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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元十五早熟的孩子

    赤枫:今天是托尼的追思会。MJ没有去,窝在家里避人耳目。那是因为她在托尼出事那天,在费长老家中的那些说词,引起了教会很大的反响。费太太也就很委婉地向菲比表达了希望MJ别在葬礼上出现。毕竟死者为大,面子是华人心目中最重要的事。谁都不知道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到时候会说点什么,后果无法预料。再加上最近怪事频出,就算MJ没责任,也是摘不了“灾星”的帽子。随着会众对MJ的非议越来越多,长老会就给瑞牧师和菲比施加压力,意思是让她赶紧辞职。

    辞职,MJ倒是不怕,自己有手有脚,大不了去外面打工。可她发愁的是另外一件事。此刻,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上网,搜索“日头坠入大海的土地“。那是鲲岚,璀璨群岛中最大的岛,它的形状几乎就是个圆形。而与之相隔一个峡湾的詹邶,则是当地著名的赌城,面积要小很多,形状似个月牙。所以,鲲岚和詹邶合在一起,又被称为“日月双城”。

    鲲岚,就是马辰祈的家乡,华裔占比70%以上。“可我没钱去呀。”MJ郁闷地看着旅行社的报价,再看看自己银行账户的存款。现在正值暑假,贵得要死。马辰祈在飞机场,给自己发了一封态度诚恳的邮件,竭力邀请自己和弟弟去他们那里玩,并有分寸地暗示,费用他可以全包,以尽地主之谊。“他是有钱没错。但我用他的钱算什么事?”他们才认识了短短几天,吃了几顿饭,爬了一次山。连称为朋友,都很勉强。他眼中那一些额外的意思,MJ全当没看见。

    她趴在桌上,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失业,就更别指望去旅游了。”这时候,她的手机响,是教会的熟人,她接起来,“喂,唐长老。”对方正是如蜜的爸爸,他对MJ是心怀感谢的,关心地问,“今天托尼的追思会,你也没来。你还好吧?”MJ:“唐长老,我没事,在家呢。”

    唐长老:“MJ,你也别太介意,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教会的事,不是瑞爸爸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他也很为难。“MJ:“我懂的。我过几天就向教会辞职。”唐长老觉得更抱歉了,“你太懂事了,哎。托尼也是你一直在开导。费长老他们心里是明白的。要找工作,我给你想办法介绍,推荐信我来写。”弹力十足的MJ早就想开了,一点也不纠结,“嗯,那我先谢过你啦。”

    唐长老继续,“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有其他的事。你想去鲲岚旅游吗?”嗯?!一听正中所想,MJ马上坐了起来,“想去是想去啊,可我没什么闲钱。”“呵呵,”唐长老道,“我和如蜜的妈妈,本来是定了一趟去鲲岚的双人旅行包,打算庆祝结婚纪念日的。现在如蜜出了事,需要开庭,我们也就没心思去了。本来想和旅行社商量,要么退,要么改期。他们说不行,是优惠价,但可以交点钱,改机票的名字。你既然帮了我们家如蜜,我和她妈妈都很感谢你,就想把这两张来回机票和旅行包,送给你。但一共只有两张,你自己决定带谁去。”MJ连忙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该不是在做梦吧?“啊,真的吗?”“当然是真的,不过你的决定要快,最晚今天就要把名字传给旅行社,机票修改的费用我们来出。后天,就出发了。”

    挂了电话,MJ往床上一倒,一阵手舞足蹈。但她转念一想,来得这么快。这事情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在永照,罗植嘉可没那么好运。他死皮赖脸地想违抗父亲的命令,最终也就成功拖延了一天。父亲最后是这么说的,“该告别的告别,抓紧时间。”口气听上去像是罗植嘉此行,会一去不返。于是,他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和在永照的死党亲朋们一一告别。再一次,将自己灌得烂醉。他恨恨地说,“我姓罗!从小到大,在他那个华人小圈子里,知道我父亲是谁的人,都会羡慕我。问我当罗然赫的儿子是什么感受?让我来告诉你,就像是脖子上套了根锁链,然后再绑上一块大石头。‘嘭’!把你给扔进海里。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宁可不姓罗。都是命啊。。。”

    然而,隔天早上,在他还宿醉未醒的时候,卡洛斯就已经穿戴整齐,让两个保镖把罗植嘉给抗上了车。卡洛斯对主人的命令一向是坚决地执行到底,奉劝他道,“少爷,你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鲲岚有酒、有美女,又不在你父亲的眼皮子底下,你何必和你的父亲对着干?一点都不划算。”罗植嘉拿手指他,“你,把我们家的家训学得比我好。褥子。。。”“孺子可教!”卡洛斯摇头。

    广播:“赤枫飞鲲岚的长途班机XXXX,现在开始登机,请各位乘客拿好你的登机牌,依次登机。商务舱和头等舱的旅客,请走右边的通道。“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远门的阿杜是无比的兴奋,急忙拉着MJ,“姐,到我们了!”

    托唐长老的福,这是两张商务舱的票,可以全程躺卧。阿杜热情高涨,躺在座位上,将每个按钮都按上一遍,“姐,看这!“MJ见弟弟那么高兴,也在不停地笑。她是自小四海漂泊,做医疗援助更是走南闯北,去得都是地球上的角落旮旯,早已习惯了远行。空乘给他们拿来热毛巾,和饮料单。阿杜:“这要多少钱?”空乘:“对商务舱的旅客是免费的。”阿杜又是个咧嘴笑,点了一杯饮料。他的声音太大了,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MJ赶紧给他一个轻一点的手势,“别担心,喝完了,再点下一杯。我们要飞十二个小时,你可以吃吃、喝喝、看会电影,再睡睡觉。”

    阿杜按着控制面板,“游戏!”再度引起了一波斜眼。他赶紧收声,对MJ说,“姐,我是在做梦吗?你和我,前往仙境探险。我是你的堂吉诃德。”MJ在翻杂志,“你确定,你用的比喻是对的吗?那家伙的精神可不正常。小说的结局也不好。”阿杜:“那你是花木兰,我的中国女英雄。”MJ无语,“我看你还是多读读书,少打点游戏吧。”阿杜将座位放倒,脸上一个大大的微笑,“梦想,是甜美的。”

    MJ手上有张商务名片,现在可是古董一般的存在,大部分人都只用电子版的。她轻轻地念着,“马辰祈医生,向星辰祈祷。“

    正当这两架航班分别从世界上两个不同的地点出发,一起飞向鲲岚的时候,马辰祈则在自家的收藏室里,翻出书架上保存完好的一个玩具。这里整洁有序,有不少他的收藏,靠窗还有一台观星望远镜。他将盒子拿下来,擦擦上面的浮灰,上面的名字是“梦想建造家。”他在地毯上坐下,将盒子打开。

    这是他二十年前所收到的一件生日礼物,是他的宝贝。他想起那一天,天清气朗。母亲罗君韵为他在野营公园包了几栋小木屋,给他和小伙伴开生日派对。蛋糕上写着12,横幅上是“祝辰祈CK生日快乐。“到处是气球和鲜花。小寿星马辰祈在桌边等着收生日礼物,他邀请的那些小朋友们正排着队,挨个走上来。其中,他最喜欢的人,就是10岁的董星允。董星允拿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生日快乐,CK。“

    见到她,小辰祈的眼睛闪亮闪亮,“谢谢。“他鼓足了勇气,问”我可以要一个吻吗?“于是,小星允就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而他一边那14岁的表哥查尔斯,给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查尔斯已经发育了,对小娃娃们的事没兴趣。他手上抓着杯饮料,眼睛瞟着那一堆在聊天的漂亮妈妈和保姆们,其中有几个身材相当不错。他在用眼睛进行着曲线勾勒。

    小星允将他抓个正着,“你在看什么?“查尔斯被吓了一跳,但转身发现不过是他表弟那年仅10岁的小女朋友,放下了心,”没什么。“他喝口饮料掩饰一下。小星允仔细研究着他,”你是不是经常做那些个有颜色的梦?“”噗“,查尔斯差点呛到自己,果汁有星星点点喷到他所穿的白色T恤上,“你几岁啊?懂什么叫颜色吗?”

    小星允一本正经地作答,“10岁。我懂的,或许比你想象中的多。”查尔斯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和一个没长胸的小姑娘废话。他放下饮料,转身去洗手间。但小星允尾随在他身后。查尔斯闪进了男用洗手间。小星允就等在门外。查尔斯出来,见她还在那儿。

    查尔斯:“你干嘛跟着我?“他加快脚步,想摆脱这个小跟屁虫。小星允在他身后问,”你是CK的表哥吗?“查尔斯:”是,又怎么样?“小星允:”你是这里唯一的大男孩。我喜欢和大男孩在一起玩。他们都太幼稚了。“

    听她在后面絮絮叨叨,弄得查尔斯心烦意乱,离开了派对的区域,往树林里走,试图摆脱她。可小星允打定主意,要做他的小尾巴。查尔斯在树林里前进,“你不过是个小娃娃。我对小娃娃没兴趣。你还没长。。。算了,等你上了八年级再说吧。“岂料,小星允回了他一句,”你不也没长胡子嘛,有什么资格说我?“查尔斯抓狂:”啊!!!“

    他们继续走着。小星允发问,“CK说你住在欧洲。那你为什么来鲲岚?“查尔斯:“因为我那位了不起的父亲认为我不够‘华人’。所以,他送我来这儿上暑期的中文学校,学什么中式礼仪。你看看我!我像个华人嘛?”这点,的确不像,小星允摇头。查尔斯总算找到了知音,“所以嘛,连你也能看得出来。我的体内最多只有八分之一的华人血统。谁才是少数民族?”小星允:“CK也不是个纯种的华人。但他会用筷子。你会用吗?“

    他们来到了一个湖边,查尔斯已经被她烦够了,于是威胁道,“如果你继续跟着我,我就开始脱衣服。我现在要下水去游泳。你可别再跟过来了!“查尔斯走向湖面,先脱掉上身的T恤,做做样子。这威胁对小星允根本不起作用,恰恰相反,她对着这位大男孩接下去的举动,充满着期待。查尔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脱球鞋。小星允仍旧在原地看着。

    查尔斯用光着的脚,试了一下水温。有点凉!小星允很淡定地看着他,“可是你说的,要下水游泳。”查尔斯是骑虎难下,只能跳进了水里,开始划水。小星允收拾起他的随身物品,抱在手里。查尔斯察觉出不妙,“你拿我的东西干嘛?”小星允眨眨眼,“让我们来看看,谁能先到那棵树那里。如果你赢了,我就把你的东西,还给你。准备好了吗?预备,开始!”

    说着,她就开始跑,带着查尔斯的衣服和鞋袜。查尔斯头皮一炸,出口成脏,“你这个小婊子!”但他可不是什么表弟那样的游泳健将。才换了一口气,小星允已经跑出老远。再换了一口,她人就不见了。接着,查尔斯看见自己的一只鞋子,沿着湖面漂过来。他慌了,“嗨!你在哪儿?”

    远处,他的表弟小辰祈找了过来,“斯黛拉!斯黛拉!”他见到在水中划着的表哥,“查尔斯,你看见斯黛拉了吗?”查尔斯:“额。。。你是说你那小女朋友?”小辰祈急了,“你见着她了没有?”查尔斯在琢磨该怎么解释。就在此时,小辰祈看见一颗脑袋在水中沉浮。那是小星允,正在溺水。他大惊,“斯黛拉!”

    小辰祈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自己的T恤和鞋袜,以专业的姿势跳入水中,朝小星允游去。查尔斯也跟着划向他们。小辰祈最先抵达。小星允呛水了,抓着他不放,将他一起带入了水下。查尔斯赶到,提了小辰祈一把。表兄弟两人合力将小星允给托起,游回岸边。他们将她拉上岸,她有点昏迷。查尔斯:“我懂急救!”小辰祈推了他一把,“你滚开!都是你害的!”小辰祈给小星允做人工呼吸,双手挤压胸腔。小星允吐出一口水,睁开了眼睛。表兄弟两人见她没事,一阵欣慰。

    小辰祈:“斯黛拉!”小星允悠悠醒转,“CK,我摔了一跤。我不会游泳。“小辰祈抱紧她,”没关系,我会。“查尔斯瘫坐在地,松了一口气。小星允对查尔斯说,”对不起,我把你的鞋弄掉了。“查尔斯:”没关系,我可以买新的。“远处,罗君韵找了过来,“辰祈!斯黛拉!你们在哪儿?“查尔斯抹了把脸上的水,”我们要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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