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清……清栀?”

    锦清栀红唇颤抖地念出顾承司圈下的二字。

    她的名字!

    脑中轰然。

    “清,净而无尘,洁而不浊;栀,清新馥雅,纯白如雪,在本王看来,此两皆是寓意极佳之字,组合为名,好听,又雅致。”

    眼前人的震惊,顾承司自是丝毫不落地看在眼里,但只若不识,兀自解释道。

    随即又问:“锦美人觉得如何?”

    锦清栀还未自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不觉得这病王爷独独选出清栀二字是巧合,可,细细回顾自己嫁入王府之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应该并无破绽才对呀。

    所以,会是巧合吗?

    “锦美人?”

    见眼前人依旧沉浸于惊愕之中,半晌不言也不答,顾承司复又唤道。

    锦清栀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表情管理失控,忙惶惶地收住所有诧愕沉思,不管了,先演好眼前再说。

    于是再度换上如锦沅婷那般近十分相似的娇婉神色,溜须道:“王爷选的,自是最好的。”

    至少在这名字上,算他有眼光。

    只是……

    【若你知道本姑娘也唤清栀,怕是便不会这么选了。】

    可转瞬又意识到此想法极度危险,立马暗下呸道:【呸呸呸,你可千万别知道!你要知道了,我的小脑袋瓜儿可就得搬家了。】

    她从来不怀疑欺君之罪的杀伐决绝。

    想间,浑身不由一哆嗦,纤纤素手亦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脖子。

    听了这一通心声下来,顾承司病恹的面上突然笑意满满,心情仿佛一下子爽朗开来。

    锦清栀却狐疑,又暗下嫌弃:【瞧瞧,笑得跟隔壁村的二傻子似的,就这么喜欢别人拍你马屁?】

    顾承司:……

    笑开的颜突然冷却,甚至渐染愠怒。

    然……

    【哟,还会变天呢,嘁!】

    锦清栀心底戏谑。

    顾承司面上的冷怒明显加重,看来这个女人在可恶程度上,不比上一世杀了自己的锦沅婷少到哪里去。

    只是现下还顾不得理会她,想到刚刚试探所获,替嫁一事的疑惑应该算解清了,真相当与阿佑所调查的吻合无误,锦明章那老狐狸暗中用自小被他抛弃的女儿锦沅汐——即自行改了名字的锦清栀——替换了真正的新娘锦沅婷,因这二人为双生女,几乎长的一模一样,这假新娘的言行举止又学了锦沅婷本尊,用来李代桃僵,足够掩人耳目了。

    这倒是一出好戏。

    顾昭合来王府那日,听其心中声念,当是对替嫁一事还不知情,这或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若将此事挑破,宁国公欺君罔上,必会落罪。

    可……锦明章是顾昭合的心腹之臣,即便欺君,恐怕在除掉我之前,顾昭合也不会伤其根本。

    所以眼下看来,利用此事比挑破此事,于己更有利。

    一番思谋下来,心下顿生豁然之感,收回神思瞥见书案前的人又是哆嗦又是摸脖子的,他只冷言戏谑道:“锦美人是冷吗?”

    刚刚见识了这男人变脸好比变天,快得让人猝不及防,锦清栀忙摇了摇头,可转瞬意识到不妥,又改而点了点头:“有……有点。”

    “既是冷,那不如锦美人跑一趟,替本王办件事吧,稍作运动,也能暖和暖和。”

    顾承司收起桌上那张纸,边将毛笔砚台等整齐摆放好,边言道。

    锦清栀放下一直摸在脖子上的手,抬眸看着坐在案后的病王爷,想到此前他下的令——若需差遣,尽可安排锦美人。

    还真是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了。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心底悲戚戚,脸上却不得不笑嘻嘻。

    “流光殿的书案上放着十方砚台,便劳烦锦美人跑一趟,去将那十方砚台给本王抱到书房来。”

    顾承司不吝吩咐。

    之前让高陌准备了十方砚台,一直放在流光殿,今日他心情还算不错,是时候将笔迹之事安排下去。

    听闻此言,锦清栀吃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复又问着确定:“十……十方?砚台?”

    同时目光不由瞟到眼前书案上放置的砚台。

    【他长了十双手么?需要用到这么多砚台。】

    “对,十方,砚台。”

    顾承司又抽了一张空白宣纸铺在桌面上,净白修长的手指拾起毛笔,蘸墨后在纸上落笔。

    一字一词地跟她确认。

    锦清栀咽了咽口水。

    十方砚台,相当于十块青砖,让她去抱,跟搬砖有啥区别。

    即便她勉强能干得了,锦沅婷那柔弱得没二两肉的身子骨也是干不了的。

    ——更何况,这种体力活,她并不想干。

    于是,偷懒栀上线。

    抬手捂嘴,凝着眉目露出中毒初醒的虚弱之态,轻咳了两声:“按理说王爷您有吩咐,妾身当责无旁贷,可……咳咳……可妾身中毒昏迷三日,眼下虽已醒来,身子却虚乏着并未恢复,十方砚台……太重了,妾身拿不动。”

    假装病态的娇言软语在人听来,颇有撒娇的韵味。

    这语气亦引得顾承司跃行于纸上的笔锋再次顿住,抬眸看了眼面前这个戏精:装病?这不是抢本王的戏么。

    垂眸又继续写,边道:“无妨,锦美人可以多跑两趟。”

    声线是让人不容拒绝的冷。

    “这……”

    锦清栀被堵得哑口,忍不住对着那垂眸书写的脑袋一阵龇牙咧嘴。

    然,这病秧子仿佛脑袋顶上长了眼睛一般,竟忽地抬起头来。

    锦清栀措手不及,险险收住表情,却定格在一副哭笑不得的难看模样上。

    就眼前女人这扭曲的表情,即便刚刚没抬头,顾承司也能想象得到那一会儿间她脸上的变化有多丰富。

    对其神色不做理会,只令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锦清栀:……

    【算你狠。】

    一想到晴姝在外面,心里又舒缓几分:【还好我有晴姝。】

    然……

    “不得让人代劳。”

    顾承司头也不抬地命令。

    闻言,锦清栀身形一顿,再度气结。

    见逃避无门,她只能心中气鼓鼓地转身,前往流光殿“搬砖”去。

    待其走后,高陌自外面进来,于书案前站定:“王爷,如何?”

    他知道王爷今日是要试探这位锦美人的真实身份,两人在里面待了许久,刚刚锦美人离开时,脸上神色明显气呼呼的,也不知王爷试探的结果如何。

    顾承司放下手中毛笔,抬眸间神情冷沉,相较寻常,却仿若又舒缓不少,只道:“锦清栀。”

    闻之,高陌眉头一皱:“竟真是她,那老佑的调查便是确凿的了。”

    ——他习惯唤孟驰佑为老佑。

    顾承司点头:“确凿无误。”

    “难怪王爷你此前用绿豆糕试探她,竟无任何反应呢。”

    王爷说真正的锦沅婷对蜂蜜过敏,那日的绿豆糕是被派去的丫鬟暗中加了蜂蜜的,这位锦美人食后却丝毫无过敏之状,多半是换了人。

    今日得王爷确认,替嫁一事便无可怀疑了。

    “可问题又来了,锦明章嫁女儿是为了配合皇上往王爷身边安插眼线,他怎会突然将新娘子换掉,这不乱了他们的计划吗?”

    高陌疑惑。

    至少在他看来,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那宁国公良心发现。

    顾承司亦奇怪,如果这两世嫁入王府的锦美人并非同一人,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中间的出入?

    思索良久不得其解,只薄唇微启道:“看来,咱们得往宁国公府走一趟了。”

    要想弄清楚锦明章偷梁换柱的秘密,国公府这一趟确实该去,可……

    “咱们以什么名义去呢?”

    高陌疑问。

    王爷在先皇仙逝后便极少在朝堂行走,甚至对外看来几乎不问朝事,故而极少与朝堂官员走动,更何况锦明章这种皇帝的铁杆拥护者。

    若无故前往,危险不说,还极易惹人生疑。

    顾承司心底倒是想到了一个由头:“归宁。”

    东黎国习俗,新妇出嫁后第三天回娘家看望父母,俗称归宁。

    虽眼下已过新婚三日之期,但事出有因,一来自己本就“病重”,二来因“锦沅婷”意外中毒,有所耽搁实属正常。

    宁国公嫁女冲喜“唤醒”自己,自己特意前往感谢,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宁国公府之行便合情合理,不会惹人怀疑。

    闻此两字,高陌眼神一亮:“对哦,归宁,合理又充分,旁人便不会怀疑。”

    顾承司点头,随即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便去。”

    在“病故”之前,自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已过去好几日,诸多事宜皆得抓紧。

    高陌亦明白时间紧迫,抱拳领命:“属下这就去处理。”

    “另外,吩咐人去唤后院那几个女人来书房一趟。”

    在其退下前,顾承司又提了一句。

    高陌愣了一瞬,虽不解,但领命,而后退下,出了书房去安排了。

    *

    流光殿。

    锦清栀瞧着书桌上堆作两堆的十方砚台,再看看外面烤得地面都快冒烟的大太阳,脑瓜子嗡嗡的,两眼直冒星星。

    “姑娘,这……”

    晴姝也是无语。

    她家姑娘明明端的是弱柳扶风的娇美人姿态,主打的就是一个“娇弱”,这王爷倒好,竟让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来搬这么大两堆砖头。

    盯了半天,实在不忍让自家主子遭这罪,索性两手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干苦力的架势:“姑娘,还是我来罢。”

    说完便要去搬。

    锦清栀想到临出书房前,身后传来的顾承司的话:不得让人代劳。

    所以,听?还是不听?

    目光反复在案上的砚台堆与外面的大太阳之间横跳,纠结良久,最终心一横,不听!

    反正那病秧子也没派人监工,偷个小懒,应该问题不大。

    “来吧,你一半,我一半,待到书房前你再悄悄给我,王爷便不会发觉你在帮我了。”

    言毕,亦撸起袖子,抱起其中一堆砚台,与抱了另一堆砚台的晴姝一同往书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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