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房间外银装素裹,房间里岁月静好。罗嘉峪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摆着热水,吃食。封泽站在案前,正抬手写字,神情专注。

    嘉峪算了算时间:“有半个时辰了吧,要不我们去看看?”

    封泽刚好写完最后一笔,笔锋一收:“给人下药已经很下流了,听人墙角更是无耻之极。”

    嘉峪坐不住,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封泽搁笔:“你刚把苏小姐和洛扎转走,好好躺着吧,别转悠了。”

    说着封泽走过来,想伸手把她扶到座位上,谁料嘉峪一侧身闪过去了,连个衣角也没让他摸着。

    封泽:“……”

    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个登徒子了?

    嘉峪像段佑恒一样叫他:“阿泽,你这武功还得再练啊。”

    封泽额角一跳:“别闹了,你刚喝完药,去床上躺着吧。”

    “我就疼那一会,现在已经好了。又不是什么大病,用不着一直躺着。”

    封泽还想说什么,嘉峪拿话堵他:“封大哥,你只比我大两岁,别跟个老头子一样絮絮叨叨,小心真成白胡子大夫。”

    说完又嘟囔道:“从前我跟着师傅练武,他也跟你一样唠唠叨叨,非要每个月给我放假。一到冬天说什么也不让我练武,搞得我现在最怕冷了。”

    封泽眼皮子一跳,不动声色地问:“你师父到底是谁啊,这么神秘?”

    “他叫褚勒,不是商人,算个江湖侠客吧。”

    “他武功和佑恒相比如何?”

    罗嘉峪想了想:“他当年的武功和段大哥差不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应该是比段大哥高。”

    封泽眼皮子又是一跳,当年?当年她师傅不也就十二三岁,十二三岁时的武功就跟佑恒一样高了?

    这人什么来路,不管了,明天卯时正刻起来练功。

    嘉峪踱步过去看他写的字。

    行文流畅,笔酣墨饱。

    嘉峪看的不是滋味:“怎么你和段大哥的字都这么好看。”

    封泽波澜不惊,不这么觉得:“是吗?”

    “你字这么好,怎么也不见你常写?”

    “我的字画诗文都是我阿娘启蒙的,我总觉得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郁结,写的人不畅快,看的人也不舒服,干脆少写。”

    嘉峪装模作样:“没有啊,我看的挺舒服的。”

    封泽看着她笑自己也笑。

    他没头没脑的问道:“峪儿,你为何没同佑恒走在一起?”

    罗嘉峪不解:“我为什么要跟段大哥在一起?段大哥和我性子互补,只适合做兄妹。”

    封泽又问:“我也跟你性格互补。”

    嘉峪:“不一样。段大哥性子沉稳,少有变通,不适合我。你也勉强算沉稳吧,你更多是介于我和段大哥之间。”

    封泽终于笑了,顺着嘉峪的话说:“性子沉稳,所以佑恒只能对清原日久生情。”

    “一见倾心只能是话本里的,普通人当然只能日久生情。”

    “是吗?我虽然没有一见倾心,但二见倾心也是有的。”

    嘉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封泽却是不依不饶:“我第一次见你时心想,怎么有这么冷冽的姑娘,对店里的客人一点笑容都没有,穿的绿意盎然,长的冷若冰霜。居然还会武功,而且不低。”

    “第二次见你在杨老太爷寿宴,穿的……十分隆重,我在宴席上看着你对往来宾客都笑语相待,心里觉得不甘,怎么你对别人都是笑脸相迎,偏偏对我这么冷淡。”

    封泽没说,当时他听着席面上的宾客纷纷夸这两人登对,还说什么“从来没见过段公子带女眷出席,这姑娘怕不是段家选的媳妇吧,长的真是天仙下凡一样,难怪段公子能看上”,听着这话,封泽就觉得自己必须得出手了,于是开始了漫长的……“追妻之路”。

    但这些话还是别跟嘉峪说了。

    罗嘉峪听的不好意思:“是吗?当时在璟瑛阁我以为你只是位普通客人,就没想太多。”

    “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封泽想了想换了种说法,“印象转变的?”

    “乞巧节,你站在擂台上的时候。”

    封泽:“我也是。”

    变的更喜欢你了。

    一晚风雪,两处风月,红尘者,江湖人,潇洒客都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另一边房间里,段佑恒还在和迷魂散苦苦斗争,文清原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

    段佑恒把文清原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又重新坐回去。

    罗嘉峪实在等的不耐烦,拉着封泽轻声在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岁月静好,红袖酣睡,朗月端详,两人不愿打扰,就悄悄走了。

    两人没回房里,在外面踱步。

    前几日刚下了一场大雪,厚积的雪没有化完,踩在雪上,咯吱作响。

    封泽看着嘉峪兴奋地踩雪,忍不住问道:“西域也会下雪吗?”

    “当然,西域的景貌更是壮观。”

    “那我们以后住到西域或是塞外好不好?”封泽很温柔的问,似乎怕惊扰她。

    “为什么?长安很好啊。”

    “长安太好了,它不一定能容下每一个人。”

    嘉峪不解:“什么意思?”

    封泽望着月亮:“盛极必衰,星宿有自己的运程走势,世间万物也是一样。”

    嘉峪也随他望月:“星宿,历史,人事当然有自己的轨道,但我相信事在人为,我们所说的命运往往都是冥冥之中自己的选择。”

    “阿泽,”嘉峪正视着他,“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但我想说祸福相倚,盛极必衰后未必不是否极泰来。”

    封泽心里百般杂陈。嘉峪不叫封大哥而叫阿泽的时候,她突然就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可以和他并肩的大人了,原来是他一直心有偏见,才忘了他眼前的是三岁习武,六岁行商,十二岁就在长安手掌大权的罗家独女。

    触动是触动,但封泽绝不可能告诉她,嘉峪也很聪明知道结果,所以没有揪着不放,两人达成共识,默契地不提刚才的话题。

    封泽无话可说,只是走到她身旁,牵住她的手,陪她一起漫步。

    嘉峪想起来他说过自己的母亲颇通奇门八卦,对天文历法也有一定研究,便巧妙地转移话题:“你也懂天文历法?”

    “我阿娘留下来的书我也拜读过,只是简单知晓,不如她了解。”

    嘉峪叹口气:“你懂的这么多,武功又高,字又好,又擅诗词,可让别人怎么活啊?”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都见过,不练的技艺丰富怎么行商?”

    “这你就不怕盛极必衰?”

    封泽笑道:“我只是略懂皮毛,谈不上盛极必衰。反而是你,行商一流,琴技高超,武功高强,一般人有一个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你才要注意盛极必衰,千万别再学什么文章词赋了,否则旁人真是没有活路了。”

    嘉峪被揭穿,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阿昙告诉你的?”

    “可别冤枉人家苏小姐,我有几次去找你自己看见的。”

    封泽回忆自己看到的内容:“话说你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些东西了?”

    嘉峪也没掩瞒:“整日跟你们混在一起,不是通晓诗词文赋就是一手好字,感觉自己跟个文盲一样。”

    “读书是为了明理,你已是如此通透之人不必本末倒置地刻意追求什么。”

    封泽轻声笑道:“更何况,哪怕你大字不识我也不会嫌弃你。”

    嘉峪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封泽拽着继续向前走了。

    月色飘逸,月光澄洁,两人携手将庄子转了大半后方才各自回房。

    第二天嘉峪不出意外又是睡到日上三竿,苏昙,文清原和洛扎一起来叫她。

    嘉峪觉得十分丢人,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昨天晚上我又熬夜了吗?

    嘉峪穿好衣服洗漱好后跟着一块去主屋。

    早饭她是赶不上了,等了等盼来午膳。

    农家的伙食没那么多讲究,菜一做好,伙夫就扯着嗓子让人来端,庄子里不止住着他们一行人,但伙夫就这几位,人手各自忙碌,他们这边也不娇气,见状干脆自己上手。

    嘉峪见到段佑恒还有点愧疚,撮合归撮合,段大哥一直待她如兄长,给他下迷魂药这事她还是心里不安,但是——这点不安跟两个人的幸福相比不算什么。

    段佑恒见嘉峪压根不敢跟自己对视,便将自己手里端的鱼汤递给她,示意她端上桌:“峪儿。”

    桌上,段佑恒对文清原关怀备至,这明明是段佑恒的风格,但又让人觉得画面诡异。

    苏昙是扬州人,见证了这么多年两个人一路走来的历程,看到这一幕也是感动不已。

    一生有多久?不过几十年时间,他们之间耽误的岁月没有消耗,两人也没有碌碌无为,但相聚这一刻还是会觉得遗憾,忍不住说一句:我怎么这么晚才遇到你。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年的纠葛等待也不是浪费。文清原看到段佑恒骨子里的怯懦依旧爱着他,段佑恒明白了文清原坚持不懈的性格才会接受她。

    苦尽甘来,局中人幸福,局外人却是感叹不已。

    段佑恒对嘉峪说道:“峪儿,阿泽今天可是卯时正刻就起来练功了。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刺激住他了?”

    嘉峪艰难咽下口中的饭,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卯时正刻?可他们丑时正刻才回去的啊,他就睡了两个时辰,这是要干嘛?

    嘉峪想到什么,忍着笑问道:“阿泽,这寒冬腊月的,你练什么武?”

    封泽掩饰:“最近疏于锻炼。”

    苏昙捕捉到重点,心道:怎么一晚上过去这称呼全变了?

    妹妹变成“峪儿”,封大哥变成“阿泽”。

    段佑恒的可以理解,嘉峪对他们来说算半个红娘了,心里自然感激。封泽这个……只能说明昨晚成的不止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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