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
被人从背后居高临下地捂住了眼睛，枫一点反应都没有。
“猜猜我是谁呀。”
完全没有掩饰的声线的气息呢。
“惠？狗卷同学？熊猫？”枫勾起嘴角，坏心眼地念着一个个名字，就是不肯说出那个显然的答案：“真希？野蔷薇？猪野前辈？歌姬老师……”
“喂，这样下去老师可是会生气的哦。”
那双手根本没用力，只是隔着一层空气虚虚地挡着。枫轻快地转了个身，非常高兴地看到了五条悟跳脚的表情，勉强装了一下无辜的表情，嘴角压都压不住。
“回去迟早挨个揍他们一顿。”五条悟任性地宣布着。
“呀，真可怜。”
“那就揍两顿。”
然后就开始愉快地逛糖果店。五条悟很豪迈地掰着糖豆罐子的拉杆，五颜六色的糖豆洪水泄堤一样地往袋子里倾泻。这里不是银座的高端商场，在周围小心翼翼地轻拉拉杆的家长和学生的衬托，他的行为可以称得上令人侧目。
他每种糖果都没放过，足足装满了三四个袋子，糖果彩虹似的，很漂亮——当然价格也很漂亮。
五条悟很顺手地接过枫手里的购物袋，塞了一兜子糖豆到她怀里，莓果和柠檬，还有柚子，都是五条悟不太喜欢的酸味。
五条悟是来看电影的，那个倒霉催的枫被迫营业唱了片尾曲的倒霉催的青春恋爱爆米花电影。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而不是常去的银座，那必然是高价贿赂了辅助监督获取了某人的行踪。
他订了两张票，知道另一个人不会拒绝。
……
偏偏是这部尴尬死人的倒霉烂片。
枫一脸视死如归，嘴上万般抗拒，但身体很诚实地压根儿没想过拒绝。
五条悟侧了侧头，墨镜后的眸光流转。万能的五条大人偶尔也会有些困扰，小姑娘从来不会拒绝他，无论是过分的任务还是无厘头的要求。她也着实是个聪明的小撒谎精，连五条悟都没办法每次都她的心思。这些年过去，他至今没有搞清楚她这么做，到底是因为真的愿意；还是不懂得、或着不敢拒绝。
就像此刻，答应他去看一场没营养的电影，到底是因为喜欢和他共处的时光，还是因为习惯了顺从呢？
她应该学会拒绝的，五条悟想着。如果是因为后者的话那自然不必多说。哪怕是前者，她也应该说出来，只要她说，无论想要做什么，他都乐意陪着，至于电影票——管他呢，这不重要，他就是想逗逗她而已。
也许应该针对这一点开展一次“特训”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搞清楚枫始终不会拒绝原因。粗暴一点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又不是没试过，但无论提多么过分的要求，即使一天之内连续五次差遣她跑去市中心排队买甜点，每一次都卡在她刚刚回来的时机，枫也不会生气。辅助监督们都忍不了了，枫一点脾气都没有，她甚至还带了几本古籍在路上看，跑腿学习两不误。
这么一想好像问题也不大？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
话说，她拒绝其他人的不合理要求其实还挺利索的，比如说老爷爷们……只是出于礼貌或者性格原因，拒绝的比较少吧。
五条悟甚至有点恶劣地想过，如果只是『限定五条悟』的全然顺从，想想甚至叫人有些窃喜。
这样最终达成了一些奇妙的效果。一向恣意任性、特别喜欢随手压迫学生的五条悟，在面对他性格最软、最不会拒绝的学生面前，反倒束手束脚起来了。
……
影院里，五条悟一把接一把，直接拿糖豆当爆米花嚼，枫光是看着就觉得牙痛。她可没有无限保护牙齿，就是喜欢甜食也不敢这么吃，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影院门口买的可乐，心思完全没在电影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点什么，一会想想下半学期的教学和训练安排，一会想想过几天要去参加的新年交际会，或是思考待会要去买的东西。
或者，既然碰到老师了，不去买衣服了也好，做什么都好，或许可以和五条老师一起——不过老师应该只是来看电影的吧。大晦日的话，五条家应该也挺忙，老师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闲逛。
好可惜。
可能是因为刚好是节日吧，枫突然有点希望可以和老师多待一会。
——不，是很希望。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
她其实很喜欢独处，喜欢流浪时一个人的自在感觉。不然她有大把的人可以约出来逛街，野蔷薇一向很喜欢这种活动，枫完全没必要一个人。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点希望有个人在身边，尤其是某个特定的人。
就像她明明对食物兴趣不大，但如果混合莓果汁摆在她面前的话，无论肚子多饱，总是愿意来上一口的。
五条悟的心思也没放在电影上，刚刚好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寂寞感。
影片结束放片尾曲的时候，五条悟搞了个大的——他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向在场所有人宣布歌手就在他旁边。
枫表示那时候她真的很想火速逃离这个地球。
她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的低头，从自己的万能外套百宝口袋里摸出口罩迅速带上，然后抢走了五条悟的墨镜，假装这样遮住脸就不会尴尬致死。
五条悟任由她动手从他脸上抢走墨镜，乐呵呵地看她窘迫的样子。
勉强应付完那些『这谁啊？不认识？好像有点名气的样子？总之要个签名吧』的小情侣们，枫带着有点僵硬的表情，一把抄起她的购物袋，无视了在一边幸灾乐祸地拍照的五条悟，直接开启了疾走模式，埋着头往外冲。
这地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五条悟那鸡掰猫笑得跟什么似的，迈着大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枫后面，嘴里讨饶夹杂着打趣，在惹人炸毛上很有一手。
搭电梯下行的时候，展示那条白裙子的橱窗刚好在旁边，枫不知不觉间抬起头盯着看了好一会。
五条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问：“喜欢？”
“啊？什么？”枫被问的莫名其妙，她不会想到在这种生活的场合会有人留意她在看什么，毕竟没有类似的经验。
五条悟指了指：“那条裙子，喜欢吗？喜欢就买下来。”
“啊，不必了。”枫恍然：“没必要，又没什么穿的机会，而且也不是很好看，没有花边……”
“嗯，样式和面料确实一般。”五条悟插着口袋评头论足道。
枫默认了五条老师也认为不值得购买，转头打算接着走，却被五条悟叫住了。
“等一下，枫酱。”
他说着走进了店铺，径直走向柜台。
“反正有点喜欢嘛，那就先买下来再说，不够满意的话，待会老师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怎么样？”
枫默然，眨眨眼，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