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怀疑

    听见外面的动静,封之颖问老李:“是何人在外面?”

    “没什么,就是丢了孩子的那对王氏夫妇,他们非说是我们疏于职守,把他们的孩子给弄丢了,天天来闹……哎,大人,您去哪儿?”

    老李话都还没说完,修布诺就抬了脚向外走去。

    封之颖也跟上他的步子。

    沙娃迪兀自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一遇到这种不平之事,修布诺定是要管到底的,他那逞英雄的性子属实让他无奈至极。

    “季群老哥,咱们也去瞧瞧?”他对季群道。

    季群看了他一眼,竟然没理,转身自己先去了。

    “嘿,这人话少就算了,怎么能这么不礼貌!”他气道,“走,老李头,咱们俩一块儿去!”

    老李知道沙娃迪是跟着修布诺一起来的,而且似乎是他的左右手这样的人物,故而对沙娃迪也十分敬重,不敢反驳。

    于是,他就这么让他扒着肩膀往外走去。

    外面,两个拿着红木棍的衙役将王氏夫妇拦在外面,他们二人正跌坐在门口怨天尤人。

    见到里头有人出来,他们大着胆子喊叫道:“大人!你就是从都城来的那位大人吗?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家孩子才刚出生就被这帮畜生给抢走了,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大人!”

    王老爷搀扶着他的夫人,冲着修布诺就大声喊冤,想来不知是从何处得知了他的行踪,故而专门在今日此时出现在这里,为的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好将此事闹大,向府衙讨个说法。

    修布诺走到他们跟前,问道:“你们为何说是他们抢走了你们的孩子,是亲眼看着他们抢走的吗?”

    王夫人泪眼婆娑,回道:“民妇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当时院中只有我们夫妇俩和府衙的这群衙役,我因为突然发起高烧,昏迷不醒,我丈夫去给我煎药,就在这当头,孩子不见了,您来评评理,他们那么多人看着,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偷走我的孩子。”

    “就是啊,大人,”王老爷也跟着哭诉道,“求求您给我们主持公道啊大人,我们老来得子,真就没有办法了呀,要是孩子回不来,我们还怎么活下去啊!”

    修布诺皱眉。

    他还没回话,就听身后跟来的封之颖说道:“孩子没了就不活了?那本就没有孩子的不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么!”

    他知道她的意思,是在气王老爷说了丧气的话,但是正在人家伤心欲绝的当头,说再多道理,他们估计都听不进去多少。

    于是,为了能让他们听进去,修布诺只能回道:“你们爱子心切我能理解,但若是在这时你们就要死要活的,那你们的孩子还找不找了?他若是正等着你们去救呢,你们自己先垮了,还怎么救他?”

    “就是就是,”后头跟来的沙娃迪也附和道,“人命关天,总得弄清楚他现在是死是活,才好营救嘛!”

    他这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回过目光看着他。

    那王夫人听了差点没当场晕过去:“是……死吗?”

    沙娃迪赶紧道:“你怎么就抓着话中最不好的那个字眼扣啊!他也有很大的一种可能还活着。”

    王老爷也道:“可能……不确定?”

    眼见他们夫妇二人就要晕给他们看,封之颖叹了口气:“若是这其中真有内情,让你们痛失爱子,我们家大人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痛失……”王氏夫妇俩黑眼珠子都翻过去了,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没错。”修布诺信誓旦旦道,“若是你们的孩子真是因为这群衙役而遭遇不幸,本大人等会严惩他们,让你们为孩子报仇雪恨!”

    “遭遇不幸……”这下,他们俩彻底晕了过去。

    封之颖不由扶额,报仇雪恨什么的都出来了,他到底是官府的大人,还是江湖上的侠士啊!

    她转身又吩咐老李:“麻烦你让人将他们先送回去了。”

    老李面上极不情愿,这被人指责还要将那人安稳地送回家一事,真的不想干。

    但随即,见他不动,修布诺就板起了脸:“你是没听到吗?聋了?要我揪着你的耳朵说才行?小弟,上!”

    “好嘞!”

    沙娃迪很是配合地揪起了老李的耳朵,后者疼得直嗷嗷,不停地喊叫着:“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大人您饶了我吧!”

    最后,老李揉着通红的耳朵,吩咐其他几个人抬着王氏夫妇走了。

    走远了他还犯嘀咕:“谁家大人这样啊!不都是先吓唬一下嘛,怎么直接就动手了。”

    这边府衙的人都问清楚了,但是还是没有多少收获,只能到街上走走,听听城中百姓怎么看待这件事。

    修布诺和沙娃迪很是熟稔地混入城中百姓之中,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甚欢。

    封之颖留下季群看着他们,自己则去拜访那些丢失孩童的人家。

    总共有六家,除去这王氏夫妇这一家,还有五家孩子丢了,皆是突然消失不见。

    走访了一圈,得到的答案几乎都跟王氏夫妇所言类似。

    不是家里正好有事,一时照看不及,就是突然听见了响动,前去察看,就这一会儿工夫,孩子就不见了。

    他们也都没看见什么人影。

    只不过,明明他们是听到了些不寻常的动静的,但是他们居然会信那道长所言,要做法赶走那什么所谓的捉孩子的获姑鸟。

    封之颖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仔细总结这几户人家所见所闻,她更加笃定,这事绝对是人为。

    而且,若是那贼人用上了声东击西的法子,或恐犯案的不止一人。

    她这边结束后,就去找修布诺他们。

    修布诺这边也早早地结束了和百姓们的对话。

    封之颖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和沙娃迪都坐在一个茶摊里,拧眉深思。

    “怎么了?是打听出什么来了?”她问道。

    季群冲她摇摇头,示意她看他们俩。

    见没人回答,她上前拍了修布诺一下:“哎,你们俩怎么了?得到了什么线索说说呗!”

    修布诺却道:“这是你跟大哥说话的态度吗?”

    她刚端起的茶盏因着这一句话重又被重重放下。

    “修布诺,当了一会儿官,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大了!”

    看她面露不悦,修布诺清了清嗓子,撇开话题道:“刚刚我们听到了一个很离谱的事,你要听吗?”

    她挑了一下眉:“再废话就给我打道回府!”

    沙娃迪在一旁解释她的话:“她的意思是想听,你快说吧!”

    如果耐心不够,真的很难跟修布诺共处,这是沙娃迪总结出来的道理。

    修布诺身子前倾,半伏在木桌上,讳莫如深地讲道:“他们说,这事会出现在荔城,全都是因为莫子秋!”

    “为什么这么说?”她紧跟着问道。

    他眯起眼睛,声音放低了下来:“因为他办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

    一旁的沙娃迪实在忍不了了,抢先一步回道:“他们说他宠妾灭妻,天理难容!”

    被抢先一步漏了底,修布诺诧异中带着些许气愤:“小弟,可不能抢大哥的话啊,你向来都不知道怎么烘托气氛,得让我来,这是我的活。”

    要不是有封之颖他们在场,沙娃迪绝对怼回去,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修布诺表弟,还真不能怎么顶嘴。

    为了防止沙娃迪再抢话,修布诺赶紧一股脑将打听出来的事给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莫子秋本来娶了一位贤妻,可是他同他妻子生下的儿子突然暴毙而亡,自那以后,他便纳了一个妾室,独宠那妾室,反而对自己的原配妻子爱搭不理的。”

    “于是,就有人说,是那死去的儿子还魂来给他娘亲讨不公来了。所以才会对莫子秋管辖下的荔城下手,伤害城中百姓。”

    封之颖听后眉头紧锁,此次她前来就是冲着这个妾室来的,所以宠妾灭妻这件事她算是有所耳闻,只是这原配妻子痛失爱子倒是她所不知晓的了。

    就在不久前,李可追查到莫子秋的妾室石泠实则是齐国人,而且,他将她纳入门中的时候,正是岭茂城一战之后不足月余。

    再加上,李可说,大战时,莫子秋曾手头上紧迫,到处借钱,而战后,他一点都不像缺钱的样子,大肆挥霍,花重金买回了这个妾室。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最关心的,不知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莫子秋同齐国人暗通款曲,将军机透漏给了齐国,以换取大量金银珠宝。

    而这个石泠,就像是齐国派来监视他,同时可以继续联络他的中间人。

    “喂,你在想什么?”修布诺见她许久不说话,就轻轻推了推她,“是不是也怀疑这件事跟莫子秋的正妻有关?”

    “啊?”突然从自己的思路中被唤醒的封之颖还有些发愣,她疑惑道,“你怎么怀疑起林夫人了?”

    这跟人家正妻有什么关系,她也算是宠妾灭妻的受害者。

    像是看出了她所想,他回道:“就是因为她不甘心莫子秋宠妾灭妻,才有可能陷入偏执中。你想啊,她自己的孩子没了,丈夫又对她爱搭不理的,她若是心中升起了邪恶的念头,看不惯其他人家整整齐齐其乐融融的呢?”

    封之颖凝视着他:“我记得你之前还反驳过老李,说那惨死的产妇痛失爱子,又怎会让他人也经受她的痛苦,对吧,现在为何又要这样想?”

    她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大了起来:“难道她失去孩子以及丈夫的爱后,就一定会心生妒念或是心有不甘从而见不得别人好,去当一个恶人吗?她就不能看清这个世道,不再执着于这些,去做自己想做,活自己想活吗?”

    修布诺忙解释道:“我只是怀疑,只是觉得有可能……”

    “你的怀疑,你的可能,是建立在什么之上呢?”她的眉眼瞬间冷了下去,“是建立在现有的证据上吗?显然不是,应该是建立在了一个女子受尽的苦楚之上吧。”

    她的苦楚已然让她十分痛苦,却还要因为这份经历被人猜疑,被质疑这份经历带给她的,不是成长,而是走入偏道。

    封之颖豁然起身,一点儿都不想再聊下去。

    修布诺稍稍停滞了一下,心道她这会儿脾性怎么这么大。

    沙娃迪则用手肘捅着他,说道:“大哥,你还愣着干嘛,你把人家说急了,还不……”

    他话还没说完,修布诺就突然如梦初醒,追了上去。

    沙娃迪瘪瘪嘴,好歹让人把话说完啊,真不尊重人!

    他起身要追上他们,却被茶摊的店家拦住了。

    那店家冲着他朴实地一笑,伸出了手。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他付钱。

    这时,沙娃迪才发现,他们都走了,连季群也早早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这里就剩他一个。

    所以,他们绝对不是故意留他来算账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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