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么办？”
当铺老板和那小学徒齐齐低头看去，又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我来时还见了和你症状相差无几的人。这种事情……不可能不让别人知道。知道了就会采取措施，所以你别出门，别见其他人，等着……等着安排。”
卫筠遥努力让自己的音调听上去没有什么变化。
她不知道后来那二人又对自己说了什么，又或者她是如何离开的。只记得她回了房中便去了书房，够出那些纸页几乎都开始薄脆泛黄还散发着陈年特殊甜味的医书，一本一本一目十行地翻看。
一无所获。
根本没有任何对于这种怪病的记载。
明明此时已至夏日，可卫筠遥合上书，恍觉指尖冰冷，连带着全身。
如果，这种邪门的怪病连只言片语或是和它类似的记载都没有，那它从何而来……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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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被瞒住，至少谢怜知晓后已经遣散了神武大街上所有人，通报了皇宫，传令下去，搜索皇城中身上出现人面的人，一个不能漏过。
事关重大，国主自然十分重视，立刻派了官员行动，前前后后忙乱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所有身上长了人脸和疑似人脸凹槽的人都被找了出来，带到了谢怜面前。
加起来，二十余人，女子与少年居多。皆面有惶惶然之色。
“殿下，这些人都是住在皇城郊外，彼此离得较近，平日里邻里都有些来往。”
负责帮他登记的一名官员道。
“住得较近？这东西……难不成是会传染的？”
慕情愕然道。
谢怜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即下令疏散了附近居民，叫大家尽量不要出门，然后打算寻一处偏僻地方隔离病人。
恰巧这些病人所居的皇城郊外附近就有大片大片的树林，名作不幽林，平日里人迹较少。官员士兵们个个全副武装，带着病人来到了这里暂且安营扎寨。
慕情自是也随谢怜前去了，可一踏入这篇树林，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以及不舒服的感觉就盘桓于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这是不是……”他话没说完。
“是，就是这里。”谢怜知道他想说什么，敛眸沉声道。
这里，就是数月之前郎英挖坑埋下了他死去幼子的地方！
话音方落，一种难以言喻的恶臭随晚风飘散而来。
那气味有些像正在腐烂的尸体，夹杂着血腥气息，雪上加霜更令人窒息。不少人同样也闻到了，纷纷捂着鼻子道：“什么东西？”“真是恶心。”
谢怜快步上前，瞧见一棵歪了脖子的树，树底下鼓起一个小土包，恶臭便是从其中散发而来。
“当心，普通人先离远些，不要上前。”
不是普通人的风信则取了把铲子想要挖开这土包。随着他的动作，恶臭愈发浓烈，熏得人眼泪快要流出来了，再几铲子，一层薄土之下好似浮现出了什么东西，还在微微颤动。
风信住了手没再往下挖下去。慕情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众人目光汇聚到那颤动的东西身上。
蓦地，土面高高拱起，一个浮肿膨胀的巨大身形浮现。恶臭瞬间暴涨。慕情原本就是有几分洁癖的性子，猝不及防间险些吐了出来。其余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有些人已经扶着树干呕起来，好些的也是面色惨白。
“这是诅咒还是单纯的尸体腐坏？”慕情强忍着作呕的冲动道。这里原本只埋了一个小孩子，就算再如何也不可能变成这样诡异的东西。
“不知道。先烧了它再说。”谢怜道，旋即扬声叫众人后退，手一扬。一道烈焰无风自燃，那膨胀扭曲的东西熊熊燃烧起来，浓烟难闻至极。
恰逢此时，一道凄厉号角响彻天际，呜呜咽咽如若催命。
这是敌军来犯的信号！
“妈的，偏偏这个时候打上门来！”风信骂道。
“也许，他们就是故意的呢？”慕情沉着脸。
故意的，既然正面对上谢怜一定会输，那就看准谢怜也许分身乏术的时机前来攻城。
“别管是不是故意的了。慕情你留下处理这里，风信跟我走，先打退他们，切记不要让永安人看出一点破绽来！”
谢怜匆忙道。旋即和风信飞身出了城。
火光摇动，阴阴晴晴。肿胀的尸体渐渐化作灰烬。
谢怜燃起来的火，必然不是普通的火。仿佛有灵性一般避开了四周的树木枯草，只是一刻不停地吞噬席卷着那具浮肿的尸体。
慕情留了个神在此处，随即指挥其余病人分散开来啊就地搭起棚屋帐篷，暂且歇身。
“我……我会死吗？”
他走过一个人身边之时，那人忽然哀求似的拽了拽他的衣角，道。
慕情住了步伐，低头看去，原来是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不难看出原本相貌还是可称得上秀气的，只是此刻火光映照之下她左侧脸颊上那张狰狞扭曲的人面格外显眼。更衬得一双眼睛如同被猎人捉住的小鹿，惶恐不安，格外可怜。
慕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
因为这种事情，他也说不定。若是说会的话，白白给了她生的希望，那之后如果她身上的人面真的控制不住怎么办？若是说不会，会不会更让她的心理雪上加霜？
所以他只是沉默，看向少女畏畏缩缩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指关节有些粗大，与少女细瘦的手指并不相称，一看便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良久，他蹲下身，将自己的视线与少女的视线齐平，道：“别想那么多了。”
活下去，活不下去，他也无法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