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阿罗虽然没有到场,但却对运动会上发生的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就连为期一周的运动会结束,都没有消磨他的热情。

    这一热情在沃尔图里「早餐聚会」上出现了凯厄斯的身影,达到了巅峰。

    “这里是块不错的位置。”

    阿罗指挥着勒娜特在大厅的陈列柜里挪出一块空地,那里曾经摆放的都是来自全球各地的顶级勋章和金杯。

    诺贝尔、菲尔兹、和平勋章、塞尔比……

    而如今它们即将要与来自艾特赛克高中2001年夏季运动会「优秀运动员」的奖杯摆在一起。

    我看了眼被吉娜摆放在丝绒托盘上的奖杯,艾特赛克的吉祥物老鹰瞪着一双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眼睛,亮到晃眼的明黄,估计连镀金都算不上,想了想还是不要把塞在书包夹缝里的奖牌也拿出来了。

    费利克斯为凯厄斯端上盛有新鲜血液的高脚杯,早餐正式开始。

    虽然围绕豪奢长桌而坐,面前真正摆有食物的也只有我而已。

    苏尔庇西娅包揽我在沃尔图里的一日三餐,几乎成为了她引以为乐的习惯。

    自从好几次在苏尔庇西娅的房间偶遇阿罗,为了给这对恩爱超过千年的模范夫妻留出私人空间,我已经很少前往位于苏尔庇西娅套间的小餐厅,取而代之的是在我遭受袭击后,为了方便进食,苏尔庇西娅重新设计装潢的房间。

    阿罗是最先参与到用餐、并将这一活动“发扬光大”的领军人物,他认为这种最原始的、最基础的共食,能够加强家族成员之间的情感联结。

    马库斯对他的倡议不置可否,但总会在每日清晨沉默进食完成后匆匆离场。

    至于凯厄斯……

    他估计和我一样,对阿罗的说法表示怀疑,三大长老的御座,永远会空出来一块。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小口喝着汤,打量着长桌正对面的凯厄斯,然后在他瞥视过来的时候,噘嘴做了个轻微的鬼脸。

    感受浓郁的蘑菇汤在唇齿间,我像是被突然受到惊吓的猫,浑身的毛瞬间炸立起来。

    张牙舞爪地表达,我又不怕他。

    这种感觉其实有点奇怪,自从运动会结束后,凯厄斯的一举一动都能将我点燃,关键是我还搞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吃完早餐,我在收拾书包的间隙与简告别。

    他们即将要出发前往大西洋的彼端,海蒂在猎食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迹象。

    作为吸血鬼族群秩序的管理者,阿罗有充足的理由,派出军队,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但这件事竟然不是凯厄斯率先提出,让我觉得很神奇。

    他只是坐在御座上,神情淡漠地听台下阿罗尖声的高谈阔论,不需要眨眼润滑的红瞳低垂,每当我看向他,总是能被我抓包他在发呆。

    是的,作为一个在沃尔图里生活了近十年的人类。自从我的愚蠢差点害死我,沃尔图里的原住民们开始对我格外的和颜悦色。甚至当我有空时,偶尔会被邀请参加位于角楼的内部会议。

    一般的情况是我穿着黑袍,百无聊赖地被简亚历克夹在中间,数着拍子等待会议结束,上课都没让我觉得如此难熬。

    “亲爱的多莉,你的看法是?”

    我只记得那天阿罗突然点到我,黑暗里所有猩红的目光向我看齐。

    那时候我正蹲在地上玩一只蚂蚁,它与大部队走散了,我用手指在地上划线,正在努力尝试将它指引到正确方向上。

    上课小动作被抓包,莫过于此了。

    “唔,这件事……的确很重要,很重要,那么,我的看法是,嗯……”

    转过脑袋,简和亚历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动到后方,根本不知道当前会议内容的我,只能求助凯厄斯。

    虽然我相信他也没咋听。

    黑暗中红宝石般绚烂的眼瞳与我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某位血族长老唇角嗤笑的弧度还没落下去。

    我脑袋一抽,“要不先让凯厄斯出去看看?”

    角楼有片刻安静。

    凯厄斯终于抬眼看向我。

    阳光下的阿罗笑的几乎要发癫,就连马库斯也掩唇轻笑出声。

    然后这件跨越大半个地球的远征,就这样被毫无疑义地给定了下来。

    “哦,看来我们的多莉终于厌烦了你,想要一些自己的独处时间。”

    会议结束,重新坐回御座的阿罗不忘打趣。

    我:“……”

    我怀疑他在给我挖坑。

    ……

    “凯厄斯大人在主会客厅。”

    “嗯?”我开门,坐上后座。

    调试后车镜的吉娜从镜子里看我一眼,咕哝道:“我还以为你要与大人告别呢。”

    我有些莫名其妙,卫队高频率的出征我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与凯厄斯有什么好说的?

    照例是吉娜送我去上学,鉴于前些天被我戳破的秘密,最近几天她都有些忸怩。

    姑且当做还处于恋情曝光的害羞期。

    其实好好想想,吉娜和费利克斯,这两人也算是有迹可循,就比如正载着我飞驰的360 Modena,从来都是费利克斯的审美风格,只不过我太迟钝了,一直没发现。

    踩着铃声进入教室,第一节课是昆娜女士的地理课,小组作业的终稿我已经提前按照要求成功提交到了昆娜女士的邮箱。

    今天是节小组成果分享课,我感觉没太大意思,而且按照分工是莱德的主场,也不需要我发言。想要找玛希聊会天,结果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都没看见玛希的影子。

    逃课?

    还是请假了?

    我疑惑地看向坎蒂丝,她摇头耸肩,同样做出‘不知道’的表情。

    真奇怪。

    我取下书包,这可不是玛希的风格。

    一直到上午的全部课程结束,玛希才姗姗来迟,她看起来像是哭过,眼皮泛红水肿,眼底的遮瑕膏让我的猜测彻底坐实。

    从出货口拿出可乐,贴上某位魂不守舍女士的脸。

    “嘶,好冰!”

    递给坎蒂丝一瓶,我按下拉环,“到底怎么了?”

    正值中午,天台的风被明媚的阳光烘得暖洋洋。

    玛希依旧沉默。

    坎蒂丝摆好餐垫,打开从家里带来的午餐盒,黛芙妮夫人今天准备的番茄鹰嘴豆烩羊肉,听说是用的中东传过来的食谱,带有异国风情的香料瞬间在天台的这一小方天地里弥散。

    就着坎蒂丝递过来、叉着方正肉块的餐具尝了口,炖到软糯的肉质纤维搭配浓郁的汤汁在口齿间翻滚,我斯哈忍着烫,囫囵吞枣将羊肉吞下去。

    “好吃!”我毫无保留地称赞。

    “那当然。”坎蒂丝自豪地挑眉,然后将盛出来的餐盘往玛希面前推了推,“你也吃点?”

    下巴抵在易拉罐上,彻底失去精气神的玛希拒绝:“不吃……唔。”

    坎蒂丝懒得多劝,在玛希张嘴的瞬间,就将舀了满满一勺食物的圆勺塞进她嘴里。

    “吃吧。”

    热乎乎的鹰嘴豆泥下肚,玛希砸吧嘴,自己又重新挖了一勺。

    “艾伦……”

    坎蒂丝打断玛希刚开的头,“哪位?”

    “男朋友。”

    我无声做着口型,然后指了指玛希。

    艾伦前往国外交换学习之前,坎蒂丝从未和他有过交集,再加上时差的原因,玛希很少在我们面前与他视频通话,坎蒂丝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也很正常。

    “哦,”对号到人,坎蒂丝了然,从随身携带的补妆包里拿出备用的手帕,递给泪珠又在眼眶打转的玛希,“继续吧,他怎么了?”

    其实猜也很好猜出来。

    鲜少流泪的玛希擤着鼻涕,宣布这个坏消息,我的安慰还没说出口,坎蒂丝将融化的番茄扒拉到一边,疑惑道:“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天台上的哭声更大了。

    分手的悲伤并没有影响玛希太久,接踵而至的期中考试让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玛希根本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回忆与远在太平洋彼岸前男友的甜蜜往事,新的困难又将她彻底打倒。

    “霍格太太只给我了个F!”玛希不敢相信地看着试卷上的最终成绩,伸长脖子看向自己身侧,“你呢?”

    坎蒂丝毫不在意将自己的试卷扔给她。

    “D,比你好不了多少,但足够毕业。”

    玛希又看向我,对上她希冀的目光,我默默收回了评分为A的试卷。

    坎蒂丝拍拍她的肩:“你就是在自取其辱。”

    接受不了需要重做打击的玛希,趴在桌面上长叹一口气,“霍格太太绝对是因为上次我迟到的那件事。”

    玛希眯着眼愤愤,“都怪弗莱迪那小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噼里哗啦。

    天台角落传出的声音吓了我们一跳,那里摆放着不知道什么年代就存在的杂物,瘸腿的座椅板凳堆砌,深蓝色的防水布下面是一个个装满东西的木箱。

    坎蒂丝掰开棒冰,分给我一半,咬着断口处从书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文件,见怪不怪道:“大概是什么东西倒塌了吧。”

    年久腐蚀的木块掉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收回视线,我关心道:“新的选题你决定好了吗?”

    “我怎么觉得是有谁撞到了脑袋,”玛希嘟哝着,重新趴回桌上,因为觉得有点凉,还从坎蒂丝的一叠文件里抽出几张,垫在上面,“没,我哪能料到会不及格,明明结构和逻辑都是按照弗莱迪的作业写的。”

    “敢直接抄年纪第一的作业,你也是没谁了。”

    坎蒂丝稍稍瞪大了眼,视线却根本没从文件上移开过。

    由于举办运动会表现出来的专业能力,得到了瓦丽莎主任的高度认可,坎蒂丝如愿通过学生会内部的人员调动大会,完成了从体育部长到新闻部长的转变,最近她正在和上一任部长进行工作交接,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这次没有经验,下次一定不抄了。”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度过考试周吧。瓦丽莎主任刚在校委会上提议,会对成绩吊车尾的学生做出相对应的处罚措施,你可千万别撞到她枪口上。”

    坎蒂丝好心地提醒,她可不想自己的好姐妹在艾特赛克高中狠抓教育质量的第一学期,就被主任以儆效尤。

    “走一步看一步喽,”玛希自暴自弃,在成绩这方面,真不是她希望就能有能力改变的,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她趴在收拾干净的桌面上问道,“秋季假你们有什么打算?”

    “听说我伯伯,就是我爸爸的弟弟在当地逮捕罪犯的时候,受了点伤,摔断了腿,估计今年我们全家都会去美国南边的福克斯看望他。”终于审核完最后一份资料的坎蒂丝,将文件聚叠到一起,“那里离西雅图很近,等我假期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你们每个人带一节当地特产的道格拉斯冷杉树枝。”

    “真好,我估计又要待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多莉,你呢?你的假期有什么打算?”玛希看向我,就连坎蒂丝也转头看过来。

    “我大概也会留在家里,下个月沃特拉城内一年一度的圣马库斯节,我不想错过。”

    圣马库斯节是沃特拉城特有的习俗,传说基督徒传教士、沃尔图里的马库斯神父在一千五百年前把所有的吸血鬼都逐出了沃特拉城,后来,他在罗马尼亚驱逐吸血鬼的过程中牺牲,由于马库斯神父的驱逐之后再也没有吸血鬼骚扰沃特拉城,所以,人们开始将这这一天作为城市的庆典。

    传说都是假的,我甚至怀疑过马库斯神父存在的真实性,但是那天参加集会的人都会披上鲜艳的红色斗篷,聚集在城市中央钟楼下的广场,载歌载舞。

    但那天,我无意识地抵着脑袋,在白纸上画下一个个不匀称的圆圈,远征近大半个月的卫队都会回到沃尔图里。

    脑海里浮现吉娜的话,我突然有些后悔,只是一点点。

    早知道那天早上就应该先与凯厄斯告个别再走的。

新书推荐: 位面酒店经营中 末日续缘 我在天水阁假装咸鱼的日子 踹掉系统,和原主拯救花市零 染心 故园忆,草木青 一扇清馥浓 想和你 我的男友有点丑 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