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婕咬死自己不是故意的，大家提出的解决办法，无疑就是赔偿损失和道歉。

    即使心里再怎么不乐意，哭哭啼啼的在老师的面前，自己还是鞠躬给余凛道歉。

    “对不起，是我走路不小心绊倒你导致现在这结果，我之前没有勇气站出来，现在在这里郑重的道歉，希望你原谅我。”

    在夏婕抽噎的的道歉中，连道歉人的名字都没有叫一句。

    余凛暗想，这样的话太便宜她了。

    看老师的态度，是不想给予她通报批评，临近毕业，污点能不留就不留。

    但对余凛又是不公平的。

    “不通报批评可以，我要她写一篇五千字的检讨拿给我过目，我看过之后，她在一个月内必须在她班上和我的班级里当着大家的面道歉。”

    “如果不行，我觉得我这一身伤，已经可以用故意伤害的理由让她判刑了。”

    十五六岁的年纪，可以进去蹲几天了。

    此话一出，老师都彼此看看，黄主任立马同意了这个方案。

    夏婕心里害怕，气恼，怨念，就不应该在学校里面对付余凛。

    那段录音是什么时候的，要是自己知道谁在玩的时候还录音，必定要打人。

    ——

    第一次，夏婕花钱叫别人帮忙写的五千字检讨，叫人交到余凛手上时，余凛看都没有看一眼，扔掉了。

    不合格。

    本来是一件简单的惩罚，夏婕听见余凛扔掉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缓慢的蹉跎，消磨。

    第二次，夏婕自己抄了一份，亲自来到她班上给余凛看，余凛当时左手绑着石膏，考试时稳不住卷子，语文连作文都没有写完。试卷发下之后，满分120，唐尹澈这个语文因为她考上110+都不敢安慰她。

    余凛瞥了两眼递来的几张密密麻麻的纸， “继续写吧。”

    夏婕受不了的，问为什么，做人不要太过分。

    余凛奚笑， “没有为什么，单纯因为你不真诚。”

    接连几次，等到每次看见夏婕拿着纸到班上，大家的眼神都会带着嘲笑目送她。

    时间一长，临近快一个月，夏婕逐渐崩溃，受不了这样的，一个晚上哭着给谢逐原打了一个电话。

    在电话里面，哭着求谢逐原帮自己最后一次。

    不知道她怎么会认为谢逐原有那个本事说服余凛，也许从一开始，她觉得余凛和谢逐原是相互喜欢的关系，谢逐原只是因为报复她，能够和他谈恋爱还是自己钻了空子。

    她不信，在这段期间，谢逐原对自己没有一丝感情。

    感情如果能够消耗榨干最后一点价值，那就是有用的。

    “就当最后一次帮我，这次之后我也不会来找你，也算是对我的赔偿吧！？”

    “......好”

    在夏婕的示弱哭泣里，谢逐原听见自己这样说，他去找了余凛。

    谢逐原来找余凛求情的时候，余凛还蛮惊讶的，没想到他们还有交流。

    听着谢逐原的为夏婕说话的话，自己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他说喜欢自己，却在面前为伤害自己的人求情。

    可笑吧。

    声音不自觉带着哽咽， “谢逐原，你不知道的是我昏迷了两天，才醒躺在床上的那一星期，浑身上下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我手骨折之后写字十分不方便，现在这下滑的成绩我考不上我喜欢的高中，这些都是因为我活该吗？”

    “任何人都可以来劝我，唯有你不行。”

    谢逐原哑口无言，他选择求情，现在和余凛的之间连简单的同学情谊都没了。

    余凛靠在椅子上，她不愿之后的时间和谢逐原纠缠，深呼吸一口气，改口道， “算了，我答应你了。”

    “这件事情之后，请你不要再和我有一点瓜葛。”

    言外之意，谢逐原和她彻底完了。

    谢逐原内心痛苦，走到这个结果，是在知道是夏婕之后，他一直逃避的问题。

    不敢去问，又怕余凛不在乎。

    到头来余凛在乎的要命，她现在带着被伤害过后的仇恨，平等的讨厌他们所有人。

    “可以。”

    谢逐原从喉咙里艰难挤出这两个字。

    ——

    当着两个班上所有人的面读自己的检讨，对于夏婕来说，是丢脸和难受的。

    她不能忍受别人的窃窃私语和眼神打量。

    不适感就如同万千的蚂蚁在自己身上爬。

    更有好事者，偷偷用手机录下了视频。

    余凛懒洋洋的，她其实觉得还是这个要求很轻。

    如果可以，宁愿她同样骨折，享受同样的痛苦才解气。

    夏婕从此之后再也没来过余凛班上，之后直到中考，都很少出班级教室走动。

    谢逐原也变得消沉。

    明明什么都没对谢逐原说，连要求也只是让他不要再来纠缠自己而已。

    是心疼夏婕还是不敢面对余凛？

    不知道。

    余凛反正是难受自己的手臂石膏。

    ——

    中考前夕，各项老师出动，将一个一个学生分别叫到办公室里面，推荐志愿报考本校。

    余凛因为焦虑，成绩下滑得厉害，老师们也才各方面出发劝她报考本校的高中部。

    余凛现在的情况，选择实验高中部是最稳妥有保障的。

    很是动摇自己的选择。

    余凛很想哭，因为自己的手臂，自己体考也参加不了。

    在班上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中，自己变得格格不入了起来。

    就连和唐尹澈之间的交流也变少，她已经不准备考市区的学校了，面对唐尹澈会产生一股歉意。

    唐尹澈感受到了她的消沉，却帮不了什么。

    一个人没有求生欲，主动沉入水中，想拉她上岸的人是有心无力的。

    最终，志愿填报的时候，余凛不出所料选择了本校实验校区。

    她连江北一中都不愿意填写上去。

    中考前最后一天上课，基本上都是放松的时间，给大家搬书箱和打扫教室考场。

    自己忙活了好一会，才走出校门口，背着书包脚边一个装满课本试卷的滑轮箱子等着余延开车来接她回家。

    她爸余延不知道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一直没来，余凛站不住，坐在承重力很强的箱子上等人。

    校门口忙碌的学生家长来来往往，自己反而像一个局外人。

    心里空洞，没有对将来的打算，所以对考试也毫无感受。

    唐尹澈收拾完东西出校门，看见余凛托腮坐在路边一角，眉眼间全是等待的烦闷。

    想了想，去了隔壁一件文具店，买了一本深蓝色硬壳封面的笔记本，借用柜台提笔唰唰翻开纸页写着字。

    低头写的时候时不时顿笔抬头去看余凛的方向。

    莫约十分钟的时间，唐尹澈合上笔盖，写完关上笔记本离开。

    走去余凛的方向。

    虽然很遗憾，之后不会再相见，今天也是正式道别。

    “余凛。”

    唐尹澈将笔记本轻轻敲在余凛的脑袋上面，余凛抬手拿下来本子，仰头刚好对上唐尹澈的目光。

    “毕业快乐。”

    “你也是，毕业快乐。”

    唐尹澈之后不在江县，不管怎样，面对离别，一时之间总是酸涩的。

    他是不会被抓住的风，必然不会被左右束缚，会去向更大的天地，他的世界清澈明朗。

    和他相比，自己心态容易被小事崩溃影响，显得这样的没用，束手束脚。

    “提前祝你考试加油。”唐尹澈看着她眼睛说，“之前就想和你说，即使你的选择改变了，但这也不会改变你自己。”

    “同桌你也加油，不用担心我。”

    余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苦笑着回答。

    “不要露出这种难看要命表情。”

    唐尹澈做出来他们之间唯一一次越举的举动，他抬手揉了揉余凛的脑袋，发丝柔软的触感在手指间。

    余凛微微有些愣神，随即唐尹澈的手将她头向上，迫使她再次抬头看向自己，能看见她瞳孔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脸。

    “余凛你听好，别破罐子破摔一辈子爬不起来，这样我会看不起你。”

    直接且冷漠，严肃野蛮，这实在是唐尹澈。

    余凛甩开唐尹澈手的控制，语气讪讪，“谁要管你看得起谁啊，我又不在乎之后不会见面的人的想法。”

    “至少现在你还会见到我，现在总还会在乎一下。”

    余凛一时哑然，在这时电话铃声震动响起，余延来电话询问她此时等待的位置。

    唐尹澈也不做多的停留，在余凛接电话的时刻，自己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忍不住回头，去看或许是对余凛的最后一眼。

    回头望去，余凛和自己对上视线，她一直是在注视着自己离开的背影。

    唐尹澈嘴角上扬，抬手弯曲食指轻碰了两下自己的前额，又指了指自己。

    余凛对于他的举动有些许不理解，自己挥手摇晃算是回应告别他。

    这确实可以说是这两人的最后一面，之后想起来，余凛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草率的道别。

    毕竟谁也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最后一次见面是哪一次，在一个普通的下午，两人几个月短暂相交的时间就这样结束了，又分别奔向不同的生活，去认识新的人。

    回家后打开笔记本，那本厚厚的本子第一页是唐尹澈洋洋洒洒的字迹：

    ——灿烂的朝阳、绚丽的晚霞和夜晚的繁星月夜同样存在构成这个世界

    ——有人先一步起身仰望天空的游云，有人低头沉迷于深海传说的宝物

    不同的眼睛看见的风景都不一样，所有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不必因为错过的路途否定其他道路，请一直相信自己

    结尾处还画了一条很丑很丑的金鱼。

    真是的

    太矫情了

    没想到唐尹澈会这么矫情。

    搞得自己之前也应该给他写点什么。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眼泪却啪嗒落了下来，模糊在金鱼的鱼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