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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九十五弑父之子

    偷渡船:海面上,夜风习习,随着引擎发出的“突突”声,翼已经感觉到生的希望在越变越强。因为前面不远处,就是阳洲的海域了。她手中紧紧握着洋子所送的那把刀,不感放松自己的神经。

    赌王的确是言而有信,由司机做内应,一切均按照着事先定下的绑架计划在展开。她先用铁蒺藜拦车,再扔出烟雾弹进行遮掩,加上地形图的配合,执行得严丝合缝。对于从未演练过的行动计划,这样的执行程度堪称是完美。太幸运了,有点不太真实。但此刻,对于一心求生的翼来讲,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是真实。

    船上共有两名船工。其一对她说:“我们已经快到了,还有三分钟!”只要能够回到阳洲,就是藤淳流的天下。漫长的三分钟终于过去了,船已驶入了阳洲的海域。正当翼有些兴奋地回头看向那名船工,想予以确认,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凌厉。是杀意!她刚想抽刀,一张渔网就向着自己兜头罩下!

    已经到家了,她在拼命挣扎,大喊道:“你们不讲道义!”船工甲:“我们怎么不讲道义了?你要一条回阳洲的路,我们已经给了。现在,我们要抓你回鲲岚去复命!”说话间,船已在开始调头,往回开去。不行,翼心想,生死就在此一搏。她大吼了一声,拔出刀来,在网里左劈右砍,做困兽之斗。

    船工们不知道的是,洋子送翼的那把刀削铁如泥,据称是用十九个邪煞的精魂锻造的。自从拥有了这把刀,翼每次拔出来,势必要见血。而越是用鲜血去喂它,翼越觉得自己与刀魂产生了强烈的感应。此刻,她双目皆赤,宛如刀魂附体,眼看三两下就将破网而出。两名船工互相看看,说:“不能让她出来!”他们一个操起了手中的铁钩,另一个则端起了渔枪,朝她射过去。

    但他们的反应稍慢了半拍,翼轮起刀来,一刀斩下,将船工甲连手带钩砍在地上。断手之处的鲜血,顿时四溅而出,船工甲顿时疯狂呼喊。而他所溅出的鲜血,飙到了另一名举枪的船工乙脸上,使得他所射出的渔枪偏离了方向,擦着翼的身体而过。

    借此功夫,她终于从破网中逃脱,准备跳船逃生。然而,船工乙果断地将枪一扔,从地上捡起那只同伴的铁钩,大力扎向翼的手臂,眼看将她的小臂给刺穿了。翼眼瞅着自己离阳洲在渐行渐远,心中发狠,手起刀落,将她被钩住的小臂给一刀斩断。船工乙手上的劲跟着一松,向后跌坐在甲板上,被惊得目瞪口呆。翼得以跳下海去,发出“扑通”的一声。

    海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随着翻滚的波浪,很快就被冲淡了。

    仓体:赌王带着两名自己的保镖退出来,将已经发疯的MJ给关在里面。出来之后,欧奥廷强撑起的精神瞬间就垮了下来,是肉眼可见的衰败,被两名保镖一边一个给架住。司徒就等在门外,吩咐他们道:“先带老板去休息。”这是她所没有预料到的发展方向。

    按照她的估算,老板只剩下了不足三日的寿命,而这样强行地以符针吊命,不过仅能维持个把小时的虚张声势。赌王如若不能一击得胜,赢得赌局,则再无翻盘的机会,最多只能撑到周一。司徒叹了口气,心想,那么今晚就先让青龙女睡上一觉,希望她明早能够恢复一点神志。

    等赌王和保镖们出去,小太妹MJ大摇大摆地走回自己的床上,再度躺平。头顶的灯跟着熄了。她刚才的表现,既是在演,也不完全在演。她现在的感受,不仅从□□到思想,精神再到心灵,全都十分割裂。她像是手里握有数千块拼图,却无法拼凑出连贯的、能够被理解的意思。那些人格是存在着的,活生生的,就像是马辰祈和董星允给自己的感觉,既陌生,且熟悉。他们此刻被关在自己房子的阁楼里,叫嚣着要出来。不,他们已经出来了,不过无法突破一些地界的限制,还被囚困在一栋房子里。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瞬间回到了灵界里,那栋她曾带着师父庄灵风参观过的房子。这栋房子,只是外表看起来像她在赤枫的居所。这会儿,她正站在房子门前的街道上。街上无人。她左看看,右看看,瞬间明白过来,这其实是条时间轴。

    正当她在思考的时候,本来笔直的街道发生了弯曲,两头逐渐翘起,在MJ的头顶上接连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闭环。她顺着一个方向跑了一圈,又背转身,沿着反方向再跑了一圈。这无论是往过去,或是未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均能回到原点。她在灵界里跑累了,也跟着向后倒了下去,想要躺平。

    黄金塔的第八十层:区桀睿和阿苍从监控里看见父亲欧奥廷出来了,就赶紧去楼下他的房间堵门,他迟早是会回来的。片刻之后,电梯门响,赌王果然坐在轮椅之上,被保镖们给护送出来。他的神色发癫,双目无法聚焦,口中还在不断地念念有词,“她疯了!疯了。她说她睡着了。那我还怎么和她赌?怎么赌?”

    区桀睿赶紧过去,大喊道:“父亲!你醒醒。谁疯了?是MJ吗?她在哪?你把她给关在哪?“可他无论怎么呼喊,赌王依然是一副散了神的状态。区桀睿望望父亲身后的心腹保镖,喝道:“你们说!父亲把约翰逊小姐关哪了?”见保镖们沉默不语,欧桀睿转头吩咐阿苍:“阿苍,你把他们给我拖出去,打到说为止!”

    阿苍拦住他,劝慰道:“八公子,你冷静点。约翰逊小姐是不会有事的。上次那样危险的状况,她都能在最后逢凶化吉。你要相信她。”区桀睿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双腿,恨自己不能再为MJ和父亲多做点什么,“父亲,你醒醒!”

    仓体:MJ又在做噩梦。她十分难受,在床上低声□□着,并且来回翻滚。

    在梦里的视角,她又是相当矮小,是从一只竹笼子里看出去的。她在移动,被人放下,来到了一间布置华丽的居所。屋内有一个龛,里面所供奉的妖魔是绿眉鹰眼,红舌吐信。然后,就有一只男人的大手将笼子的门给打开,向她伸手抓了过来。自己在颤抖、求饶、哭喊,可一切均无济于事。她的视角在晃动,下身感到了一阵刺痛。并且,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如恶魔低语一般,道:”你如果想要从这只笼子里出来,那就让我进来。“

    ”啊!“再一次,她从梦魇中醒了过来,定了定神。没有奇迹的发生,她依然睡在昨天倒下的那张单人床上,蜷缩着,面对着仓体的墙壁。此刻,天应该是亮了,因为里面内有光。MJ是一动也不想动,她累了,身心俱疲。如果躺平能够得救,她决定自己就躺平。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背后有声音传来,像是门被打开了。跟着,有人走了进来,对她说:“约翰逊小姐,你昨晚睡得还好吗?”是个女人。MJ把后背留给对方,默不作声。对方继续说:”我叫司徒灵炫,是你师父庄灵风的同门师妹。“原来她就是司徒,貔貅家的观星师。听到这里,MJ最终决定还是爬起来,先听听她要讲些什么。

    等她看清楚,发现司徒果然和师父的神采有几分相似,都远比实际的年龄看上去年轻。司徒捏着一把扇子,将手背在身后,缓缓地问出一个拷问灵魂的问题:“约翰逊小姐,她信命吗?”听了此话,MJ即刻反问:“什么是命?命又是由谁而定?”

    此刻,司徒的神情并不高傲,反而有些寂寥,仿佛在回忆着往昔,开口道:“我与你师父,是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我们的师父诸葛拙是什么都教,唯独不肯教这世间的男女之情。师兄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师父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而我,却渴望了解山外的世界。师父并不禁着我们,因为他说‘上山,就是为了有一天要下山。’于是,有一天,我趁着下山采买供给的时候,买了一些‘参考书’。第二天,我心虚不已,觉得师父那看透一切的眼眸,在盯着自己打转。结果他却说了一句,‘贪嗔痴念,你终将会镜花水月一场空。你什么都会得到,却偏偏得不到你最想要的那样东西,那一个人。而那一个人,也将会为他此生唯一所挂念之人,而粉身碎骨。’当时,我听了很害怕。可没过几天,我在修炼的时候就想,我们既入师门,学习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能够掌控命运,改变命运的吗?“

    MJ看着她幽幽地说出这个故事,不解地问:“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可不可以直接一点。”司徒望向她的眼睛,直言道:“约翰逊小姐,你让我感到害怕。”害怕?MJ凝视了对方片刻,说道:“你为什么不帮我逃出去?难道你看不出你老板的心理偏执吗?“

    司徒回答:”他无非是想和你在临死之前再赌一局。输给你,就是他的命,可他却不甘心。他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MJ不禁问:“他把我囚禁在这里,桀欧知道吗?接下去,他会不会杀了我?”司徒惨然一笑,说:“不,他杀不了你。因为青龙不让,师兄也不让。而我侍奉的,是貔貅家,貔貅家可以换一个老板。”听到这里,MJ已经麻了,无所谓地表示:“你说什么都好,我只想置身事外。”

    跟着,司徒是仰天长笑,反问她:“置身事外?你的命运,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你离开了这么多年,不是又回到了这里吗?你,往哪里逃?”MJ不信邪:“可你刚才还说,命运也是可以被改变的。比如,换一个老板。”

    司徒继续说:“我就想来告诉你的。但你听了之后,可能会有不同的想法。“MJ眯起了眼睛。司徒:“在貔貅家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都会给他们算上一卦。貔貅家有金山银山,占尽了运势。然而,凡事都会有所代价。所以,老板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缺。除了夭折的,智力低下的,还有自闭的,眼盲的,性格懦弱的。于是乎,老板才会想尽办法,与不同的女人,生下更多的孩子,就是希望能改变这一切。到了桀睿,已经是第八子。他天生四肢健全,聪明可爱,你可以想象一下老板当年的心情。“

    一听,MJ马上反应过来:”四肢健全?“司徒点头说:”没错,他并不是生来断腿的,而是在几个月的时候,被自己的生母给摔在地上,所造成的。“闻言,MJ心下一惊,”什么?!“司徒早就预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继续说下去:”八公子的母亲,按照你们心理学的话讲,可能算是产后忧郁症。总之,那件事后,她也随即自尽了。老板是心痛至极,我却劝他,凡事都有因果,这未必是件坏事,或许这就是貔貅保全八公子的方式。“

    MJ在盘算着司徒这些话的真伪。司徒:“但是,当我为他批命的时候,却发现,八公子与他父亲的命格过于相似,都天生带克。这就意味着,他终有一天,会走上‘弑父’的道路。但我没有忍心告诉老板。因为,这如果是既定的命局,总好过一个痴傻低能儿坐在位子上。”

    听到这震惊的语言,MJ愤愤道:“你胡说!一切只要还没发生,总有可改变的方法。”见她发飙,司徒的脸上并无任何的表情变化,一样的平静无波,最后留下了一句话:“信不信我无所谓,信不信命,由不得你。”

    沙包的新家:外面的风声日紧,四张通缉令,现已被画上了三个红叉。洋子逐渐走投无路,她与昊商量了一个最后的计策。于是,在他们的客厅里,昊领着洋子在沙包的面前,给他跪下。

    见状,沙包是大惊失色,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起来,快起来!”他上手,想一手去拽一个。昊仰起头,说:“欧尼,我需要你帮一个很大的忙。”沙包见他们两人的神情过于严肃,想挤出一个笑来缓和一下气氛,“我是你的哥哥,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帮你。说道做到!先起来说话。”可是,昊和洋子依然是跪着不动。昊:“我需要你救洋子,给她安排一条路回阳洲。”沙包仍旧没有明白过来,说道:“回阳洲的方法不是有很多嘛,飞机、轮船。你们要是想回家去探亲,我包路费!”

    必须要向他摊牌,哥哥才能明白其中厉害之处。洋子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四人的通缉令,给他看,上面剩下的唯一还活着的人,就只有她了。沙包疑惑道:“这是?”昊解释着:“这是江湖通缉令,生死不论。现在洋子在被鲲岚的黑白两道给追杀,他们是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所以,我们要尽快安排她离境,必须用不能被黑白两道所发现的那种方式。”

    这下子,沙包终于明白了过来,问:“你是要我去求我们的舅舅?”他们的舅舅不是别人,正是玄武家的族长关昴。昊点头。沙包并没有二话,满口答应道:“我吃完早饭就去!”昊和洋子欣喜地互相看看。沙包说:“我都答应你们的请求了,还不快起来!”洋子:“谢谢哥哥!”昊:“谢谢欧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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