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雯和佟小舟都是毕业于北戏，如今在圈内也都是有口皆碑的实力派女演员。
佟小舟做的包场，能把李锦雯拉过来，可见这对师姐妹私下的关系确实也不错。
一番寒暄后，佟小周拉过边上的人介绍起来，“这位是陈雨。”
比起佟小舟精心保养的明星脸，陈雨的脸就显得粗糙很多了。但这并不是重点，放映厅里的陈雨正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警服，而她又十分巧得姓陈。
佟小舟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也是电影的原型。”
她包的场子，邀请的人自然不同凡响。
苏甜甜惊讶地“啊”了一声，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在李锦雯和佟小舟两个大佬面前，她总算还记得要夹紧尾巴。
陈雨看到李锦雯也非常开心，“李老师，我是你的影迷。”
类似的话李锦雯过去听过很多。她客客气气地给陈雨签了名，然后就听到佟小舟继续介绍，“我想邀请陈雨警官当我们电影的顾问。”
苏甜甜竖起了耳朵。
她听到了什么？我们？佟小舟要和李锦雯合作电影？
李锦雯点头，“好啊，我没问题！欢迎陈警官加入我们。”
一个人员安排搞定，接下来就是另一个了。
空旷的放映厅里只有四个人，佟小舟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苏甜甜身上。
“就是她？”
苏甜甜的眨着眼睛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位同门师姐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看向带自己过来的李锦雯。
“这是我的学生，苏甜甜。”
佟小舟盯着苏甜甜挑剔地看了半晌，把苏甜甜看得寒毛林立，才悠悠叹气，“就外形来说，确实比我合适。”
李锦雯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我说的是外形合适！”佟小舟差点跺脚，“还没评价演技呢！”
这时的佟小舟有了点孩子气，像是手里有个玩具不舍得给别人，完全不是一个高逼格的影后。
李锦雯冷漠脸，“贴脸，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演员和角色是互相成就的。演技精湛的演员并不是什么角色都适合，还有一个先天性的要求——
贴脸。
就比如，60岁的女演员不适合演16岁的丫头，魁梧的壮汉不适合演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有些身体外形状态是可以通过饮食、健身或者妆造来调整的，但有些情况就不可能，也不适合。
就年轻的状态而言，苏甜甜就是比佟小舟年轻，不是差了一岁、两岁，而是差了整整十岁。
李锦雯这才和苏甜甜解释，“我看好了一个剧本，打算投资小成本文艺片。”
佟小舟不甘示弱，“我也看好了，只不过晚了一步而已。”
晚了一步差别就大了，版权就到了李锦雯手里。
好在两个人是师姐妹，抢不过还可以加入。于是结果就成了合伙投资。只不过李锦雯是制片人和出品人，对这部即将筹备开拍的电影，李锦雯的决定权高于佟小舟。
苏甜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只知道，能被两位影后同时看中的，肯定是很好的故事。
李锦雯继续，“我想让你演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天上掉馅饼了！
苏甜甜惊了，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地看向李锦雯。
“你老师对你真好！”佟小舟没好气地抱怨，“我也想要演女主角，师妹就没有学生香了！”
“呃……”
苏甜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和万花金凤双料影后抢角色，她还没这个BIG胆。
她悄咪咪地瞅了眼飘在不远处的刘湘涟。
她要是能拿到女主角，就可以给刘湘涟演了！
为了刘湘涟！
面对影后佟小舟的抢角，尽管苏甜甜浑身都怂，但她还是死咬着嘴，不吱声也不肯退出，活像个咬住东西不松口的王八。
“你好好地当导演。”李锦雯出马护学生，“哪有第一次当导演就自导自演的？”
苏甜甜又一次震惊。
演而优则导，在娱乐圈不是什么新鲜事。
甚至现在国内超一线四大花旦，和张斐李锦雯齐名的一个女演员，早就转行做了导演。
可这事放在佟小舟身上，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比四大花旦要年轻很多，又是四大花旦之下，唯一一个已经取得两座影后奖杯的实力派。所有人都觉得佟小舟事业道路正旺，接下来应该是冲刺华标奖，完成影后大满贯。
谁能想到佟小舟反而要转行当导演了？
“有什么奇怪的？”佟小舟抱着手臂不以为意，“你第一次演电影，我第一次当导演，师姐第一次当制片人，陈警官第一次当顾问。大家都是第一次，有什么不好？”
她们都是第一次，都是新手，就敢组了这么一个局。
苏甜甜后知后觉地恍然，“所、所以我这算是面试？”
难怪李锦雯非得要她飞来北京看电影！
这里有制片人李锦雯，有导演佟小舟，已经是面试选角的配置了。
佟小舟懒得掀眼皮，“算你通过了吧！”她说得勉勉强强，又瞪向李锦雯，“我可是个很严厉的导演！”
言外之意，如果苏甜甜太拉，就算李锦雯保苏甜甜，也是不行的。
李锦雯没有异议，“嗯，演不好就换人。”
她觉得苏甜甜合适，但一切还是以作品为主。
怎么可能演不好呢？到时候可是刘湘涟附到她身上演了呢！
苏甜甜对自己没有信心，对刘湘涟就是蜜汁崇拜和信心膨胀。
“肯定没问题的！”
她声音洪亮，响彻放映厅。
李锦雯：“……”
她这学生偶尔是有点不正常。
倒是陈雨警官笑出了声，“很有精气神啊！”让她想到了学生时代出早操的咆哮。
苏甜甜抠着自己的酒窝，嘿嘿直乐。
*
从电影院出来，佟小舟和女警陈雨一起走了。
胖乎乎的执行经纪人岳小鲤开着车过来接走李锦雯和苏甜甜。
此时已是深夜。繁华的北京城仍未安眠。宽阔的马路如一条流淌着金光的河，光中穿梭的是数不清的车辆。
苏甜甜坐在车的后座，整个人像膏药一样贴在车窗上，聚精会神地望着外面只属于超一线大都市的夜景。
一方面是李锦雯就坐在她的边上，压迫感太强，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另一方面，她虽然在北京读书一年，却很少在半夜乘着车看外面的夜景。
李锦雯却没打算放过这个缩成一团的学生，“电影好看吗？”
苏甜甜老实地点点头。
李锦雯一笑，“实际上，如果小舟没有出现，片方就要改剧本，找男演员了。”
“啊？”苏甜甜扭过头，“可陈警官、原型是女的啊！”
《消失的他》是根据现实案例改编的。苏甜甜当然就认为，以陈雨为主视角的电影，主角必然是一个女演员。
“制片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李锦雯已经在圈里几十年了，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有演技，有咖位，外表年龄符合，档期合适……”
这么一层一层筛下来，可供选择的人就很少了。
尤其是接剧本，还是演员和片方的双向选择。演员符合要求，但因为片酬或者其他原因，未必会接。
筛选到最后，性别反而变成可以作出让步的地方了。
在资本的运作下，不会有多少人想到，对比宿舍里几个明哲保身的柔弱女同学，当年的陈雨警官没有比她们大多少岁，她能挺身而出是多么的难得可贵，她的故事本就应该找一个最像她的人来演。
“你听说过一期一会吧？”
这是一个日本茶道的用语，说的是在一次茶道表演里，参与的双方一生中可能只能够和对方见面一次，所以要珍惜这一生一次的缘分，更加用心去对待。
李锦雯：“演员和剧本都是一期一会。对刚刚那部电影是这样，对我们接下来的电影也是这样。”
所以李锦雯选择了苏甜甜，而佟小舟看到了苏甜甜，放弃了争取主演的机会。
她们是娱乐圈知名的花旦，有着不俗的演技和口碑，对自己的作品都有着同样认真的态度。
李锦雯望向苏甜甜发怔的显得有点呆的面孔，“你要好好演，演不好……”
带着年龄和岁月沉淀的导师和蔼地笑着，“我可是会换角的。”
苏甜甜偷偷地望向刘湘涟，只看到独属于她的紫色蝴蝶，那绝世容颜上带着她看不懂的笑容。
李锦雯看不到刘湘涟。如果看到了，她只会笑着颔首，带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喜悦。
同一时间，不同空间，来自不同年代的两位影后，意外地在此时有了共鸣。
苏甜甜端着严肃的小脸，握拳，“一定会好好演的！”
必不负期待。
同一时刻，刘湘涟也无声地开口允诺。
这其实是刘湘涟从出现在苏甜甜身边以来，第一次想要演戏。
她从没料想到，在她死去的百年后，会有一个影后让她重新燃起来演戏的欲|望。
这也是她们的一期一会。
对刘湘涟和李锦雯如是，对刚刚在放映厅里的三个半女性电影人亦如是。
*
车终于到目的地了。
岳小鲤下车为李锦雯拉开车门，探头对苏甜甜说：
“今晚你住这里哈！”
这里，就是李锦雯的家。
苏甜甜嘴巴张成了O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