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泽

    嘉峪和众人又和擂台老板安排一番,这时间转眼过去了。

    天刚刚擦黑,擂台处就已经人满为患了,擂台掌柜忙着安抚众人,罗嘉峪一行在楼上凭着天时地利获得最好的视野。

    擂台掌柜将段佑恒给他的几件东西指挥众人一一搬出来,东西呈在一方木雕的构台上,上面附有黄色巾帕。

    擂台掌柜按嘉峪教给他的话开场白:“诸位,老朽承蒙杨家托付,看守这方擂台,今日老朽呈上这些年走南闯北搜集的各种奇珍异宝供大家开眼,我们东家小姐说了不为钱财,但为给我们全扬州姑娘们一个热闹的乞巧节。今日谁所想要这台上之物,老规矩尽管上台挑战。”

    此言一出,全场哄开,封泽站在台前不远处,静静等待。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举手上台。擂台上有各式各样的比试,上去了五六个人,一共赢走两个展阁,分别是个制作精美的女子妆匣盒和两支镶金戴玉浑然天成的簪子。

    台上还有个小哥刚才赢了射箭,此时正等着人上台。封泽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遥遥朝嘉峪使个眼色,便轻飘飘上台了。

    封泽一上场,嘉峪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由上台挑战者选择比试的内容,封泽决定继续比箭。小哥的箭法着实不错,反正罗嘉峪看着,觉得要是她上场,估计不会赢。

    秦越在一旁看着,也道:“这人箭法又快又狠,像个猎户。但封泽应该不会输。”

    嘉峪闻言侧目:“你怎么这么相信他?”

    “弋射大赛时我们两个就隐隐比试过了。他的箭千变万化,防不胜防,不必担心。”

    弋射大赛,那次好像封泽第一,秦越第二?秦越这么看好封泽,两人还挺相惜。

    果然,应了秦越的话,封泽全胜,罗嘉峪看的目瞪口呆,这她也知道封泽箭法好,但不知道居然已经高超到这种地步吗?看来上次弋射大赛他还是留手了。

    洛扎在一旁激动:“罗姐姐,封大哥的箭法这么好?他简直比我们草原上最厉害的弓箭手还厉害。”

    苏昙暗想:不会是因为嘉峪在看着吧。否则像上次弋射大赛一样,只要胜了便可,何必如此招摇。

    招摇的结果是,嘉峪在二楼都听见擂台边小姑娘的叫声。

    声音又尖锐又兴奋:“啊啊啊啊,台上的公子也太帅了,箭法好准啊!!!”

    嘉峪无奈扶额,不都说江南女子最矜持吗,怎么她遇见的这一个两个都这般开放。

    封泽赢了一场,按理应该再有人挑战,再赢一场方可赢得一件物什。

    但也许是封泽方才展现的箭法太过精妙,他赢了一场之后,任凭掌柜的再怎么吆喝,也没人敢上台了。

    就这样,封泽上场不到一盏茶,就赢了一件物品。以往的规矩是,赢过一件东西后就得下台,不能连赢。但今天嘛,这规矩肯定是废了。

    封泽站在台上,说,随意谁可以向他挑战任何东西,若他输了,就将方才赢来的东西送与这人。

    但封泽方才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以致于场下一片寂静,无人上台。

    罗嘉峪心道不好,这般行事不能说不好,就是少了许多过程,人们的激情也会大大减少。

    嘉峪面无表情,指着秦越说:“你,下去。”

    秦越无语:“……”

    段佑恒明白她想法,“要不还是我去吧。”

    罗嘉峪:“不行,秦公子先去,文公子再去,段大哥最后去。”

    嘉峪的目的很明显,第一个上场的不能是段佑恒,否则大家激情是起来了,对后面上场的人期待只会更高,但也不能是文治桓,无怪乎其他,嘉峪单纯觉得,哪怕文家和秦家不相上下,以秦越骚包的样子,在扬州肯定知名度最高。

    至于段佑恒,扬州商会代会长,算是基本掌握了扬州半壁江山,任是秦越再风流倜傥也比不过的。

    在场都是心思剔透之人,不必明说就都明白,只有洛扎不懂,苏昙小声给她解释。

    秦越认命地点点头,像是慷慨就义一般下去了。

    秦越长相气质都是上佳,哪怕此时心里不乐意,面上也是温润和煦。罗嘉峪猜的不错,秦越在扬州确实很出名,尤其招年轻姑娘喜欢。

    他一出场还没做什么,光是站在台上,底下的声音就一浪超过一浪,比刚才封泽展示箭法时声音还大。

    楼上几人瞠目结舌,文清原:“从来不知道秦大哥有这么大的魅力。”

    罗嘉峪看着擂台上供比试的东西,问道:“秦公子会比什么?”

    段佑恒摇摇头:“猜不到。听说秦越也是个杂家,什么都会一点,他对上阿泽倒是匹配。”

    擂台掌柜打锣打鼓了好一阵,才把这群怀春小姑娘的叫声压下去,此时哑着嗓子,扯着喉咙道:“秦公子要和这位公子比试轻功,大家先让个道。”

    十几个小厮在擂台下,忙活了好一阵,才清出来一条道。

    若是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些小厮衣服样式不一,有的是段家的,有的是杨家的,有的是文家的,还有的是苏家的。

    掌柜的站在台上,跟台下一群小姑娘比嗓门:“大家静一静,听我说,秦公子有意下一件物品,这才上台。由秦公子选择,这场比试内容为轻功,两位公子从这出发,去拿五里之外,秦家门前左右狮口中放的碎玉,谁先将这碎玉拿回来,谁便胜了。方才我已经唤人去秦家门口准备了,各位静一静,我们马上开始。”

    掌柜的见怎么这声音也压不住,干脆不压了,交代了封泽,秦越几句,就直接开始比赛了。

    封泽,秦越二人几乎同时出动,身形快的看不清,转眼已到街道拐角。

    文清原震惊地嘴都合不拢:“这也太快了吧。”

    洛扎也连连惊叹。

    嘉峪挑挑眉,快吗?还行吧。

    文治桓:“秦公子选这个比试,倒是巧妙,可以悄无声息地放水。”

    嘉峪想到他们一起去花船堵周小公子那夜封泽展现的轻功,莫名觉得,就算秦越不放水,封泽也一定能赢。

    罗嘉峪问文治桓:“文公子,你想好待会比什么了吗?”

    “下棋。下午我和封公子比试过了,封公子技艺精湛,在我之上,不用我放水,他也能赢。”

    罗嘉峪完全没注意他们对弈,存有怀疑:“是吗?封大哥有这么厉害?”

    苏昙证明:“非常厉害,与我不相上下。在局谋上还略胜于我。”

    罗嘉峪:“本来以为封泽是个杂家,没想是个大家。”

    苏昙笑而不语。

    嘉峪又问段佑恒。

    段佑恒看了看擂台上的东西:“不如我和阿泽比比剑招?”

    罗嘉峪想到去东瀛的路上,二人展现的剑式:“不如就拿之前你们各自展示过的剑式比吧。”

    段佑恒半开玩笑,“原来妹妹一直觉得那天我的剑招不如阿泽。”

    嘉峪连连否认:“没有没有,剑招这东西,因人而异,若非动手,哪能分出来高下。”

    “那妹妹不怕这场我赢了?”

    “赢了也好,要不大家都看累了,来个反转提提神,反正封大哥还能再挑战你。”

    段佑恒刚想说什么,便听见欢呼声传来,一看,二人已经相继回来了。

    赢的当然是封泽,秦越只比他慢了一点。这是输的体面。

    秦越完成任务,冲台下抱抱拳走了。

    封泽解锁第二个展台。

    台上一共七个展台,除去封泽上场前被别人赢走的两个,还有五个,其他的都不重要,最中间那个是嘉峪亲手放的西域火不思,是向伊措借来的,其实与普通火不思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个外观华丽,拿出来能装装样子。

    他们这样大费周章,就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届时他赢到最后一件,顺理成章掌柜的给众人介绍,再请乐师演奏一番,他们的目标就达成了。

    其实仅仅演奏这一会,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前戏这么精彩,人们此后定不会忘,再加上擂台正式开始前嘉峪在扬州传的谣言,虽然最后已经严重失真,但总算是人尽皆知,那些没能过来一观的人,总会向今日到场之人打听,总归会提到这异族乐器,虽然不能一下让大多数人接受它,慢慢渗入总是不成问题,此后一段时间,只要人们的茶余饭后谈资里能有提到一二分今日的火不思,他们就不算白忙活。文化传播自古就是个缓慢,艰难的过程,能有他们这般愿意推动之人,已是极好。

    封泽心想,那他今天可就帮了大忙了。其实也说不清是帮谁的忙,因为这西域乐器是洛扎的,但这事可是嘉峪苏昙提出来的,这责任该是大家担着,但不管怎么算,嘉峪也是欠着人情的。

    秦越在一群人的目送下,拐了个弯回到樊玉楼,此时,擂台上边人声鼎沸,大家都在热烈讨论刚才的比试。

    “台上公子什么来头,居然赢了秦家公子?”

    “你没听传言说吗,今日掌柜的擂台上所展之物,不仅有西域大漠的宝贝,还有皇宫贵族的东西,这个公子就是从京城来的皇亲贵胄,这里面有他们祖传的宝物,流落至此,这才千里迢迢来到扬州,上这擂台。”

    “我可听闻秦公子的武功极好,尤其是轻功,曾经奔赴万里,追缴财物。就算这公子乃皇亲贵胄武功能比秦公子强?”

    “当今李氏宗族都有胡人血脉,皇上的生母就是鲜卑人,所以当朝宗室子弟,除了女子,大都习武。皇上的文韬武略,文治武功,都这样好,他们京城的王子皇孙自然也不能差。”

    “今天是真是来值了,本来听王嫂说的时候,我还道估计又是扬州的文人才子聚在一起,吟诗弄月,没想到传闻是真的,果然是个风度翩翩谪仙下凡的贵公子。”

    他们在上面听着,苏昙笑问:“风度翩翩谪仙下凡的公子?原来封公子在你心里是这般尊贵的形象。”

    嘉峪不肯承认:“我可没这么说,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是吗?”

    嘉峪说完还是遥遥望去那个站在擂台上的身形。

    长身玉立,雪白袍衫,灯笼和夜色的光辉互相映射下来,镀在封泽身上,晃似神境中的谪仙人。嘉峪不知不觉想,当时随意扯的谎,没想到封泽倒是接的住。

    外面,众人喧嚣,阁楼里有清原和洛扎在也是热闹非凡,嘉峪站在窗口,封泽突然心有灵犀一般,往这边看过来,就这样和嘉峪目光交汇。

    然后,像是混沌归元,万物初开一样,嘉峪呼吸一滞,心不知怎么忽然漏了一拍,静了一瞬。

    瞬息虽然万变,但也可以永远。

    为避免人群发觉,封泽很快回头,嘉峪却是浑身有些僵住动弹不得。

    “见鬼了,”嘉峪心想,“这是怎么了,红鸾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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