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

    莫大夫为人严苛公正,恪守本分,说话办事也是处处严谨,本分守成。因此嘉峪一直相信他所说的。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洛阳的水排的差不多时,城西爆发过一次瘟疫,不过有莫大夫镇守,很快就压制下来。

    病患虽然痊愈者众,但也有病重难治者,且这次瘟疫不知通过什么传播,非常容易传染。所以除了官府调派的人外,满洛阳没有没有任何一方敢去支援。

    嘉峪跟舅舅委婉提议,冯老爷从善如流,当即吩咐下去。冯老爷很心疼嘉峪一行,本不想让他们几人再入险境,但是他满冯府看下来却没有更得力的人。

    别的暂且不提,身体素质这方面,嘉峪,封泽,段佑恒,木黎甚至苏昙,洛扎,文清原都是极好。反正在冯老爷看来,比他那儿子女儿好出一大截。

    冯老爷在冯府亲自挑选,问过各自意愿,又多多打发钱财——这才挑出二十余人愿意一同去城西的。

    于是由罗嘉峪和冯文俊带头,封泽,段佑恒,木黎,苏昙,许执七人连同冯府二十余人一块去城西。

    洛阳水退后,柳家母亲病情好转,冯家帮着修缮了柳家的房屋,柳家两位小公子和柳夫人就搬回家了。其实两位小兄弟在涝灾时已经帮了不少忙,但是一听说他们要去城西,就立马上门自请同去,还有永生也要跟来,嘉峪一个都没同意。瘟疫不比涝灾,有感染的风险,他们几人要么会武功,要么懂医术,都有自保的能力,这三个还没成年的小兔崽子跟来做什么?

    城西是瘟疫始发地,也是病患聚集地,由官府安排,将城西已发病之人留在原处,其他城西人统一安排在城南处隔离。

    城西地区只进不出,中间设置分界地,由官府重兵把守。城西内患者,医者每日所需物品由专人运车放在分界地处。

    嘉峪一行午后来到城西,过了分界地,带上面纱,正式踏入瘟疫区。

    城西要紧处有二——存风堂和浮云阁。存风堂是莫大夫主要镇守之地,由城西一户大户人家的房屋改造而成。存风堂正堂内几位大夫坐诊,旁边几处耳房安置着一些病人——或是刚刚用过药物以待观察的、或是久病不好的、或是重病难治的。其他症状较轻或病情好转的病人统一被安置在浮云阁。

    存风堂内严禁随便进出,所以官府在存风堂外单独开辟出一间门房,全天安排人守着听凭吩咐。

    他们几人中,苏昙和段佑恒的医术颇得莫大夫青眼,破例留在存风堂内帮忙。罗嘉峪和木黎被安排在存风堂旁边的内间,两人一班,每日轮值听候里面的吩咐。封泽、冯文俊和许执被安排在浮云阁内照料病患。

    此外,官府安排他们一行和莫大夫一样住宿。

    救治瘟疫不比救水患,虽然也是生死一线,但大部分时间人们没那么忙,只是物资短缺,心情紧张。

    嘉峪一行抵达的时间是刚过午膳,他们跟着上岗,忙了大半下午时间,才闲暇下来收拾整顿了自己的物品,安置了住宿。

    城西虽然充斥着病气,但人们作息却是十分规律,前段时间救灾时,嘉峪木黎封泽等人每日都忙到子时才能上床睡觉,在这儿,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酉时正刻左右也就没事了。

    嘉峪,木黎,苏昙住在一间房,三人正在收拾自己包袱。封泽过来时嘉峪正在忙碌没瞧见他,封泽也没贸然进门,而是在门框上敲了两声,待嘉峪抬头时才示意她出来。

    两人出来就自觉带上了面纱,封泽领她七拐八拐来到一偏僻处,嘉峪问道:“怎么了?”

    封泽走近两步:“这儿不比冯府,怕你吃不惯干粮,我给你带了许多点心。”

    点心什么的直接送来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走这么远交代,嘉峪知道他还有别的话说,于是耐心听着:“嗯。”

    封泽:“这儿人多眼杂,我现在是贾誉,不能时常来找你,若是有什么,你告诉佑恒让他转告我。”

    嘉峪重重一声:“嗯。”

    两人站的极近,封泽微微低头,笑了笑:“还有一件事。”

    嘉峪稍稍抬头,心道:终于到正事了。

    封泽抬头先是放下自己面纱,然后在嘉峪不解眼神中取下她的面纱。两人本来就离的近,封泽一番动作后,几乎紧贴在一起了。

    嘉峪还保持着微微抬头的姿势,封泽缓了缓慢慢低下头,靠近她。他动作极慢,给了嘉峪足够思考和拒绝的时间,嘉峪却毫无动作,任由一吻落下。

    嘉峪毫无经验,封泽十分温柔的引导她,轻轻吮吸,离开又贴合,封泽一手抱住嘉峪的腰,一手放在她脑后,全面把控主导她。

    少年人的感情热烈浓郁又纯粹至极,恰如这个吻,既深情似海又温柔缱绻,是两人都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味道。

    封泽身上有一股淡淡花草香,混合着药材的味道,嘉峪埋首在他颈肩,几乎想在这个怀抱中睡到天荒地老。

    嘉峪埋首在封泽肩膀处蹭了蹭,带起一股她身上独有的清冷香气,像是北方寒冷早上独放寒梅的冷肃清艳,又似雪山脚下绝色之景的华贵风采。封泽狠狠一吸,然后依依不舍放开她道:“我们该回去了,点心一会佑恒给你们拿过去。”

    嘉峪点点头,封泽轻抬她下巴,在她嘴上轻轻一啄,然后两人就分头走了。

    嘉峪带好面纱回到房中,段佑恒已经将东西送来了。

    因算女子闺房,段佑恒没有多坐,等嘉峪回来同她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木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罗小姐,永生通过了惊寥阁的考核,但他是按照梁老定下的标准进去惊寥阁的,所以,目前只能待在洛阳伊水坊。不过,若是阁主开恩,他还是有机会回长安的。”

    嘉峪咬了快桂花糕,拿茶水化开慢慢品尝,糕点是极品,茶水却是低劣。纵然嘉峪从不个风流倜傥之人,也能尝出这茶叶陈集已久,品相粗劣。不过,按着现下的洛□□资短缺的样子,还能给她们房间准备一口茶叶,已是为她们仁义之举开恩了。

    嘉峪清清被糕点占住的嗓子:“木堂主不必优待永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长安……也不是人人都向往的。他待在洛阳也很好。”

    苏昙觉得她话头不对,便问道:“这是怎么了?这还是那个邀请我们来长安的嘉峪吗?”

    面对苏昙,嘉峪随意很多,嘴里含着口水,含糊不清摇摇头:“不是。”

    才女心思如风,浅浅猜到几分,立即不说话了。

    之前一段时间苏昙和木黎经常一起去到城南,与嘉峪相比,她和木黎更熟悉一些,于是转向木黎:“木姑娘,永生他情况特殊,在惊寥阁你一视同仁便可。”

    木黎点点头。

    嘉峪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态度有些生硬,人家毕竟是惊寥阁堂主,徽帮掌事,在洛阳是跟舅舅一般地位的存在,这样与她好生说话,她却草草打发了。

    于是嘉峪开始更为生硬的找补:“木姑娘看着年纪很小,不知芳龄几何?”

    苏昙没忍住,笑出声来——嘉峪这话,跟当初在扬州问她年纪时一模一样。

    木黎:“今年二九年华。”

    巧了,三个人还一样大。

    这话一出,嘉峪真来了点兴趣,拉着苏昙三人一块对了对年纪。结果是,嘉峪生在春天,年纪最大,其次是苏昙,生在夏季,最小的是木黎,生在冬季。

    木黎笑道:“二位也不必木姑娘、木掌事、木堂主的叫我了。唤我木黎即可。”

    嘉峪自觉拿出大姐的款:“你年纪最小,我和阿昙叫你小黎,可以吗?”

    木黎没意见,三人又闲聊了会,才算彻底熟悉了。三人年纪相仿,性格却是各不相同。

    罗嘉峪性情豪爽,为人洒脱。苏昙性情柔和,为人坚毅。木黎性情淡雅,为人随和。

    大致来说,罗嘉峪是外刚内刚,苏昙是外柔内刚,木黎是外刚内柔。

    之前是没什么时间,现在有了空闲,天天待在一起才发现,三个姑娘虽然脾性阅历各不相同,却都是难得的性情中人,因此关系愈加亲近。

    总得来说,在城西隔离的日子不算难过。有挚友相伴,有知己相陪——这里虽然人多口杂,但是大部分都是平头百姓或者官府的人,不怎么认识他们,嘉峪和封泽虽然还需要避着外人,但总没有在外面那么艰难。病情也因为莫大夫妙手回春,控制的还算不错。

    只要城西之外没有人再感染,白日里也就不忙。但是天不遂人愿,变故也是说来就来。

    这天午后城西急送来几个病人,症状严重。莫大夫急忙看诊,接连吩咐人熬药,催吐,施针。嘉峪和木黎刚好轮值,守在存风堂外忙的头脚倒悬,嘉峪把莫大夫吩咐的最后一碗药熬好放在门口,唤一声等人来拿。

    嘉峪和木黎得片刻空隙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身后有人,她扭头一看,是谢稽。

    谢稽依着规矩带了面纱,但这也遮不住他修长眉目,嘉峪和木黎都是一眼认出。

    嘉峪疑惑:“你怎么在这?”

    谢稽收敛起焦急的目光:“今日重病的是谢家的人。”

    嘉峪打探他:“那你?”

    谢稽这才正眼看她一眼,没好气道:“他如果真的是瘟疫,谢家上下可能都会来这安家。”

    嘉峪:“那倒不必,像你这种和他密切接触的会来这,谢府其他人,也就在谢府自行封闭就行了。”

    谢稽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了个自己关心的问题:“苏昙呢?”

    嘉峪侧身对他,顺便冲他翻了个白眼,才不告诉他。

    谢稽转过身去问木黎,木黎客客气气道:“阿昙懂医术,莫大夫让她留在里面照顾。”

    谢稽不放心道:“她的医术又不是出神入化,莫大夫手下多少弟子,让她进去做什么?”

    嘉峪也有些担心阿昙,但她坚决不想跟谢稽一般看法,于是沉默不语。

    木黎道:“阿昙她心思缜密,莫大夫很是赏识她。我等不懂医术,怕是不能明白莫大夫之于阿昙在岐黄之术上的教导。”

    谢稽全面掌管谢家生意,这两年越做越大,绝对是个明事理识大体,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刚才只是关心则乱。

    谢稽能和罗嘉峪针锋相对,但对着木黎就比较尴尬了。在洛阳商会里,他俩彻彻底底分属两个阵营,他之前设计骗过木黎的信物,按理说,俩人应是水火不容。要是木黎对他像罗嘉峪一样态度恶劣,他也就没心理负担了,可是回回见到木黎,她都是一副安静随和,八风不动的样子,跟他说话也不带半分敌意,反而搞得他很尴尬。

    于是,他带着些讨好的味道,刻意问道:“那个贾誉人呢?”

    他这话一处,四下皆惊。罗嘉峪和木黎都以为他是怀疑了封泽的真实身份。但谢稽的本意绝对只是讨好。和八卦的徽帮弟子一样,谢稽认识木黎许久,第一次见她进进出出身边都带个人,还比较关心这个人,再加上他知道徽帮内有个苦思木掌事而不得的单公子,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封泽才是木黎心上人。

    嘉峪和木黎飞快对视一眼,嘉峪沉默不语,木黎面色平静道:“在浮云阁。”

    意料之中的回答,谢稽毕竟和木黎不熟也不好拿这种事调侃她,便没再接话。

    嘉峪有些心虚,便开口转移话题:“里面那人是你亲信?”

    谢稽目光不动——依旧停留在房门上,闻言只是轻轻点头。

    嘉峪这时才反应过来,有些奇怪:“像你这种情况,这个时候不应该被隔离起来吗?”

    怎么会任由他自由走动呢?

    谢稽懒懒收回目光:“我人在这,不就算隔离了?”

    这哪能一样,按理说谢稽应该跟着城西患病者一道被封闭在存风堂耳房,或者是城南,再不济也是统一安排进谢府。现下这般游荡,是何意?

    嘉峪想到一种可能,却又不能置信。

    城西管控严格,尤其存风堂,周围不允许任何人游荡,存风堂外守候之人也只能在方寸之地守着,不得擅走擅动。方才是没有在意,现在细想起来,谢稽在这站了会,巡逻官兵都看见了,没一个人上来拦他半句,难道……

    嘉峪上下打量谢稽,心道:难不成谢稽身上还有着什么蹊跷不成?

    嘉峪试探道:“是莫大夫要见你?”

    谢稽点点头。

    木黎显然想到此处:“这瘟疫极容易传染,谢公子与亲信相见多次却无碍,想必莫大夫是想亲自查看谢公子为何对瘟疫免疫。”

    谢稽神色不动,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算是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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