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

    翠竹能在陆千仪手下被善待这么多年,自然是精明能干的,她知道罗嘉峪说的对,于是深谢众人后,就按着嘉峪给的地址接了家人,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城了。

    了结完她的事,几人再回席上,席面已近尾声,不少与庞家交浅的都送过礼拜过庞老爷后就告辞了。

    几人倒是不着急,依旧不紧不慢吃着饭,除了清原和洛扎,其他几人都是忙活了一中午未曾好好坐下喝杯喜酒。

    此时席面人已经没那么挤簇,洛扎前后看看,确定没人能听见,问道:“罗姐姐,你们这一出是叫反间计吗?”

    “是啊。”

    “我们都已经知道翠竹家人所在,直接跟她说清楚不就好了,或是威胁或是利诱,为什么还要费心思去算计她们?”

    “若是威胁只怕我们一无所获,反而暴露自己。因为翠竹心里明白,陆千仪是小人,但我们是君子,无论如何,终归不会对家人下手,所以她有恃无恐;若是利诱,我们是真的能够救她一家,只要翠竹归顺,但翠竹顾虑陆千仪的手段和恶毒,会担心归顺了我们会引来陆千仪的报复,祸及家人,所以这两招都不是万全之策。只有让她俩彻底决裂,让翠竹没有退路,才能让她明白,在梼杌口下央求鼻息庇佑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她看在我们解救她家人的份上也会弃恶从善的。”

    洛扎狠狠点头:“这个陆千仪太可恶了,简直禽兽不如。”

    苏昙见嘉峪始终眉有愁结,关切道:“方才翠竹向你说明陆千仪试你武功一事,她俯了身与你耳语说的,是有什么要紧的吗?”

    嘉峪看她一眼,不语。

    苏昙知道强问不出,但总算是知道这是个要紧的。

    封泽听她们一言一语,若有所思,随后握着酒杯思索着,半晌道:“佑恒,峪儿,我去找一趟庞公子,有事相告。”

    封泽走后一盏茶时间,庞公子过来,嘉峪心道来的正好,她把翠竹写下的庞府唐府内细作名单交给他,还特地嘱咐,一定要悄悄处理了。

    “对了,庞公子,时常小心些你五弟,有时候家族内出了问题才是最严重的。”

    庞澈元一惊:“罗小姐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但是今日陆家能来这喜宴,都是你那五弟的功劳,他或许知道的不多也不是故意的,但还是当心些,恐有祸患。”

    “多谢罗小姐,在下记下了。”

    罗嘉峪见封泽还没回来,问他:“封公子刚去同你说了什么?”

    “封公子告诉在下,罗小姐有事找我。”

    嘉峪:“……他人呢?”

    “封公子说完就走了,看方向不像是来席宴的。”

    庞公子走后,段佑恒问道:“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峪儿,翠竹也说了,唐家的账目陆千仪早就到手,庞家的今日也到手了,这你打算怎么办?还有那些陆千仪安排的细作,几家加起来有二十余人,这些人你又打算怎么办?”

    罗嘉峪:“翠竹说陆千仪每次去拿账目时都是一个人去的,连她也不曾知道到底到手了些什么,而且陆千仪安排那些人在各府不过两三年光景,是接触不到书房账目这等机要的,那他们拿的东西应该是被陆千仪逼急了偷来的,但是这几家也不是吃素的,我想应该无事。至于这些人怎么处理,审问训斥一番,都赶出长安,再派人盯着他们,提防有人再与陆千仪联系。”

    清原收到段佑恒的眼神,糯糯问道:“罗姐姐,陆千仪到底为什么要试你武功?”

    罗嘉峪看一眼文清原再看一眼段佑恒,果断围魏救赵:“段大哥,你和清原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提前只会我一声,我早早备好贺礼。”

    文清原一听她话就娇羞起来,立马把自己刚问的问题忘到九霄云外。段佑恒比她清醒一点,诧异到这陆千仪究竟会发什么难竟让嘉峪这般忌讳,连他们也不肯说,瞒的光明正大又严严实实的。

    段佑恒望着清原道:“我还未曾提亲,三书六礼也须些时日,再加上两家的筹划,再快也得等到年末了。”

    嘉峪:“年末好啊,辞旧迎新,我说,你们倒是可以和苏昙韩公子一起办婚宴,左右段家,文家苏家一直交好。”

    段佑恒还没说什么,苏昙就道:“不可,段家是商会会长,文家是商会理事席,他两家是门当户对。但是苏家并不在理事席,守验又只是一届文人,我们两家的婚事怎能在一起办。”

    嘉峪不认同:“这也没差多少,再说咱们一行关系好,都是同好,一起办个婚宴怎么了?”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但你知道的,苏家孙家这两年来一直在争商会理事席,怕是最迟明年就有定夺,这个时候我公然和段大哥交好,不是让外人说闲话吗?”

    嘉峪不在乎这个:“不必这么小心吧?”

    苏昙:“还是得小心经营。”

    嘉峪又看向段佑恒。

    段佑恒笑道:“放心,爷爷见你与苏小姐交好,早就给我托了低,说,他已定了苏家。”

    “可当时在扬州也没见你俩怎么避着。”

    苏昙:“避啊,你没来之前,我知道形式,避了好久的,你一来,我同你交好,避无可避。但是——这和一起办婚宴有本质差别。我不能拖累苏家。”

    嘉峪明白事理,但是明显情绪不高。

    段佑恒想到办法:“我可以跟爷爷说说,今年年底的商会会议就定下苏家,等到明年开春我们两家一起办婚宴,这样就没人说闲话了。”

    清原当然没有意见:“好主意,苏姐姐我也想和你一起办婚宴。”

    苏昙本来不答应一起办婚宴,还有一个缘故,韩循家底薄,她本想着婚宴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就好,不用多隆重,所以没法跟清原一起。但是此时段大哥嘉峪这般费心,清原又如此恳求,她在乎这些朋友,也顾不得许多了,终于答应下来。

    封泽是人到声先到:“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嘉峪回头问他:“你这是去哪了?”

    封泽没回答她,反问道:“你还有空关心我呢,陆千仪给你挖这么大个坑,你谁也不说就这么瞒着,打算怎么办?”

    嘉峪立即明白过来,同时再次感叹他的轻功:“两盏茶功夫不到,你就一个来回了?长安城门何时这么近了。”

    封泽:“托你的福,哪里用到长安城门,萧姑娘还在我给她家人安置的住处收拾东西。”

    嘉峪:“她这是都告诉你了?”

    “你刚救了她一家,她不告诉我,难道让你一个人斗妖魔?”

    他俩虽然语焉不详,但段佑恒也听出来,封泽这是特意去找萧弄涵问了嘉峪相瞒之事,而且这事似乎还挺大。

    “阿泽,你就说吧,什么事?

    “陆千仪真是心术不正,据萧弄涵说陆千仪早就在调查西域鹰击阁,也一直在打探索错阁主的真实身份,她怀疑是嘉峪,却始终没有证据。陆千仪那次让她试嘉峪武功,就是想看她高低和武功路数,确认她是否是库辛索错。”

    嘉峪接上:“但那次我反应很快,萧姑娘没探出来什么,谁知半个月后我自己反而坦诚了。”

    苏昙:“她打探索错阁主做什么?”

    嘉峪:“这才是关键所在。”

    “陆千仪一直觊觎西域商路,但是她和我如此交恶,只要我在一天,她就别想走这条路。陆千仪知道寻常方法行不通,就四处打听西域门派,希望寻些秘境偏路,不跟罗家打照面。鹰击阁符合她的要求,但西域多有传闻阁主是西域商会会长的人,她又派人打探一番,最终将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后来,她知道我就是库辛索错,便换了个方法,她联络了西域另一个门派——雄库鲁,雄库鲁的门主是位地地道道的满族人,名叫苏和泰。雄库鲁一门又名海东青,是他们满人的图腾。”

    “苏合泰门主与我也是相识,虽是泛泛之交,却是互相欣赏。陆千仪存心不想让我好过,这段时间一直与苏合泰书信往来,变着法的造谣诋毁我。不仅告诉苏合泰我的身份,还添油加醋说我唯利是图,抛下西域来长安圈钱。苏合泰是个大胡子暴脾气,一听就怒,人家给他下圈他就敢上套,现在已经扬言要取缔我鹰击阁。陆千仪准备坐享渔翁之利。”

    除了封泽其他人都听的一脸懵。

    嘉峪忍无可忍,出言不逊:“这陆千仪真是丧心病狂,居然妄想在西域对我发难,谁给她的脸。还有苏合泰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搞清楚,鹰击阁是第一,他雄库鲁是第二。我鹰击阁在一日,他就永远是第二,还妄想颠覆我?谁给他的胆子。”

    封泽:“你之前还打算瞒着我们,是有什么计策吗?”

    “江湖门派,还是按规矩办事吧,我马上就写封信,让我师傅多多与他周旋,跟他玩玩就好,也别太动真格,伤元气。”

    “苏合泰知道你是会长之女,你就不怕他借题发挥?将此事闹大?”

    “苏和泰要是有这等心机手段,就不会听信陆千仪的话了。而且我之所以说我与此人聊得来,是因为他是个直爽畅快的性子。这次他若是亲自出场我反而安心,因为以他的性子绝不会使阴谋诡计,都是靠真本事的。而靠真本事,我们绝不会输。”

    苏昙问道:“你既又对策,又有信心,为何要瞒着我们?”

    “唉,你们不接触江湖门派,不懂门路,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多想。本想着等形式好转,或事情解决再跟你们说的。”

    文清原板着脸一本正经:“罗姐姐,你这话不对,你什么也不说,我们只会更担心,再说,方才你解释清楚了,我们也没有多疑多想。”

    嘉峪笑着道:“那好,是我错了。”

    “本来就是你错了,”封泽推给她一杯酒,“该罚。”

    嘉峪爽快认下。

    几人吃吃说说笑笑,离开庞府时已经很晚了,嘉峪走前还特意去看了看殷家兄弟俩是否还晕着,一看果然还在睡着。想是陆千仪等不来人也不敢在庞府园里搜人,就独自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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