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实验学生迎来期中考试。
作为年级第一的保持者，顾倾寒理所应当的被分在了第一考场，跟他一起的还有李柯和沈歆染。
经过顾倾寒的辅导，苏向暖拉低分数的数理化进步不少，这次考试便和林佳怡一起分到了三考场。
做起来政史地试卷得心应手，第三天考物化生时却依然紧张，如果顾倾寒在身边就好了，这样自己或许就可以安心一点。
原来，她已经习惯了做习题时有他在身边指导陪伴。
“这道题！”不在同一考场的两人此时看到同一道题。
在顾倾寒买的教辅里有一道跟这一模一样的习题。
那时苏向暖怎么看都不明白顾倾寒是怎样解出来的，颇有耐心的顾老师用两种不同的方法讲了三遍，苏向暖才勉强弄懂。
后来才发现苏向暖同学只是记住了答案。
“他应该很容易就做出来了吧。”做过一遍的题再做第二遍，对于顾倾寒来说绝对很简单。
“不知道这次她能做出来吗。”顾倾寒眼中不确定，流露出些许担心。
这是两人第一眼看到这道综合题的想法。
不过那好像都是两周前的事情了吧，自从顾倾寒告诉苏向暖他喜欢那个女生的时候，她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了。
两人很少再说话，遇到难题苏向暖也不再问顾倾寒，甚至周末约在一起去图书馆补习功课也找理由推脱，有点想念以前下课时的嘻笑，还有他给自己讲题时认真的神情。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当下还是把试卷完成吧。
最后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有些同学明显慌乱起来。刚刚修改完最后一道题的苏向暖长舒一口气。
收卷铃打响，老师准备收卷。
同学们也陆续走出教室，有的喜笑颜开，有的垂头丧气，而苏向暖和林佳怡却没有太多表情。
走到楼梯前正巧碰见一起出来的顾倾寒和沈歆染，林佳怡赶紧跑过去拉住沈歆染：“同桌，最后一道大题答案是什么？”
对题心切的林佳怡没有注意到苏向暖渐渐尴尬的神情，顾倾寒笑着打招呼。
苏向暖点头微笑，跑开，原本还沉迷于答案世界的林佳怡只能忍痛“割爱”，不明所以地追了上去。
走出校门，沈歆染有些受不了周围的低气压，开口：“你怎么了？跟刚刚跑开的那个女孩有关？”
“我也不知道，我们俩已经好久没说话了，而且她是我同桌。”看得出来，顾倾寒心情不是很好。
“你是不是说什么让人家不开心的话了？”还是女生懂女生。
顾倾寒摇头，表情分明像是受了委屈：“之前她问我觉得你怎么样，我说我挺喜欢你的，然后就这样了。”
“原来你喜欢我呀？”沈歆染毫不害羞，反而扬起坏笑。
顾倾寒白眼：“你明知道不是那种喜欢。”
“可是人家不知道啊。”安慰的语气，像一个知心姐姐，但转眼又暴露出她的八卦本色：“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是喜欢吗？
苏向暖的一颦一笑接连在他脑海浮现，最后定格在她跑到办公室气喘吁吁为自己辩解的样子。
“别胡说。”不动声色地敛眸，遮挡住眼中的光芒。
走过昏暗的路灯，刚好能够看到他脸颊微红。
家长会定在一周后周五的下午，顾倾寒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留在教室交流学习经验。
顾倾寒站在讲台左侧望着班里仅剩的那个空座发呆，白敏讲过几句就请他发言，班级里开始响起掌声。
他坦然接受这些赞美，随即又勾起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自嘲的笑。
外公，班里同学的家长都在为我鼓掌，您看到了吗？
哥哥，我长大了，不再是只能跟在你身后的小孩儿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你不用担心。
爸妈，如果你们也看到我今天的模样，会不会感到一丝骄傲？
会不会呢？
这一句是问父母，亦是问自己。
他也很想像其他同学一样，一点点成功就会被父母无限放大，再不吝啬夸赞。
但这也许只是奢望吧。
门外路过的苏向暖驻足，看着讲台上的顾倾寒。
讲台上少年站的挺直，面对家长他豪不紧张，依旧从容淡定的讲述着他该讲述的事情，表情严肃。
她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直到后来他鞠躬走下讲台下意识的看向门外，两人视线相交，他对她笑。
苏向暖也笑，可是一下忘记自己要干什么有点懊恼，只好万分无奈地准备随便走走。
走在通往学校枫叶林的小道上，时不时有黄色的、橘红的叶子落下，风轻云淡，温暖似流动于天地之间。
“苏向暖。”身后有人叫她。
她转身，有些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我已经跟在你身后好久了。”顾倾寒稍显无奈。
“有事吗？”她还是比较疑惑他为什么突然出来，习惯性歪头。
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顾倾寒只能再问一个问题：“今天是妈妈来的还是爸爸来的？”
苏向暖翻了个白眼，如果自己没记错，顾倾寒应该是看到了的。
“嗯……”顾倾寒尴尬地摸摸后颈，讪讪一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察觉到异样，苏向暖问。
歆染让自己给苏向暖解释解释，说不定会好一点。
“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歆染比我大两天。”
顾倾寒的语无伦次导致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哦，这样呀。”苏向暖低着头，顾倾寒看不清她眼底的惊喜。
你是不是怕我误会才这样说，含糊到不行的解释，我还是听懂了。
你应该很少向别人解释什么吧，那我可不可以就这样认为，你其实很在乎我的感受。
“我们……还能像丢饭卡之前那样吗？”
苏向暖音量如蚊蚁，“嗯。”
两人就静静向前走着，夕阳下小风过处竟感觉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暖。
苏向暖突然开口：“今天我好像没有看到你的家长。”
“他们很忙。”顾倾寒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出私下里练习过很多遍的答案。
“有多忙，连你的学习都不关心一下？”脸色顿时就变了，像是在为他打抱不平。
这一次没有话音刚落就脱口而出的答案，过了好一会儿，顾倾寒才闷闷地开口：“我不需要他们关心。”
他面上没有一丝波动。
-
顾倾寒的生日在十一月二十二日，苏向暖知道的时候，是李柯来找顾倾寒问他生日怎么过。
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苏向暖有点得意忘形。
“原来你是十一月份的呀，我是八月份的，我比你大，叫我姐姐。”
“你今年几岁？”顾倾寒不如愿的抛出一个问题。
“十五岁呀。”
“妹妹你好，我今年十六岁。”
看着同桌憋笑，苏向暖才明白，他是十一月份的，的确有可能比同年学生晚上一年。
顾倾寒生日当天是周四，苏向暖和李柯商量着放学后去顾倾寒家给他一个“惊喜”。
无辜的顾倾寒同学就被着两人“冷暴力”了半天，索性当事人整天沉迷于习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放学铃一打响，苏向暖李柯就赶紧离开位置，飞奔向教室门外。
顾倾寒虽持疑惑状态，但没机会过问，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书包，整理好桌椅，一个人去停车场推单车，不过总感觉忘记了些什么。
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顾倾寒慢悠悠地回到家，打开家门那一刻，真是惊喜。
“生日快乐！”
看着左右两边突然出现的四人，顾倾寒终于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有些感动。
四人纷纷献上精心挑选的礼物。
顾倾寒的外婆洪英也把手中的礼品盒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这是小烨给你寄回来的礼物，拆开看看吧。”
“哥哥？”顾倾寒眼前一亮，嘴角挂上温暖轻松的笑容：“那我先去放书包。”
他走向二楼的房间，转动门把手后进去，把书包放到床上，走到书桌前打开礼品盒，行云般的字体跃然纸上。
“倾寒，生日快乐！
好久不见，你一定又长高了吧？知道你喜欢听歌，送你一个随身听，希望你能一直开心健康，你永远是哥哥的骄傲。”
谢谢哥哥，我长高了，也一直都很开心健康。
只是不知道你在那边，还好吗？
他眉眼一转，拿起信纸，盒中安静地躺着一个随身听。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顾倾寒收拾好礼品盒：“请进。”
苏向暖一进来，目光就被靠窗的那套架子鼓吸引。
“你会打架子鼓？”几乎脱口而出，看顾倾寒点头，她又问：“很喜欢吗？”
“每次压抑时，敲鼓都是我最佳的宣泄方式。”语气中多出的情绪是苏向暖从未接触过的。
“那你有时间打给我看看呗，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风采。”苏向暖眨眼。
“好。”
仿佛可以想象鼓棒在他的一只手中飞快的旋转，另一只手还在配合着底鼓敲击着节奏。
她又看到房间里挂着一副书法。
视线紧接着触及到书桌上的一个相架，相框里有一张照片，那应该是他幼时照的吧。
那时候他还没有褪去婴儿肥，脸颊粉嫩，无忧无虑开心地笑着。他的外公外婆和哥哥都在他身边，他们是他的依靠，所以他什么都不用怕。
到底经历过什么，让眼前这个少年变成如此模样。
“你过来就是想巡视一下我的房间？”顾倾寒语气含笑，打破沉默。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苏向暖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压下心中升起的奇异的熟悉感，她才想起此行目的：“不是啊，外婆让我来叫你下去吃蛋糕啊，另外补一句，你房间真的很整洁。”
“谢谢夸奖。”顾倾寒温暖一笑，恍然间，让苏向暖感觉刚刚他眉间的阴郁只是自己的错觉。
离开他的卧室前，她无意间瞥到角落里放着一把原木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