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成松？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柳沁有些不明所以，看向持剑侍卫。
“我与太子并无......”
“柳小姐，请。”侍卫不等柳沁说完，生硬地打断了她，只做了个“请”的姿势。
车帘被放下来，柳沁无奈下只得按照侍卫说的做。
柳沁行过礼后便谨慎地坐在隋成松对面，马车内安静地只能听到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声音。
“柳小姐就不好奇，孤为何来寻你？”
柳沁攒着自己的衣裳，闻言手指稍稍松开了些，却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隋成松。
“柳沁愚钝，还请太子殿下明示。”
她与隋成松并无交集，不知道今日隋成松来寻她有何目的。
更别说书坊之事，隋成松被柳沁列入重点怀疑名单。
隋成松玩味地看着柳沁，手上把玩着一枚玉戒指。此时柳沁在他眼中就像一只谨慎的兔子，隋成松起了逗她的心思
“孤是来贺喜的。”
“贺喜？”柳沁微微皱眉。
隋成松继续说道：“柳小姐和裴公子的喜事，柳小姐自己不记得了？”
柳沁一愣，眼神飘忽看向一边。她下意识地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堪堪咽下。
许是隋成松在诈她呢。
“那柳沁便在此谢过太子殿下了。”柳沁笑起来，抬眸看向隋成松，“若太子殿下不嫌弃的话，民女的大喜之日......”
柳沁正想跟隋成松假装客气下，隋成松笑起来，他没等柳沁说完，自顾自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就是不知道我可怜的皇叔，来不来得及赶回来参加柳小姐的婚宴呢？”
柳沁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隋成松放下茶盏，直直地看向她，像是不想错过柳沁的表情变化。
“柳小姐，你说皇叔要是知道了你的喜事，会不会伤心呢......”
隋成松带着几分戏谑，柳沁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接话。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好在此时马车终于缓缓停下，隋成松起身下了马车，柳沁呼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不知道这个太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提及她和裴良玉的婚事，又突然提起隋昭。
在不清楚隋成松立场之前，还得小心应对，隋成松也不可能把她留在这太子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样想着，柳沁跟在隋成松身后，进了太子府。
谁承想这隋成松也不说喊她来做什么，先是去了池塘边喂鱼，又去了花园里赏花，最后又往池边亭台走。
柳沁就像个侍女一样，跟在隋成松身后。
直到太阳被乌云遮掩，周围草木被灰色的薄纱笼罩，隋成松才开口。
“你书坊的事，孤派人去调查过了。”
狂风骤起，隋成松的声音混着风声，柳沁模糊听了个大概。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将几缕秀发别至耳后，柳沁上前一步。
“太子殿下可有调查到什么？”
天色似乎又灰暗几分，池边花草随着狂风摇曳，远处时不时还有凄厉鸟鸣传来。隋成松脸上没什么表情，侧身看着池面涟漪。
“你曾与长公主结过梁子。”隋成松顿了顿，“柳小姐聪慧，想必事发之时已有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真是长公主？柳沁狐疑地看向隋成松。
可若是长公主出手，太子为何会着手调查？是因为隋昭的缘故吗？
柳沁蹙眉，“太子殿下不妨直言。”
“也许柳小姐会觉得，书坊之事是孤，或是长公主的手笔。”
“你对孤没有威胁，所以孤没有对你下手的必要。但长公主曾被皇叔警告，也不会轻易动你。”
雨在此时落下，雨珠顺着亭台顶上的青瓦落下，雨落成帘，带着闷热又潮湿的土腥味。
不是长公主，也不是太子，那会是谁？
“我原以为，幕后之人的最终目标，是摄政王。”
柳沁缓缓开口，“那日一切都像是提前布好的局，每一颗棋子都落得恰到好处。”
“我原先奇怪，鹿氏为什么会再次出现，话里话外暗指我与摄政王有关系，她一妇人，竟也会知道摄政王离京的消息，这其中必有他人指点......”
“所以孤也奇怪，为什么你与四皇子无冤无仇，他会想着拿你开刀。”
“四皇子？”柳沁一愣，“我从未见过四皇子，他为何......”
“许是他也想坐坐孤的太子之位呢？”
隋成松并不恼，眼中甚至带着轻蔑的笑。
“若是他将此事诬陷给孤或是长公主，再恶人先告状，让我们同皇叔生了嫌隙呢？”
隋成松嘴角微扬，雨滴落在他的掌心，化成一滩，又顺着他的指尖落到地上，溅起尘土，濡湿了衣摆。
长公主寄希望于三皇子，自然与隋成松是竞争关系。而柳沁背后是隋昭，隋昭对于皇子们的争斗从来是中立态度，四皇子此番怕是想借书坊之事，借隋昭之手，将长公主或是太子淘汰出局。
而四皇子坐收渔翁之利。
“书坊出事没多久，四皇子的亲信就被孤的人在城外拦下了。那亲信也是个靠不住的，稍加威胁便全盘托出。”
隋成松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孤这个蠢弟弟呀，他自以为滴水不漏地算计，却也上不得台面。”
柳沁久久无言，她舔了舔嘴唇，涉及皇家争斗，她还是少掺和为妙。
“柳沁多谢太子殿下。”
雨渐渐停了，隋成松摆了摆手，抬腿向外走去。
“此事孤会替你平息，这下皇叔可要欠孤一个人情了。”
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身。
“柳小姐，既然书坊的危机解决了......”
“你同裴家的婚事，是不是也可以作罢了？”
※
回到玉绣坊时，天色已暗。
“柳小姐！是柳小姐回来了！”
掌柜的喜出望外，店内的小厮忙去喊了裴良玉。裴良玉急匆匆跑过来，拉着柳沁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沁儿你没事吧？”
柳沁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无事，我......我下午无聊，便自己出去逛了逛，又去李烟姐姐那坐了会儿。许久未见，便多说了会儿话。”
柳沁下意识地扯了个谎，她垂眸，不愿让裴良玉看出她的异样。
也许是因为隋成松最后那句话，她现在不太敢直视裴良玉的眼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裴良玉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我们现在回侯府吧。”
玉绣坊上下因为柳沁的平安归来松了口气，柳沁依言跟着裴良玉上了回府的马车。
“书制局......怎么说？”
裴良玉闻言叹了口气，“张大人不愿见我。”
柳沁斟酌着要如何开口告诉裴良玉，这件事不用他再费心。
总不能跟他说，太子已经替她出面解决了吧。
沉默间，马车在侯府前缓缓停下。
分别之时，裴良玉将手中的食盒递给柳沁。
“去书制局回来的路上，新开了家糕点店，我便买了盒核桃酥回来，今日本想带你去醉仙楼吃点的，没想到玉绣坊生意忙，一来二去耽搁了。”
柳沁轻声道谢。
裴良玉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又回头说道：“书坊的事你不必太过烦忧，明日我再去走一趟，打点一下，你安心。”
裴良玉脸上是难掩的倦色，望向柳沁的眼神却温柔，像是为了让柳沁安心，裴良玉勉强笑了下。
“裴公子。”
柳沁的手紧紧扒着食盒，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食盒上的刻花。
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抬头对上裴良玉有些疑惑的视线。
“不必再为我书坊之事忙前顾后了。”
她声音有些轻，却一字一字落在裴良玉的心上。
“你我的婚姻戏码，也不必再演了。”
*
隋成松的效率很快，没过几日，柳家书坊的封条就被揭了下来。
那日过后，柳沁没见过裴良玉几面，听侯府的侍女说，裴良玉这几日都在玉绣坊里忙活。
柳沁出门时，见到院子角落里堆满了红绸和喜字，绸缎在夕阳下泛着光，却莫名的有些刺眼。
罢了，这本就是一场闹剧。
去定南侯夫人那告别时，柳沁终于明白裴良玉对自己的心意。
也许裴良玉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假戏真做。
可柳沁本就对感情迟钝，更别提她对裴良玉并无男女之情。
罢了，恢复书坊营生要紧。
唐叔得了信，早早地带着书坊众人从造纸厂赶回来，书坊封条揭下后，便忙着打扫卫生。
“唐叔，照影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唐叔拧干抹布，仔细擦拭着桌面，闻言“哎呦”一声。
“前两日，照影说收到一封密信，要离开一阵。”
“密信？”柳沁思忖片刻，“难道是王爷那有任务？”
“想来是王爷召他回去吧。”芳姨端来盆清水，泼在地面上。
朱霞和李家两兄弟拿着拖把用力拖着，飞扬则跟翠微一同清点书架上的书册，分类放好。
照影是隋昭留下来保护她的，按理说不会轻易离开。
柳沁整理账本的手慢了下来，难不成是隋昭出了什么事？
柳沁心中隐隐涌起不安感，她决定改日去寻隋瑶一趟。
柳家书坊恢复营生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了，但生意却远不如从前。书制局一事虽有惊无险地度过，但到底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好在热柳沁在系统中还存着大量积分，兑换成银两，也够书坊撑一段时间。
柳沁将先前收的稿子提上印刷日程，宫斗神作《君恩》、美食文《沈家酒楼》、宅斗文《侯府嫡女》相继加入杂志《风花雪月》的连载，并印刷了不少试读册，飞扬和他的同伴帮着柳沁在城中分发，书坊的生意逐渐恢复。
一周后，柳沁正在柜台前琢磨着开展“送书上门”的业务，一群人走进柳家书坊。
为首之人眉毛花白，着一身暗红色衣袍，声音细长却沙哑。
“柳沁，还不速速跪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