林游语说。
“你不会被骗了吧。”王灼质疑。
“那举报一下钱还能拿回来，指不定还有赔偿呢。”羽然一派自然。
杨绘绘摸摸徽章，犹疑道：“有没有可能没感觉是因为我们都活着？”
“有道理。”
“嗯，赞同。”
“别着吧，当装饰也可以。”
“指不定真的关键时刻起大用处呢，我们学院集市卖假货可闻所未闻。”
他们摩拳擦掌打算对这个徽章的效果做点小实验，就听柳决那边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备注，单向的。
“你不选我们还能选谁？”其中一人愤恨道。
“柳决，你也不看看因为你这脾气，现在有几个人会和你组队？”另一人附和。
“嗯，不用你们操心。”柳决双手插袋，站姿笔挺，对他们的语言攻击毫无所谓，“说完了就滚。”
“你！”一人咬牙切齿，淬了一口，“这是学院都看中的任务，你接下就必须完成！现在就羽然这个跟屁虫还愿意跟你走，除了他谁还会选你。”
另一人接茬：“耽误了任务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就算老师再怎么护着你，失败一个这么重要的任务，你名声也该废了吧。”
“你们对我很了解？”柳决挑眉。
“废话！战斗系的被你得罪完了，我们是你最后的机会。”两人语气强硬。
柳决冷哼一声，面上却看不出喜怒，只是风轻云淡地开口，语速缓和，却字字有力：“一个月前的3级任务，你们出发4人，回来2人，任务酬金3477积分，三个月前3级任务，你们出发5人，回来2人，任务酬金2311积分，半年前2级任务，你们出发7人，回来2人，任务酬金6532积分。”
柳决越报越快，两人的脸色随着那一个个数字跳出而逐渐惨白，原本紧紧逼向柳决的步子也有后退的趋势，但仍然咬着牙瞪视他：“你什么意思，任务死伤不是很正常？”
“我认识他们的家属。”柳决用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收尾，语气淡然，身子依旧挺直，“把偷来的东西都藏好了，我知道每一件的归属。”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只见那两人瞬间面上血色尽褪，慌张地拔腿就跑，几乎是连滚带爬，生怕柳决追上他们，很快就遁入夜色中。
见都跑远了，在一旁目瞪口呆看完全程的几人才回过神，但一时又不敢靠近散发着低气压的人，只能小心捅捅羽然。
“什么事啊。”
“这威压好恐怖。”
“什么任务？”
羽然微微侧身解释：“记得我们最开始那次在医务室里相遇的时候吗？”
他们纷纷点头。
杨绘绘：“那次你说柳决是保护队友受了伤，不就是后来的后腿哥。”
羽然：“对，其实不止那一个人，柳决很会挑任务，几乎都是远超判定级别的，因此危险系数很大，但又很少能找到靠谱的队友，出意外不说，他还要忙着救人，大多数时候都勉强完成任务还要负伤。”
林游语脑子转得快，仅从这只言片语里，就把刚刚发生的是拼凑出来：“柳决学长之前保护的那些学生，不仅不感激他的保护，反而把这种行为当成自大在战斗系里传播，导致虽然学长的名号依旧响亮，人平却差的不行，最后遇到需要组队的情况，就没人敢选择他，以至于给了这些吃腐肉的废物可乘之机。”
羽然拍拍手，竖起大拇指：“满分推理。”
王灼比较一根筋，不明白这算什么很严肃的问题：“这不是很好解决吗？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柳决学长没人选？”
杨绘绘看向王灼，她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甚至有点小激动。
羽然耸了耸肩，摊摊手：“可事实就是，我们没人选。”
“这不是有我们吗！”黄郁突然说。
“对啊，我们和你们组队！”王灼道。
“你们都不问问是什么难度的任务？”羽然故作诧异，实则仿佛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
柳决走过来，羽然给他让了个位置：“要不让队长来说说这次的任务内容？”
他们期待的小目光转移到柳决冷淡的脸上，随即愣住了。
其实和柳决相处久了，微表情还是能读懂一点的，现在柳决向下撇的嘴角，意思就是“想都别想，一个不许去。”
“什么级别的任务？”杨绘绘好奇。
“1级。”羽然笑道。
“这我也觉得我不行。”杨绘绘缩缩脖子，立刻打起退堂鼓。
“不对啊。”王灼拍了拍杨绘绘的肩膀，“1级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难，很多中年级的战斗系都会选1级，这只是对学生来说最难的任务，不是指对全人类，等到了军队里，我们现在学院的1级任务等于他们最简单的等级。”
杨绘绘听了这话，立刻支棱起来了，当场变卦：“那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一试的！”
羽然乐，刚想拍板，就听柳决冷冰冰地说：“不行。”
“为什么啊！”黄郁不服气，“您是觉得我们实力不够吗？”
“对。”柳决很直接。
黄郁噎了一下：“我们几个的实力，老师都说有起码中年级的水准，那中年级可以接受的任务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学长。”林游语幽幽道，“我们在各科都有‘天才’之称，您得给出更详细的拒绝理由啊。”
羽然一惊，没想到林游语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在一边猛摆手摇头，让他们别说了，拼命做着嘴上缝拉链的动作。
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而他们确实想知道缘由。
柳决搓了搓袖口的四叶草，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陷在前发的阴影里，在黑夜里显得更加冷峻。
良久，他几近淡漠地开口，话语没有起伏，锐气却直指在场四小只：“王灼，瞬时爆发型，从出征表现可以看出对力量释放的强度几乎没有任何控制能力，随心所欲，狂妄且目中无人，不知节制地释放力量，队友配合性差，爆发期结束后就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王灼哽住了，气得咬紧后槽牙，攥紧双拳。
“黄郁，同样的爆发型控制能力，对植物操纵的范围小，近距离体力消耗大，远距离难以覆盖控制，既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又无法保护队友安危，力量使用不伦不类毫无章法，且性格冲动毫无配合理念，同样在爆发期结束后需要消耗辅助大量资源才能回归正常状态。”
黄郁沉默了，女生大概头一次被这么评价，失落顿时蔓延上了她眼底。
“林游语，你确实有资格称自己是中年级，但是你的理论课程完成多少，在战斗时如何分配给每个人不同的辅助，如何在最精准的时间施加最正确的效果，还是你觉得剥夺所有人力量的那一招可以用在所有战斗中？看似有自己的思量，其实归根结度还是无知和鲁莽。”
“嗯。你说的对，这我无法反驳。”林游语很淡定，欣然接受批评，随后道，“下一个评价你最好小心点说话。”
杨绘绘左看看右看看，对剑拔弩张的氛围有些不知所措，柳决她不知道，但林游语表面没什么，实际上怒火临界值就差临门一脚了。
于是她急中生智，卡在柳决正要开口时，在羽然“你有种”的眼神里，勇敢地抢过话头，理直气壮道：“是！我们承认我们水准不到家，但这些问题我们都清楚，老师也都说过，你嫌我们菜就菜呗。”
她深吸口气：“我知道你要说我简直是最离谱的瞬时爆发了，还是个妙笔生花，在战场上最容易坑队友拖后腿，就算我成功构筑过两次也无法获取你的信任是吧。”
她的视线先后从身后三人脸上划过，将失落和萎靡尽收眼底。
“但我们并不觉得自己有你说的这么差，所以......”她冲柳决伸出手，目光坚定。
“柳决学长，四对二，我们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