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苏向暖开口：“明天我也要跟顾倾寒告白。”

    夏晗默了默，鼓足勇气;“我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男生，但他不喜欢我，我要不要向他表明心意？”

    “我很支持你去的！我们喜欢别人，又没有去打扰他，更不是非要开启一段新关系，这些心意在说出口的瞬间就有了最好的归宿。如果连表明它们的权利都没有的话，不止我们会很遗憾，那个人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人曾被他所吸引，不知道别人眼里的他在安静散发着光芒。”

    夏晗记下这段话，方北若有所思地点头。

    苏向暖目视前方，双眸含笑。

    斜后方的王皓杰喊，“顾倾寒！快来搭把手！”

    顾倾寒跑到他们身边，直接抱过苏向暖怀里的那一摞，王皓杰调侃，“我怎么记得我也没指名道姓让你帮谁啊，你这目标很明确啊，就冲着苏向暖来的是吧。”

    “是。”顾倾寒毫不掩饰。

    怀里一轻，苏向暖状态都变得欢快，马尾晃啊晃，梧桐叶共她轻舞。

    之前的人生，所有的准备似乎都是为了今天能打一场漂亮的仗.

    她觉得她获胜了。

    往后，再没什么能压制住她想要高飞的心啦。

    他们说说笑笑走在校园里，盛大招摇，是凯旋而归的战士，学弟学妹们的祝福艳羡都照单全收。

    他们每一个都光彩照人，热烈滚烫，承载着无限希望。

    仿若盛夏骄阳当空，金黄灿灿。

    -

    回到教室，他们把书一一分发给同学们，大家惊讶之时，苏向暖解释，“这是我们送给大家的毕业礼物，每人一本志愿报考指南，所有信息都是我们自己整理的哦！”

    有同学翻开：“我去！国际影响、专业介绍、分数线、教师推荐、学生就读体验，这也太全了吧！”

    “好像真是特意联系的在职教师和在校学生，你们这人脉也太广了吧！”

    “怎么只有Top39？”

    苏向暖：“咱班肯定都能上Top39。”

    张雯芳：“班长，你好狂，我好爱。”

    方北开始拿着班旗让大家挨个签名。

    白敏决定把班旗留给方北做纪念。

    走廊上，其他班同学已经开始扔书卷宣泄，一班签完名的同学也很快加入这场仪式。

    苏向暖满眼羡慕地给自己洗脑：“我不撕，我还要卖钱呢。”

    顾倾寒：“想撕就撕吧，我的书都给你拿去卖。”

    苏向暖两眼放光，看了圈周围的小姐妹：“去喝奶茶？”

    林佳怡：“你请客？”

    苏向暖拍拍成箱的卷子：“青春请客。”

    接着拿了一沓跑出教室。

    顾倾寒也抽出一张自己的卷子，写下句话，叠成纸飞机，走到苏向暖身旁，对着日光，用力一掷。

    平日里以严苛著称的白敏就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闹，也不阻止。

    校长喊广播，让他们耍完自己收拾，顾倾寒想也没想就跑下楼，和他一起下去的，还有夏晗。

    -

    顾倾寒蹲下翻找着什么，听到夏晗的声音：“在找苏向暖的卷子吗？”

    顾倾寒抬头，眼底闪过诧异羞涩，没有回避，像是默认。

    原来这些年她处心积虑想要接近的，清冷似高岭的少年，也会小心翼翼去收藏喜欢的人的东西。

    哪怕只是些废纸。

    刹那间，夏晗释怀。

    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跟她也没什么不同呀。

    “那你呢？”她听到顾倾寒问。

    她也不遮掩：“来找你掷出来的纸飞机。”

    “夏晗。”他叫她名字，捡起张卷子，站起身，微微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真诚道：“毕业典礼上你的表演很精彩，印象里初中毕业你也是这个节目，这次更有力量，高二高三你的努力也感染着我们，你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我想起高一时你给我写过信，谢谢你对我的认可，如果我的存在能偶尔带给你力量，我很开心。”她看到他眼神渐渐柔和：“多希望我也能有你的勇气，把心意告诉喜欢的女孩。”

    她其实也没有他说的那么有勇气。

    高一时她给他的那封信没敢署名，也没有把何时对他心动表明，只是洋洋洒洒写了满篇他有多好多好，写她会更努力与他并肩。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她写的，她并不认为是他记住了她，或许是因为跟她成为同学后，看过她的字迹和行文习惯，才推测出那封信是她写的。

    他从不收吃的用的，只收信，这些年每一份心意他都不会随意丢弃，更不会到处炫耀。

    她也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把情书递给他，头也不敢抬，只能听到他清冽的声音。

    他说：“谢谢你，祝你生活愉快。”

    她当时还想，这些热情表白他已经能应付自如，直到今年元旦晚会前夕，她撞见有个学妹给他送亲手织的围巾。

    同样还是高一那套说辞，正当她要走开时，又听他说，“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语气是他只有在苏向暖面前才会有的温柔。

    她喜欢他多久了呢。

    从他第一次被表白时手足无措，到后来坦然道谢返送祝福，再到现在感激心意之后的那句“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从十三岁到现在。

    整个青春的青涩时光。

    她还记得，初中交书费时都要用铅笔往现金上写名字，有次去超市，发现老板找她的零钱上遒劲大气的“顾倾寒”三字时她如获至宝。

    现在都还锁在小盒子里，不舍得花出去。

    她刚想说能不能抱一下，就听赵奥新在叫他名字。

    赵奥新跑过来，“跟我打会儿球？”

    她没想到顾倾寒会答应。

    两个少年渐行渐远，她还是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看着他的背影。

    从喜欢上他开始，她就习惯这样看着他，他们家在一个方向，放学后，她总是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距离掌握在他不会察觉。

    也被发现过，不过幸好那时赵奥新在旁边给她做掩护。

    再看会儿吧，以后连这样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风沙迷了眼，垂眸间，一架纸飞机落在她的脚边。

    她弯腰捡起，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泪滴砸下，才决定把它收起来。

    他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

    她也会一起祈祷。

    突然好想抱抱站在故事起点的那个小姑娘。

    初一开学没多久一次下午放学，她像往常一样走出教室，走廊上，一个少年正浅笑着朝她的方向挥手，虽然她知道那不是对自己，心跳还是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太好看了。

    而且他学习也很好，有次自习课，他们数学老师还请他去他们班帮忙答疑解惑。

    她就这样想着，感受到身旁多出一个人，是他们班的沈歆染。

    沈歆染还往她腰上系了件校服外套，悄声在她耳边道，“回家可以泡杯红糖水。”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

    周围同学不怀好意的议论也清晰起来。

    给沈歆染道过谢，低着头飞快走开。

    到家洗衣服时才发现衣领上缝着三个字：顾倾寒。

    这是他的校服外套？

    好糗。

    找沈歆染还衣服时她都不好意思抬头。

    课间，经过他班，校服已然穿在他身上，她听沈歆染说，“没想到你这一天到晚穿着长袖还真有用处。”

    他吐气：“还好你在旁边，如果我直接过去你同学会很尴尬吧。”

    沈歆染：“我过去人家好像也挺尴尬的，估计是看到你校服上的名字了。”

    顾倾寒：“要不你跟她说声，我校服只是凑巧在你那里。”

    听到这里，她心绪波动，原来他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如果只到这里，她也只会开心自己无意间又窥见他的一处美好，可他还在继续说。

    “听说很多学校生物课讲到相关章节会直接跳过，我们缺乏这种教育，以至于，不认为这是正常生理现象反而去戏谑嘲笑女孩子的人，不知道最该感到羞耻的是他们自己。”

    不难听出他的怒气。

    别的学校是不是真的会有这种情况她不清楚，他们学校不但没有，还请来相关科室医生讲了几节公开课。

    偶然间，她得知，是因为顾倾寒向校领导反应大家缺乏生理卫生教育，学校才重视起来。

    正是这些，让她第一次知道，面对看似与自己毫不相干却司空见惯的暴力与不公，是有人会选择不冷眼旁观的。

    后来女厕所里每一个隔间都放有卫生巾，是沈歆染提议的，她还找了好些同学签名，起初有些同学害羞，她好劝歹劝，才终于把那张“倡议书”签了满满当当。

    在这过程中，沈歆染受了多少风言风语恐怕也只有她本人知道。

    那张纸上，“顾倾寒”就挨在“沈歆染”旁边，看起来就像，他是第二个往上面签名的人。

    这一件一件与她切身相关的事情，都有他的影子。

    她也明白，他不是特意为谁，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别人。

    不过，再回首，夏晗才发现，在追逐耀眼的他的同时，自己似乎忘记关注其他风景。

    比如当年的沈歆染。

    也突然意识到，屠琦学姐被造谣事件，他口中成长过程中不断影响他的女性力量，真实存在。

    是的，她们都弥足珍贵。

    而若不是苏向暖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指引着她去认知自己，她可能依旧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夏晗。

    所以，在实验这三年，最幸运的好像也并不是与顾倾寒同过窗，而是和苏向暖成为了朋友。

    顾倾寒依然是她想要珍藏进青春的温暖，只是今后，她也不会错过旅途中的万象风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人生中一期一会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