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袭？”柳沁皱起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何这样说？”
唐飞扬着急忙慌地把三月雨书坊的新书放到桌子上，“小姐，这是他们书坊的新书《玉簪录》，今日刚发行的，那汪老板正指着我们书坊破口大骂呢！”
“不可能，我们书坊的书绝对不会存在抄袭的问题！”柳沁斩钉截铁地摇摇头，随即翻阅起那本《玉簪录》来了。
“况且我们书坊新书明日才发行，他怎得就一口咬定我们抄了他们家？”
“小姐，会不会是试阅册？”唐忠有些担忧地看着柳沁，“试阅册是新话本刚定稿我们就制作了发出去的，三月雨书坊可能是看到了我们的试阅册......”
柳沁快速翻阅着，难以置信地看着书中内容，“怎么会......除了男女主姓名，其它内容几乎同我们的新书一模一样！”
众人皆是神色凝重，翠微着急道：“那怎么办，我们明日就要发行新话本了！”
“《玉簪录》是何时发行的？”柳沁冷静下来问道。
“今日。我也是发传单时碰巧遇到了老板，却被他逮着骂了一顿。”唐飞扬有些委屈，“他还说要来找小姐闹。”
唐飞扬话音未落，柳沁就听见书坊大门被哐哐的敲打，“柳沁！你给我出来!”
柳沁只得快步走去开了门。
三月雨书坊的老板汪雨带着自家的伙计气势汹汹地踏进书坊的大门，将两册书拍在桌子上，“柳老板，你对此有什么好说的！”
几个伙计一字排开，皆瞪着柳沁，柳沁直觉来者不善。
奇怪，她这个现代人的文风，难道真有古人学去了？剧情走向简直一模一样，柳沁怀疑是有人照着她的作品给男女主换了个头。
“汪老板，我想你我之间应当有误会......”柳沁平复了下心情，让翠微去沏了壶茶，想同汪雨坐下来好好协商。
汪雨却是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误会？有什么误会，你书坊新作抄袭我家《玉簪录》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柳老板不会想和我打感情牌，推脱抄袭事实吧！”汪雨吹胡子瞪眼，声音如洪钟，“大家都来评评理！敢做不敢当，你就是这样经营书坊的吗！”柳家书坊前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皆是窃窃私语。
“汪老板，我可以对天起誓，我们书坊作品堂堂正正，皆是原创。”柳沁不怒反笑，她算是明白了，今日这汪雨便是来挑事的。
“你发誓有什么用。”汪雨嗤笑一声，“别扯皮了，你先把这事儿解决了！今日要是得不到一个明确的说法，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说罢汪雨便坐下来，一幅赖皮的样子，唐忠怒上心头，拿起扫帚想把汪雨赶出去。奈何三月雨书坊人数占了优势，书坊陷入一片你撕我打的混乱局势，书架上的书在打斗中都被带下来不少。
一番争斗后，双方算是两败俱伤，汪雨衣服被扯破了，唐忠脸上也多了几道红痕。
唐飞扬害怕地躲在芳姨身后，翠微不知哪里拿来根棍子，紧紧抱着防身。
可三月雨书坊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柳沁心中越发觉得奇怪，如果汪雨真的只是为了维护自己书坊的作品，那在她提出好好协商的时候，汪雨便会答应一起了解情况。
大动干戈带着那么多人来柳家书坊闹事，仿佛只是为了毁坏柳家书坊声誉。
看汪雨的架势，她越发觉得汪雨的真实目的就是来她书坊搞破坏。
“汪雨，我最后重申一次，我柳家书坊的作品，从未抄袭！”柳沁冷声呵斥，面上也不再挂着微笑，“我本以为你来这儿是为了同我解决问题，可我看你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你带着人来，无非是想在我书坊搞破坏，好坐实我书坊抄袭这一罪名。”
汪雨抄起桌上的两本书砸在柳沁面前，“柳老板，口说无凭，那这几乎一模一样的文字，你该作何解释？”
“谁主张，谁举证。”柳沁皮笑肉不笑，“汪雨，你要是说我抄袭，你最好拿出十足的证据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酱香烤猪蹄的文风在京城无数作者中独树一帜，三月雨书坊向来是专做教辅，怎得忽然又开始做起了话本的营生？”
“柳沁，我书坊卖什么关你屁事，少在那打岔。”汪雨唾沫星子乱飞，“独树一帜就不许旁人也写？你别太清高了。”
“汪雨，让你家作者出来同我对峙呗。”柳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口的吃瓜群众听见。她将书册翻到后面，让朱霞上楼取出自己的样本。
“汪老板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贵坊的作品，会和我的初稿出现一模一样的错误？”
“我前文写到女主不能吃辣，贵坊作品也写女主不能吃辣。我初版样本后续犯了错误，写女主和男主一起吃麻辣小龙虾，贵坊怎么也吃上了麻辣小龙虾？”
“汪雨，你作者知不知道小龙虾长什么样啊？居然把它写成‘长着龙头龙角的虾’，想象力怪丰富的。”
汪雨一时说不出话，手指却还指着柳沁，“你......巧合罢了！你作者吃得小龙虾，我作者就吃不得吗！”
柳沁被气笑了，“怎么，那你作者也同我作者一样杜撰出一个食物叫芝士榴莲千层塔？”
柳沁条理清晰，“汪雨，你这抄得也挺烂的，不知道我最初的样本是怎么到你手上的，但请你好好看看我书坊要出的新作，后半本是怎么写的！”
柳沁把新书丢给汪雨，汪雨胡乱地翻找，却发现柳沁后半本剧情走向同自家书坊的完全不一样。
柳沁视线扫过书坊众人，心中猜想是出了内鬼。
“柳沁！你敢让你的作者出来同我对峙吗！”汪雨心道一时疏忽被柳沁摆了一道，可他还是不死心，书册被他卷在手里。
柳沁闻言轻笑，快步上前凑到汪雨耳边。
“我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呀，汪老板。”
*
“说说吧，谁拿了我书稿。”柳沁端着茶盏，面无表情地看着书坊的众人。
柳沁想起前几日半夜房门被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小姐是怀疑书坊出了内鬼？”唐忠疑惑道。
“嗯。”柳沁声音平静，“其实前几日我便发现，我休息后，有人来过我的房门。”
“竟有这种事？小姐怎么不和我们讲，万一遇上歹人可怎么办。”芳姨闻言有些担忧地看向柳沁，“怪不得前几日小姐让唐叔去找木工。”
“小姐，不是我。”朱霞摇摇头，“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绝对不会恩将仇报的。”
“我是心善，可也没料到会被人背刺啊。”柳沁冷笑一声，将茶盏用力砸在地上，众人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些慌乱。
朱霞以为柳沁在说她，慌忙道：“我真得没有偷书......”
柳沁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手上的水渍，眼神扫过众人，“今日官府介入，汪雨已经告诉我了是谁同他里应外合。”
“我今日关起门来，也是为了给你留个面子。”柳沁清了清嗓子，“自己承认，从轻处罚，不然我就直接上报官府了。”
众人皆是沉默，柳沁也不急，慢悠悠地将帕子叠得四四方方的，“既然没人承认的话，那我便去找官府来抓人吧。”
柳沁作势要起身，进宝突然开始大哭。他拉着招财的手不断晃着，“哥......哥我不想你下狱......”
柳沁心下一沉，挥手让书坊其他人先去忙活，她伸手把兄弟俩拉至身前。
她之前有过猜测，却没想到真是招财。刚刚那番话也不过是柳沁在诈，许是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差，柳沁一施压，便撑不住了。
进宝还在大哭，招财抿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盘旋，却不敢和柳沁对视。
“为什么偷书稿？”柳沁缓了缓语气，“告诉我为什么。”
招财咬着下嘴唇，低着头不说话，进宝拉着哥哥的手，断断续续道：“哥哥......哥哥是为了......为了给我治病......”
“汪雨......给了我很多钱。”招财终于开口，他捏着衣角，眼泪掉下来，“我娘去得早，我不想我弟弟，也因为生病离开。”
“汪雨给了你多少钱？”
“五十两。”
柳沁久久无言，五十两，就可以买走一个孩子的良知。
良久，她转过身去，“我带你们离开人牙子那天，我以为你们是好孩子。”
“我想让你们通过劳动，自食其力摆脱悲剧的童年。”
“若我那日没有修改后半本书的内容，文里没有杜撰出特殊的食物，如果初稿时没有写错设定......”柳沁深吸一口气，看向招财，“你知道我们书坊会是什么下场吗？”
“印好的书册卖不掉，会被挂在耻辱柱上反复鞭尸。书坊的盈利还是小事，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名声从此被‘抄袭’二字捆绑。”
招财垂下眼眸，“柳小姐，对不起......”
柳沁挣扎再三，终于做出决定，“明日收拾收拾东西，便离开书坊把。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带着弟弟去其他地方做工，我这儿留不得你们了。”
柳沁回到隔间，正头疼印好的新书该怎么办，却没想翠微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不好了小姐，大家都知道你是酱香烤猪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