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

    “是如何睡到床上去的呢?梦游?不应该啊,自小到大我也没这癖好……”

    “小姐您在嘀咕什么呢?”

    梨居苑,岑莹正在摆弄早膳,瞧小姐自回来后便一直呆坐在妆台前,此时又盯着铜镜嘀咕,似丢魂一般,有些担忧地问。

    昨夜小姐本是去找王爷交《心经》任务,后来却彻夜未归,今晨府里早早便传开,说昨夜小姐侍寝宿在流光殿,不仅如此,还被王爷赐了白玉令牌,掌管王府后院一应事务。

    这明显是得宠的节奏。

    对目前形势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越高调,越难全身而退。

    锦清栀并未被岑莹的询问拉回神思,直到晴姝步履匆忙地跑进来,越过岑莹直接去到锦清栀身旁:“老夫人派人来,说是请小姐您早膳过后去一趟云安殿。”

    闻此,锦清栀一团乱麻的思绪愈发躁乱,她明明自入府伊始就坚持低调行事、远离病王爷,怎么走着走着,路线全歪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且不说平安离开王府,就是替嫁的秘密能不能捂住都不一定了。

    看来……得想办法“避宠”。

    *

    距上京西南方约莫七公里外,恢宏气派的东黎皇陵肃然立于这水光山色之中,四周古木参天,与滔滔江水遥遥相望,肃穆又寂寥地过着春夏秋冬,看这万物更迭变迁。

    顾承司到时,天刚亮不多时。

    许是没想到王爷今日会来,守陵的将士皆惊,但也都恭敬作礼。

    待顾承司进了大门,一小将得护陵统领附耳悄言几句后,便匆匆往上京方向跑去。

    先皇祭于长乾殿,顾承司入陵后也是直往这方去。

    因须得装病,所以步履病态摇摇,走得慢些。

    “有人离开了。”

    孟驰佑一路扶着王爷,刚刚微侧头用余光瞟了一眼后方,发现端倪后悄声言道。

    闻着身后有些急切的脚步,又言:“那护陵统领也跟上来了。”

    这些都是皇帝顾昭合的人,只是他们没想到王爷会提前一日来皇陵祭拜先皇,是以有些措手不及。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顾承司并不意外,只按着自己的步伐往长乾殿行去。

    约莫一刻钟才到。

    殿前,孟驰佑及跟行的两侍卫对着紧闭的殿门恭敬作礼,随后孟驰佑端过侍卫手上的檀木锦盒递给王爷。

    心中悲戚,顾承司略有失神,直到孟驰佑递上锦盒方才收回望着大殿方向的目光,接过后颤巍着“病体”拾级而上,往大殿行去。

    身后,护陵统领郭执欲跟去,却被孟驰佑拦下:“王爷祭拜先皇,欲聊些体己的话,怎么?郭统领想参与?”

    本欲跟上监视却被拦,郭执横肉粗犷的脸堆上讪笑:“猛护卫哪里的话,这长乾殿一直由先皇暗卫弦应守护,属下不知王爷今日会来,不曾提前知会安排,怕他扰了王爷和先皇祭谈。”

    脑子倒是转得快,借口说来就来。

    孟驰佑心中冷笑,神色却是凛凛:“如此说,你是怪王爷不曾提前通知你这护陵统领?”

    “属下绝非此意!”这顶帽子就扣大了,郭执紧忙否决,亦假表忠心,“属下是担心王爷的身体……”

    “这就无需郭统领费心了。”

    孟驰佑冷言打断其假好心,毫不留情面。

    郭执被怼,虽心中愠怒,但也不敢再多言,只退后几步守着。

    ——虽不能近身监视,但这群人也得在他视线之内。

    *

    长乾殿,殿门未锁,顾承司推门进去后将殿门关上。

    父皇殡天已一年有余,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来长乾殿祭拜。

    当然,此次他的主要目的是在弦应,即便入殿未见其人,以习武之人的敏锐,也能察觉到此人就在屏风之后。

    顾承司暂未分神,只端着锦盒去到父皇的神龛前,先是将盒中的祭品一一摆出,而后退至蒲团处跪下,虔诚叩拜,最终去到一侧的焚香台处,将装在锦盒里的《心经》拿出,一一焚烧。

    这些《心经》皆是他亲手所抄,后院女人交上来的那一批,不过是他为了查府中眼线的障眼法罢了。

    待祭奠完毕,见要找之人依旧立于屏风后不现身,顾承司便明白,这一番较量怕是必不可少了。

    冒着装病暴露的风险,他只能先出招试探,遂微侧头瞥向屏风那方,抬手一扬,一枚飞针疾速射出,仅在屏风上留下一个极小的孔,便失了动静。

    须臾,一墨衣劲装男子两指夹着飞针,自屏风后站出来。

    此便是顾承司欲拉拢之人、父皇的暗卫,弦应。

    两相对峙,目光皆冷。

    相视片刻,皆提掌出招,向对方攻去。

    此时的顾承司,掌风凌厉,身手矫健,再看不出半点病入膏肓的样子。

    而弦应,身为先皇的暗卫,武功自然奇高,可即便如此,在这位隐藏极深的“病”王爷处也讨不到半点胜算的优势。

    十余回合下来,两人打了个平手,最后一掌击出,两人似约定好一般,皆收了攻势,分站开来。

    须臾后,弦应撤了站位,行去祭台前,在奁盒里拿出三支香,于燃烧的贡烛上点燃后,举香对着先皇三拜,将香插入神龛前的香炉。

    “没想到外界传言已病入膏肓的五皇子,不但武功没减,身子骨也是如此健朗,毫无半点病态之样。”

    顾承司看着他一连串动作,也听着他点破自己伪装之言,不恼,但以同样的语气回道:“本王也没想到,父皇精心培养的暗卫,在主人遇害后,也只敢龟缩一隅,任由主人惨遭荼毒亡故,英灵不得安。”

    父皇之死,传言是因染疾,但他绝不相信。

    闻得顾承司的讥讽之言,弦应擦拭神龛之手一顿,但也只一瞬,便了无痕迹地恢复如初,鼻间冷嗤:“王爷就不怕我在皇帝面前拆穿你?”

    顾承司并不惧:“在这之前,你会先死在本王手下。”

    此为真,此番前来,他确是做了两手准备,若能拉拢弦应,自是最好;若不能,他也不会让自己暴露的威胁存在。

    虽这弦应武功高强,但通过刚刚那番试探,其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对于顾承司这番“狂妄”之言,弦应无解,即便是先皇身边最顶尖的暗卫,他也不是这病王爷的对手。

    只要能确定五皇子顾承司并非真的病到一无是处,那么他的复仇计划也是时候开启了。

    行步去到顾承司面前,周身上下散发着暗卫惯有的冷厉和阴沉:“杀他报仇不难,可这天下当如何?”

    对这突然莫名的一言一问,顾承司凝眉,疑惑:“他?”

    弦应目光自顾承司身上收回,看向前方先皇神龛:“先皇说过,这一劫他若过不去,凶手便是那个得利之人。”

    闻之,顾承司周身一寒,即便之前有所怀疑,可被父皇亲信之人说出,他还是猛觉悲凉。

    皇室喋血自古有之,左右不过为了一个“权”字,父子相杀,手足相残,何其冷血,又何其可悲。

    “先皇乃一代仁君,他呕心沥血一生,便是为了护山河无恙,护百姓安泰,我若一时愤起,杀凶手报仇,届时朝廷内乱,山河动荡,那些本就对我东黎虎视眈眈的边境小国趁势群起入侵,百姓流离,王爷您说这‘杀’是值?还是不值?”

    皇室动荡安宁事关一国安危,绝非只是江湖恩仇那般简单。

    旋即,弦应突然面向顾承司跪地:“先皇还说过,‘若皇权落入奸人之手,便由五皇子顾承司替朕诛奸佞,稳社稷,护山河’。”

    只是当初连先皇也不确定五皇子的病重到底是真是假,是以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也不想过早把他拉入皇权争斗的漩涡,只是先皇千万没想到,三皇子顾昭合弑父夺位的野心那么深那么大,也来得那么快,一切都猝不及防。

    也许……也是先皇太过于仁慈,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那头狼崽子。

    弦应的转变是顾承司始料未及的,更意外父皇其实早就心如明镜,但同时也悲戚万分,父皇既已知晓顾昭合有弑君谋反之心,为何不提前做防,反而让这狼子野心得逞,害手足,害忠良。

    静默良久,顾承司伸手将弦应扶起:“不瞒你说,本王此番前来,也是有求于你。”

    对此,弦应也有些意外:“王爷请讲。”

    顾承司:“四天后,顾昭合会任命虎贲中郎将锦时迁为镇北大将军,表面上是为北疆加派驻守兵力,实则意在清剿本王在北疆的兵马,同时对六皇子顾昭明下手。”

    自先皇殡天后,弦应一直守在皇陵,对朝堂发生的事了解并不多,闻王爷之言,他便能猜到一二:“王爷是想让我暗中潜往北疆?”

    顾承司也不绕弯子:“是。”

    虽弦应极有可能也在顾昭合的监视之内,但他相信此人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然,弦应对此却摇头:“相较于我,也许有一人更合适。”

    顾承司狐疑,他想不到比弦应更合适的人,也更好奇弦应口中这个更合适之人。

    弦应直接解惑:“王爷您的侍妾,乐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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