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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

    几人僵持着,一位少女轻叩屏风,算是打了招呼,迈步进来。

    少女容色极为出众,轻身一个万福,语笑盈盈道:“在下苏昙,见过几位公子还有——罗小姐。”

    罗嘉峪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想起来刚入席时,段佑恒同她介绍过。苏昙,苏家小姐。苏家是扬州商会除了理事席外的大家——而且据段大哥说,近年来,这苏家、周家和孙家都有进理事席的打算。

    孙家他们还没正式见过。周家倒是见过——上次在马球场和嘉峪一起打马球的两位周家公子就是周家人,周家主营古玩瓷器。苏家主营茶楼,客栈和当铺。

    这苏小姐,在扬州颇有美名,人称扬州第一才女,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乐理。

    苏昙面容明媚:“苏某不才,人称才女,却落了罗小姐许多,这番来,是向罗小姐请教的。”

    罗嘉峪以为她说的是纸笺数量,便回道:“苏小姐,方才的游戏是我们三人一同完成的,其实主要是段公子回答的多,我并没有出多少力。”

    苏昙一愣,然后笑道:“看来罗小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昙解释,方才的曲水宴,罗嘉峪一连几张纸笺都是乐谱,并不是巧合。这乐谱难补,苏昙先前已经见了几篇都不会补,便将这几篇乐谱放回同一只羽觞顺水飘下,丫鬟等在下游,见有未打开的纸笺便重新传到上游,罗嘉峪由此遇到打开。

    苏昙乐理之才在扬州许多人都知道,众人见还有她答不出的乐谱,便嬉笑称这几篇乐谱谁要是能补全,便将这扬州才女的称号让给她。

    游戏结束,苏昙向丫鬟打听到还真有人补全了乐谱,便上门一见。

    罗嘉峪苦笑,自古有才之人都持傲,宾客的话明显是笑语,苏昙居然当真要与她计较。她无意与这位才女过不去,碰巧的事,她也没办法。

    秦越见状,一肚子的坏水又开始荡漾,心生一计,提议道:“正好,听闻苏小姐最擅长乐理。而罗小姐能补全那几篇乐谱,想必,也是乐理知识深厚。苏小姐想请教不如今日借着曲水宴,你二位比试一番。”

    罗嘉峪在心里道:扯淡呢,怎么可能,这算什么事,把她俩当歌女了?

    谁知苏小姐不假思索道:“好。”

    罗嘉峪:“……”

    这也太荒唐了吧,好端端参加个曲水宴,怎么还有才艺比拼呢?

    谁爱比谁比,反正她不比。

    苏昙见她明显抗拒的情绪,便一不做二不休,二话不说,直接大步走出去,在曲水宴中间大声宣布,要与罗家小姐进行比试。

    罗嘉峪,封泽,段佑恒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罗嘉峪心道:这小美人可真不讨人喜欢。

    此时曲水宴已入尾端,众人意兴阑珊,苏昙一番话直接点燃了宾客的热情,众人纷纷起哄,照这情形看来,还真是不比不行了。

    封泽见她脸色实在不好看,便安慰她:“嘉峪,你别担心,大不了就告诉大家你身体不适,今天比不了。”

    罗嘉峪苦笑:“身体不适还来参加曲水宴?”

    封泽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又没好办法,只能叹道:“刚才都怪我。”

    罗嘉峪疑惑:“跟你有什么关系?”

    封泽叹道:“怪我没有在苏小姐出去的时候及时拦住她。”

    罗嘉峪失笑,心里却是实实在在被安慰到了。

    段佑恒见她终于笑了,也松了口气:“妹妹也别太焦虑,想来苏小姐没有什么坏心。”

    罗嘉峪点头表示明白。

    秦公子一直静静听他三人说话,此刻见协调的差不多了,便站在一旁,抬手作了“请”的姿势。

    罗嘉峪对秦越愈发没有好脸,整整衣服,便冷着脸走了出去。秦越跟在她后面。

    封泽也想出去,却被段佑恒拦住了:“阿泽,别担心。这是秦家宴会,秦公子去合情合理,我们出去不合适。”

    封泽虽然着急,但还是听了段佑恒的话,没有贸然出去。

    曲水宴是沿水渠设置席位,水道狭长,宾客们坐的分散,为了使宴会的舞蹈乐曲让每一位宾客都能听到,孙家特意在临近水道中间的左右两侧,各修建了一个台子,供两边宾客观赏。苏昙站在曲水宴右侧赏台上,赏台上原本的乐师被她驱散。

    罗嘉峪丝毫不惧,大大方方抬腿走了上去。宾客们此刻都停止了自己的活动,饶有兴致地观看二人的来往。

    秦越也走上台去:“如各位所见,苏小姐和罗小姐今日有兴致,将以才艺比试,也请在座各位做个见证。”

    “不知二位想怎么比试,我好差遣下人去准备。”

    苏昙听了,抬手对罗嘉峪作了个“请”,意思让她决定。

    罗嘉峪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知道谦让了,方才怎么不顾她答应就直接站出来了?

    众人看着,罗嘉峪没顾上发火,神色淡淡:“既然是苏小姐执意比试,便由苏小姐决定吧,对我来说,比什么不重要,都一样。”

    罗嘉峪原本这话意思是对她来说比什么都一样,因为都会输。苏昙此人性情一般,但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不会凭白落个才女称号。

    但在苏昙眼中她这番话可谓是挑衅。

    苏昙带着气:“好。那就比筝。”

    罗嘉峪听到“筝”时,心中一动。其实她是会筝的,只是很多年没弹过了。

    罗嘉峪的母亲,名叫冯菁,是洛阳冯家的小姐,那可是根正苗红的大家闺秀,真真正正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冯菁本人最擅乐理也最爱乐理。罗嘉峪小时候冯菁也是认真教养过她的,琴棋书画样样都教,想来也是试图把她往才女方向好好培养。可罗嘉峪不知道遗传了谁,对她阿娘引以为傲的东西一个都不感兴趣,反而喜欢算账,骑射,武功。好在罗政昌冯菁都比较开明,没有限制她的爱好,但冯菁也有执念,这别的就算了,唯独乐理,她必须要学。罗嘉峪为了自己的喜好只能妥协。有名师教导,罗嘉峪尽管没怎么用心,技艺也是非同凡响。冯菁最擅琴,罗嘉峪却最擅筝,偏偏喜欢这股清越悠扬的音色。可自从冯菁因病去世后,筝和琴在她家就变成没有人敢提起的东西了,她六年来也没有再碰过筝了。

    苏昙没有注意她的异常:“罗小姐怎么样?”

    罗嘉峪表示同意。

    秦越很快唤人去准备东西。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准备好了。

    还是刚才的赏台,左右间隔十丈各放了一把筝。罗嘉峪,苏昙一左一右坐到塌上。

    根据规则,两人先后弹一首曲子,至于输赢,由孙府内乐师评判。

    罗嘉峪本来是无所谓输赢的,更不屑与苏昙争,但如果是比筝。那就另当别论。

    苏昙先弹。她坐在塌上,双手抚筝,音声清脆悦耳,宛转悠扬,如春日甘霖,夏日清风,秋日新禾,冬日暖阳。行到高亢之处,忽然一泻千里,像直冲云霄的金雀,沆瀣千里的奔腾。一曲完成,众人只觉得余音盘旋,久久不散。

    罗嘉峪认真聆听,真心实意地在心里评价道:还算不错。

    宾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苏昙起身谢礼。

    轮到罗嘉峪,她抬手轻触筝身,神色安详,像是与筝诉语。

    封泽段佑恒在坐席上看的心急,他们不知道嘉峪是否会筝,又能否比得过苏小姐。

    苏昙冲她笑道:“罗小姐,请吧。”

    罗嘉峪整整思绪,抬手开始。

    她选择的曲子是《将军令》,这首曲子是她初学筝时,冯菁所教。冯菁虽是一介弱质女流,但却是胸襟宽广,心怀远大。她教导嘉峪,往前三十年便是战争年间,无数将军士兵征战沙场,攻打大唐江山。《将军令》便是为这些人所做。这首曲子最难的不在于技巧,而在于要靠声音散发出磅礴辉煌,千军万马的气势。这便要求作曲者自己首先要有勇往直前的信念和勇气。

    第一段,是士兵整装待发,鼓角声声的场面。罗嘉峪右手摇指,左手吟、猱、绰、注,所有指法都融进去,旋律急切而神秘,声声入耳,却是紧张密切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第二段,是将军上战场,奋勇杀敌,同时冷静指挥全局的场面。右手勾、剔、挑、托、摘。左手吟、滑,指法变换复杂,将乐曲带入高地,勾画出智勇双全的将军形象,人们面前仿佛不再是曲水宴,而是来到了战场,处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

    第三段,是士兵们编队急进,两军对垒、沙场厮杀的场面。右手勾、剔、抹、挑擘、打。左手猱、绰、注。手法循回往复,快成了一道残影。这是乐曲的高潮,冯菁在这里做了改编。把原来的简单指法,高亢旋律变成了复杂指法,复杂旋律。更能显示出战场的变幻莫测,冷血无情。

    第四段,是号角齐名、得胜回营的场面。这段指法简单,却是旋律悠长,琴声铮铮,全曲到此收尾,一气呵成,节奏紧迫有度,整体极具气势。

    一曲完成,整个宴席,竟是鸦雀无声。人们都还沉浸在刚才战场厮杀的场面。罗嘉峪自己也是心中荡漾,思绪万千。这首《将军令》她自小练的最多,最好,每次与人显摆,都会弹这首曲子,一弹完,别人就心服口服。冯菁知道后,教训她,《将军令》是将军厮杀的乐曲,不是让她拿去与人显摆的,还说她的指法虽好,但气势上差了一层,或许是年纪太小,等年纪大些,说不定会好。没想到等到她年纪大些后,就多年不曾再弹筝,这多年后唯一一次,竟还是与人比试。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第一个鼓掌,总之,宴会上再次爆发出比刚才还要热烈的掌声。

    苏昙在一旁,面色难堪,她不得不承认,罗嘉峪的曲子比她的强上许多。

    苏昙虽然不甘心,但还算讲理:“不用乐师决定了,罗小姐胜出。”

    罗嘉峪向众人行礼,然后也不搭理秦越,便自己回去坐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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