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称呼时柳沁微微一愣，隋昭怎么会突然这么叫她？
怪......怪亲密的。
柳沁抬眸对上隋昭的视线，却发现他正平静地望着她，似是在等她先开口。
“王爷也是来茶楼议事吗？”
柳沁起身朝隋昭行了个礼，然后看向他身后的陈应轩。
她同陈应轩倒是有些时日没见了，陈应轩这些日子大概是跟着父亲在户部忙活，人看着清减了些。
“柳小姐，好久不见。”
陈应轩笑着同柳沁打了个招呼，眼神瞟向裴良玉，面露疑惑。
“这位是......”
裴良玉起身，朝两人作揖，“在下裴良玉，见过二位。”
隋昭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下裴良玉，摆了摆手，继而道：“你是在同裴公子谈生意吗？”
柳沁点点头，“对，有些细节要和裴老板确认一下。”
“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扰了。”隋昭拂了袖子，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陈应轩赶忙跟上。
柳沁看着隋昭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隋昭这是......心情不太好？
“裴某倒是没想到，柳小姐人脉如此广，竟与当朝摄政王认识。”裴良玉端起茶盏抿了口，顺着柳沁的视线看去，“真叫我意外。”
柳沁干笑两声，拾了块糕点送入口中，把话题掰到正轨上。
“我今日收到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每个顾客的身高体重都不一样，如果走定制的话，耗时太久。”柳沁说出自己的忧虑。
和玉如烟的联名，柳沁压根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只要把胭脂、书籍准备好，不用考虑其它因素，卖来卖去也就是一个礼盒。
可衣服不一样，每个人的身材维度不同，哪怕是同身高同体重的人，肩宽胸围腰围也不会一模一样。
京中的制衣铺子，大多都走定制路线，简单的款式尚且要花上一周左右，更别提那种款式复杂的。
付出的时间成本过高，那这笔买卖获得的利润就少。据柳沁所知，玉绣坊一开始走的就是私人定制路线。
大概就是所谓的高端定制吧，专为世家贵族量体裁衣。
可联名的受众是普通老百姓，若是定价太高，那便卖不出去，定价太低，收益又要砍半。
“这个问题我先前也想到了。”裴良玉慢悠悠地咬了口绿豆糕，“柳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或者说，柳小姐先前和其它衣坊相商时，没有考虑到这个吗？”
裴良玉双手交叠，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趣地等待着柳沁的下文。
柳沁挑眉。
自己昨日说自家书坊的联名是个香饽饽，不过是想激一下裴良玉。就像大人买东西讲价一样，作势要走，卖家多半会妥协。
裴良玉经商多年，柳沁可不信被她一激就同意了。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六四分在裴良玉能接受的范围里，那日犹豫也不过是想看看柳沁会不会让步。
“当然考虑到了。”柳沁浅笑，“不过其它衣坊的老板都没有给出很好的方案。”
她单手右手撑着脸庞，语气轻柔，对上裴良玉的视线。
“裴老板经验丰富，有何高见？”
*
“王爷，真要在意，我们去和柳小姐坐一桌吧。”
陈应轩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用手指指着柳沁和裴良玉的方向。
隋昭放下手上的茶盏，轻咳一声。
“本王只是怕她上当受骗。”
“这姑娘可精着呢。”陈应轩摇摇头，“不过我倒是好奇她做的什么生意，那裴良玉可是苏城裴家的大公子。”
“我听秋意说，玉绣坊要开到京城了。”陈应轩顿了顿，“不过做衣裳的和卖书的，能有什么生意可谈......”
隋昭默不作声，余光却一直往柳沁那瞟，此刻柳沁身子微微朝前，和裴良玉凑得很近，隋昭感觉心上似有蚂蚁爬过。
眉峰蹙起，隋昭的手指慢慢收紧成拳，陈应轩还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看着裴公子似乎对柳小姐有意，看着也般配。”
“要是能成，这小俩口一个开衣坊，一个开书坊，那钱赚得可……”
“噤声。”隋昭冷着脸，不愿搭理陈应轩，拿起一块红豆饼塞到陈应轩嘴里，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喝起茶。
“王爷翻脸可比翻书还快......”陈应轩含糊不清道。
明明他眼睛都恨不得飞过去了，还嘴硬装不在乎呢。
“小二，给我打包一份这个红豆饼！”陈应轩在帕子上擦了擦手，“我要带回去给我妹妹吃。”
“帮本王也打包两份。”
“瑶瑶吃不了这么多吧。”陈应轩装傻，“王爷还是带一份走吧，切莫浪......”
“哎哟。”陈应轩夸张地揉揉腿，“王爷怎么还踢人呢！”
隋昭皮笑肉不笑，“本王打包两份，有劳。”
*
裴良玉似乎注意到了隋昭这边的动静，他余光瞥了一眼又很快收回。
他笑意浅浅，“别喊我裴老板了，听着怪老的。”
“那……裴公子？”
裴良玉点了点头，“既然柳小姐这么相信裴某，那我便把自己所想的方案说一说。”
“柳小姐说的不错，如果是私人定制，那一件衣服确实是要花上不少时间。”
“我打算将联名服饰，按照工艺的复杂程度，划分为三个类别。”
裴良玉从随身锦袋里拿出三张叠得方方正正的设计稿，展开后放到柳沁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图纸上，柳沁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第一个类别，便是最简易的设计。删繁就简，去掉繁琐华丽的珍珠、腰间的银链，保留衣服最基本的样式。简版联名服饰，量产五个不同的尺码，当作成衣销售。”
“相对的，价格会低廉，人工成本也较少，走量。”
“第二个类别，繁琐程度介于简易版和华丽版之间，同样也是作为成衣销售。”
裴良玉的指尖划向第三张设计稿，“第三类，便是柳小姐今日收到的这套衣服，量体裁衣，贴身定制的豪华版。”
“当然，相对价格也会高不少。”
柳沁听懂了，三个类别对应不同的消费群体。
高级定制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柳沁猜测，裴良玉是要借此联名，打开成衣市场，给玉绣坊站稳脚跟的同时，开拓市场，积攒客源。
她沉吟片刻。
“裴老板倒是和我想法类似，到时候简版定价亲民一些，毕竟我们的受众以普通百姓为主。”
“第二个类别价格可以接近豪华版。”柳沁将图纸折好递给裴良玉，“价格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大家都会倾向加点钱购买豪华版。”
毕竟柳沁网购的时候，也不愿买个便宜的阉割版。
豪华版，除了设计精美的服饰，还得有让客户心动的东西，得让他们觉得，买豪华版是最划算的。
对了，定制首饰。
“之前我们提到的定制首饰，不如就作为豪华版的赠品。”
“还是柳小姐会做生意。”裴良玉垂眸低笑，“那就按柳小姐说的办。”
“和你玉绣坊的联名，时间稍微晚些吧，不过消息倒是可以先放出去。”柳沁在心里估算了下日子，衣服定制可比胭脂定制时间花得长。
两个联名间隔时间久一些，也好让姑娘们的钱包缓一缓。
“不错。”裴良玉赞许地点头，“宣传上柳小姐可有妙招？”
柳沁自信一笑，宣传搞热度，她最熟了。
正当柳沁打算回去写个宣传方案给裴良玉看时，隋昭提着袋点心出现在柳沁面前。
“王爷也要走了吗？”
“嗯，你事情谈好了？”
“还没，我和柳小姐正打算回书坊进一步探讨宣传问题。”
裴良玉先一步出声。
“裴公子这生意从书坊谈到茶楼，又要从茶楼谈回书坊吗？”
隋昭声音有些冷，面无表情地看着裴良玉。
后者依旧笑眯眯地，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王爷似乎对裴某有敌意啊，柳小姐。”裴良玉看向柳沁。
柳沁舔了舔嘴唇，她怎么觉得这两个男人之间有剑拔弩张之势。
隋昭冷哼一声，把手上的点心递给柳沁，又从袖中拿出一个长条的小袋子，放到柳沁手心。
“步摇，找回来了。”
柳沁闻言很是欣喜，连忙打开来看。
那支步摇果真被寻回来了，没有丝毫损伤的痕迹。
“我可寻了很久呢。”陈应轩开口，委屈地看着柳沁，“王爷就是偏心柳小姐，舍得让我下水找。”
“你下水了？”隋昭睨了他一眼。
柳沁笑着朝陈应轩行了个谢礼，“那就多谢陈公子了。”
“只谢他不谢本王吗？”
哎哟，隋昭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怎么有股酸味。
柳沁悄悄瞥了眼隋昭，隋昭正看着她。
真奇怪，她怎么觉得隋昭今日有些可爱？
“多谢王爷。”柳沁忍住笑，朝隋昭也福了福身子。
“本王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走回去……”柳沁下意识拒绝，却在对上隋昭眸子的那一瞬声音小了下去。
“王爷公务繁忙，裴某正好有事同柳小姐相商。”裴良玉上前一步，声音带着笑，“柳小姐，我们回吧。”
柳沁看看隋昭，又看看裴良玉，最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陈应轩。
陈应轩给柳沁使了一堆她看不懂的眼色，柳沁头大。
最后，四人一起沉默地走在回书坊的路上。
裴良玉走在柳沁左侧，隋昭走在柳沁右侧，陈应轩逃了。
柳沁踏进书坊的门，书坊众人也是大眼瞪小眼，气氛诡异，没人开口打破沉默。
忽然，柳沁灵光一现。
“裴老板，不如你给王爷量下尺寸，定做一身联名服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