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

    这一路,虽被护在伞下不曾淋雨,锦清栀的心绪却极度不宁。

    她怕姜庶妃添油加醋给王爷说了自己的坏话,更怕王爷发现自己替嫁的秘密。

    遂这一路上心底絮叨不停,顾承司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心思一转,忽而驻步停下。

    锦清栀的反应没跟上,脚下步子如常,直接钻入愈发大起来的密雨中。

    冷冰冰的雨水浇了她一激灵,这才回过心思,欲回身躲入伞下,却在瞧见病王爷那张冷臭冷臭的脸时,踟蹰着不敢造次。

    “王……王爷……”

    连声音都有些哆嗦。

    夜深雨重,凉意之故。

    顾承司并未将伞撑过她头顶,只垂眸视她,雨伞笼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眸中的审究,无人可窥见其心思。

    就这般静默好一阵,突然,他抬手捂胸猛咳起来,将病重之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锦清栀先是一愣,随即忙上前扶着他:“对……对不起,妾身惹王爷您生气了。”

    她知道的,这病王爷不仅是个病秧子,还是个小气鬼,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惩罚自己了。

    顾承司因剧烈咳嗽而微躬着身子,身体似有些撑不起一般往锦清栀那边分担了些重量,猛咳过后喘着粗气:“那锦美人倒是说说,哪里……惹本王生气了?”

    锦清栀:……

    身体被迫担起他倚过来的重量,心底却吐槽:【纯属客气,何必当真。】

    顾承司鼻间轻哼,闻其心声便足矣,未待她开口,便道:“锦美人对本王既然如此敷衍,那今夜便由你来伺候本王吧。”

    不顾她面上的震惊和不情愿,强行将伞塞入她手中,冷着声音道:“回流光殿。”

    反应过来的锦清栀已经被迫踏上了往流光殿的桥廊,心底愤愤道了一百八十遍冤屈,真真儿是不知道哪里又招惹到了这尊大佛。

    落到最后,也只能在心底不甘地批判:【喜怒无常!无理取闹!小肚鸡肠!仗势欺人!】

    有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然转念想到他所谓的“伺候”,又忧心起来:【伺候……病秧子这身子骨瞧着不像是干得动那事儿的人,他所说的‘伺候’,应该……安全吧……】

    顾承司:……

    【老子身子骨好着呢!】

    ……

    流光殿。

    因有些淋雨,顾承司打算泡个澡,烧水这事儿自然落到了锦清栀头上。

    待她不情愿地领命去后,顾承司方才收起所有病态伪装,对高陌吩咐道:“今夜过后,安排人密切监视锦美人。”

    高陌有些不解:“王爷还是怀疑她?”

    顾承司却摇头:“真正想要本王命的人,无机会近身,便必然会借本王亲近之人之手。”

    上一世,虽自己死在锦沅婷手中,但自那“三日后,酉时”的字条可以推算,这府中必然有人相助锦沅婷,重活此世,他侥幸得了读心之术,经过这几日的听心,或可推断此人不在这些妾室之内。

    他要用锦清栀这个饵,来钓一钓这只在上一世害死自己的背后黑手。

    高陌有些反应过来:“那今晚这锦美人……如何安排?”

    顾承司目光指了指床前那一片空。

    高陌瞬间明了:“稍后属下去拿些被褥过来。”

    停顿须臾,又道:“按老佑之前传回的消息,今晨他便能回府,应该是有些收获。”

    顾承司点头:“此事待本王从皇陵回来后再做定夺,待会儿阿佑回府,你让他好生休息,今晨天亮便陪本王去皇陵。”

    高陌微顿,有些疑惑:“提前一日?”

    按此前王爷的计划,当是明日前往。

    顾承司唇角微勾,眸中冷厉渐烈:“如此,顾昭合才不至于碍本王的事。”

    高陌点头应下,待王爷这般吩咐完了,方才退下去安排锦美人今夜的“侍寝”。

    没多时,“烧水丫鬟”锦清栀完成任务归来,安排小厮在浴间将水温兑好,才去到寝殿汇报:“王爷,可以……沐浴了。”

    顾承司抬手。

    锦清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扶上病王爷,心里却焦急了:【这……他……不会是还要我伺候洗浴吧?那岂不是……】

    目光忍不住将这尊病躯上下扫视了一番:【虽是病入膏肓之样,但……】

    想到刚刚在华桂苑外:【救我时好像还挺有力。】

    【就是被他摸了胸……】

    “咳咳咳……咳咳……”

    顾承司本只是安静地听她心底碎碎念,突然提及摸胸一事,尴尬顿生,不由以咳缓解。

    那细软饱满之感,仿佛还贴在他左手上不曾散去。

    要命!

    “王爷……”

    “本王自己沐浴。”

    忙抽出被女人扶着的手臂,病颓着身子三两步钻入浴间去了。

    锦清栀瞧着那有些踉跄的背影,双手一摊:阴晴不定,难伺候。

    恰此时,高陌折返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人手上抱了一床被褥。

    “这……”

    锦清栀面露不解地看着他们。

    “王爷吩咐了,今夜锦美人就在王爷床前打地铺。”

    高陌如实道。

    锦清栀:“……”

    看看寝殿顾承司的床前,再看看丫鬟手上的被褥枕头,她明显感觉自己嘴角在抽搐。

    两个丫鬟也识时务,动作麻利地将地铺铺好,得了高总管挥手后便退下了。

    “今夜便有劳锦美人伺候王爷了,小的告退。”

    高陌总结了这么一句也躬身退下,出去时还不忘将寝殿的平推门和外殿的大门一起关上。

    独留锦清栀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稀里糊涂就到了同寝这一步了?床上床下,这……我……

    听着浴间传来的哗啦水声,锦清栀更是头皮发麻。

    不行!

    踌躇良久,她心一横,小心去到浴间外面,隔着幔帘调整好姿势后,开始断断续续咳嗽起来,娇柔弱态,好不惹人怜。

    “王……王爷,咳咳……妾身刚刚淋雨湿了衣裳,此时似有发烧之状,怕是染了风寒,妾身担心传给王爷您,所以今夜……要不妾身还是回梨居……”

    借口还未说完,幔帘便被人掀开,沐浴后的王爷只穿了一身睡袍,颀长的身姿笼下一片阴影,将锦清栀装腔作势的姿态完全罩住。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压迫得锦清栀本能地想往后退,对方虽为病患,但位高权重的气场让她胆怯。

    更主要的是突然笼罩而来的温热气息,夹杂着长年喝药渗出的淡淡药香,莫名乱了她的心神。

    只是莲步刚动,后脖颈顷刻被一阵力道箍住,与此同时,额上搭来一只大掌,两处掌心皆灼热似烈阳抚照,那烫人的热流顺着肌肤飞快窜散,引得她不禁一颤。

    似乎连心跳都受影响地加快了。

    屏气凝神,再不敢乱动分毫。

    就这般僵持了小一会儿,病王爷才放开她,同时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下次说谎,记得找个好点的借口。”

    锦清栀:……

    呆呆怔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病王爷去到床榻上躺下,她才回过神来释放呼吸,暗暗大口大口地喘气。

    根本没听病王爷说了啥,只双手不自主地捂上有些发烫的脸颊,刚刚那感觉……

    “睡觉!”

    见女人还愣在原地发呆,顾承司拖着病音冷冷令道。

    此一声令将锦清栀惊回神来,看此情景,她似乎并无退路。

    踟躇片刻,终究只能往她的地铺挪去。

    *

    这一晚,锦清栀睡得极不踏实,一连做了好几个梦,清晨也是在外面一阵嘈杂声中迷迷糊糊醒来。

    扰人清梦的喧闹声让她心里生了烦躁,拉过被子将自个儿捂严实后翻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儿,怎料……

    “嗵!”

    一声闷重的砸地声让她瞬间清醒,屁股上随之伴来一阵疼意。

    她摔下床了……

    不对!

    她记得昨晚自己是睡地铺来着……

    腾地坐起,发现地铺隔着一丈远,自己却是在床沿边下,而身上裹着的,竟是病王爷昨夜盖的被子。

    心下猛然一惊:昨夜她睡到王爷床上去啦!

    惊震须臾,忙掀开被褥看自己的衣裳,一眼后松下一口气:还好是完整的。

    环顾四周,不见病王爷身影。

    许是听到里面的动静,寝殿的门被推开了。

    是晴姝,面色有些愁虑。

    “姑娘。”

    唤间,忙过来扶起她。

    锦清栀此刻脑中颇乱,趁病王爷不在这寝殿,她只想赶紧逃离此地,遂三两下整理好着装便赶紧往外疾步“逃”去。

    高陌正候在流光殿外,见锦美人出来,上前作礼,并递上一块白玉令牌,道:“昨夜有劳锦美人侍奉王爷,王爷有令,自今日起,由锦美人代为掌管王府后院一应事务。”

    锦清栀被高陌突然闯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听到他所言之语时,只觉脑袋里轰隆一声。

    她不傻,此举不就等同于把她置于众矢之的吗!

    后院那群女人还不得把她撕碎了!

    目光不由瞟向刚刚那喧闹嘈杂的制造者们——后院那群女人——此时一个个鸦雀无声,但看她的眼神,刀光剑影。

    忍不住一哆嗦,看向仍递着玉令的高陌,卑微地道:“我……可以拒绝吗?”

    高陌微笑,却不入眼底:“不可以。”

    用最轻的语气说着最果断的话。

    须臾,补充道:“王爷交代了,你若拒绝,便夜夜来流光殿侍寝。”

    锦清栀:!!!

    吓得一把夺过那烫手的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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