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水

    楼嘉与护在新柔身边,感觉到有人将视线凝固在新柔身上,他目光如炬,正对上那人,原来是邝旻。他收回犀利的目光,对邝旻微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邝旻见楼嘉与如此潇洒磊落,打消了刚刚冒出头的离奇念头,在心内责怪自己想多了,如果郁姑娘和韦新柔真是同一个人,那么再在慈幼园看到郁姑娘时,她早就不会理会自己了,把自己赶出门去都有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新柔倒是并未注意到邝旻的存在,更没想到自己差点就被看穿。乐怡捧着琴站在她身后,看自家小姐偷偷松开面纱的一角扇风,细声问道:“小姐可是热了,要不要把扇子给您?”

    新柔把面纱重新戴好,也轻声答道:“不必了。我只是在背琴谱,太过紧张所致,无妨无妨。”然后,她装作不经意,视线扫过楼嘉与,却发现他扬起嘴角在笑,呵,笑吧笑吧,一会儿如果本小姐丢脸了,首先罚的就是你楼嘉与的工钱!

    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段宴娘站上高台,向园中诸人说明赛事的规则。参赛者依次弹奏一支曲子,场下听众若觉得不错,便将座位旁放置的若干小铜牌中的一枚放在桌角,每曲结束之后,会有专人挨个收取并计数。最后,根据每位参赛者获得的铜牌多少排序,获得最多者即为此次获胜之人,不仅能够获得奖赏,更重要的是,在城中扬名。

    宴娘宣读完毕后,场中诸人纷纷点头称是,并无提出异议者。由此,慈幼园琴艺赛事正式拉开帷幕。新柔的顺序是第九位,她听着琴者高水流水般的音色与婉转的音调,再看看园中听众或凝重或入神的表情,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第七位琴者抱着琴走向场中视线汇聚之地,她的手心也逐渐攥紧,额间不自觉地冒出汗珠,不是新柔妄自菲薄,实在是她才学琴不久,且很多时间都忙于慈幼园中的事情,缺乏时日积淀琴艺。

    楼嘉与站在新柔后方,低头便能看到新柔握紧的拳头,这姑娘,是紧张了呀。

    新柔正在闭目聆听前者的琴音,不提防握紧的拳头被一双温润的手轻轻掰开,手心中被塞进了一个东西,她睁开眼看过去,一颗糖赫然出现在她的手心,她看向楼嘉与,眼神示意:何意呀?

    楼嘉与却装作没接收到新柔的信号,目不斜视,身体板正得像铜人。乐怡表示类似的场景这两天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很是镇定,并作出结论,这俩人均不正常。

    剥开糖纸,新柔把糖块送进口中,缕缕甜意在口中荡漾开来,她的心境也仿佛得到了治愈,逐渐平静下来,待到段宴娘请她上场时,已经能够从容应对了。

    台下的听众见是赤阑侯府上台,不禁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倒也不是他们对新柔抱有多高的期待,其实是对赤阑侯府有些好奇。因为赤阑侯本人虽是江南出身,但常年驻扎西南,其子亦是如此,所以城中百姓对这位侯爷及其家人并不熟悉,这次韦新柔的露面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填补城中人对侯府某一方面的好奇。

    宴娘一脸“我的好徒儿”的表情看着新柔步上高台,趁乐怡布琴的时候悄声对新柔说道:“别给为师丢脸啊。”

    新柔哭笑不得,更该担心丢脸问题的,应该是安坐在府中的祖父才对。

    邝旻也不知为何,情不自禁地盯着台上那个蒙着面纱的姑娘。

    葱玉般的指腹拨弄琴弦,汨汨如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园中一片安静,只听得琴声袅袅,琴台旁放置的香炉中缕缕香气和着琴音攀旋,

    突然间,一个突兀的琴音出现,让众人从沉醉的状态中惊醒,韦新柔虽然带着面纱看不真切,但依然能从她的眉梢眼角看出歉意与羞涩。

    到底是年纪尚轻啊,琴技还是不够精湛,闻琴的人这般想道。

    一曲完毕,新柔暗暗舒了口气,起身行礼一丝不漏,回到原位。

    乐怡称赞道:“小姐好生厉害!”

    新柔骄傲:“那是自然。以往在家中都会错好几个音的,这次,只错了一个音哎!”

    主仆两人在一旁偷偷笑做一团。新柔想看看楼嘉与的表情,在新柔仰视的视角下,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角与清冷的下颌,旁的表情一概没有。

    新柔挪开视线,成,那便谁也不看谁好了!

    本次琴赛的最后登场选手,正是大赛的“主办方”--段宴娘,她一袭清冷的浅色衣裙,与她平日爱说爱笑的性格颇为不贴合,此刻坐在琴台上,她收敛起了嬉笑怒骂的妆容,满是端庄。

    新柔觉得,宴娘这个人一定是特别热爱琴艺,只有在面对她的琴时,才得以一见她庄重的神情。

    果不其然,宴娘今日的表现没有辜负最后一位出场时众人给予的期待。一曲《潇水》经过她手,让人仿若身临潇湘水畔,使人迷醉。甚至直到一曲终毕,还有人久久沉醉在曲子营造的梦幻场景之中。

    等得众人醒来,投之以掌声与叫好声后,宴娘也向台下诸人行礼。可就在她要下台时,却有人喊道:“不知段姑娘可是昔日与康坤康大师一比高下的那位高手?”

    段宴娘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她带着几分笑意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此言无凭无据的,你从何判定我就是昔日之人呢?”

    “当年康坤大师在街西奏琴,有人登上金泽楼与其当众比试,弹得正是这首《潇水》。本人不巧当时就在现场,听闻得真真切切。如今虽说时隔多年,您的这曲《潇水》也弹得出神入化,但是其中的细微手法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得了的。”那人说道。

    台下其他人也被这人的话提了醒,交头接耳,也有人大声说道:“确是如此,我看你就是当日那人!”

    楼嘉与眉毛一挑,那日在狱中,他听闻过这个故事,如果此事属实,那么,段宴娘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段宴娘低头哂笑,像是在自嘲一般,等到她笑够了方抬起头来,不复刚才的笑意,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日,她淡淡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那场比试,吾心甚慰。可惜康琴师如今已不在人世,否则,真想与他再比试一回啊。”

    “敢问段琴师后来师承何人,琴艺竟进步得如此精深。尤其是那曲《潇水》,其中有几处,处理得十分巧妙。不知可否传授一二?”

    段宴娘神色怅惘:“当年,我与康坤比试失败,可谓失魂落魄。机缘巧合之下得遇一位神仙一样的女子,她教我如何演绎《潇水》,如何做到融入琴中。可惜后来...竟无缘再见她一面。”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她苦笑道:“我无意藏私,只是现在这个场合并不适合传授琴技,有缘者,我自会告知的。”

    “看来,她那日登的楼便是金泽楼了。”楼嘉与边听段宴娘的话,边向新柔说道。

    新柔侧脸看他:“金泽楼?”

    “没错,昔日与康坤比试者的身份,除了是琴师,还是金泽楼的掌柜。”楼嘉与很肯定。

    新柔恍然,怪不得会在金泽楼遇到段宴娘,她也似乎对金泽楼熟悉得很,还有,她给自己可以随时去金泽楼寻她的玉佩,现在都有了答案。

    不过这件事在当日的琴赛上,对于在场其他并不甚关注琴艺的人而言,无非是一个小插曲,多了一项引人津津乐道的谈资而已,更多人关注的,还是最终的结果。

    根据每场收上来的票数,段宴娘不负众望地获得了最多人的认可;位于其次的则是杜家小姐杜诗言;至于新柔嘛...重在参与重在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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