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在家，除去直播时间，顾倾寒都会贴贴苏向暖，她感觉自己成了顾倾寒的人形抱枕，他基本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好嘛，这是黏人属性暴露了。
年二十八，她在客厅写脚本，他非要凑过来抱着她看她写，虽然不说话，小动作可一直没断，不是玩她头发，就是黏黏糊糊亲她。
弄得她心猿意马，他倒是还有心情顺她脚本台词逻辑，提出疑惑，苏向暖发现那几句确实有问题，改好后发给甲方，她合上电脑，偏头乜他：“放开我。”
被这个眼神震慑到，顾倾寒马上松手，苏向暖转身跨坐在他腿上：“我们顾倾寒刚才也算帮了苏老板一个忙，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顾倾寒愣了一瞬马上开始思考，苏向暖贴近他的耳朵：“不如跟苏老板回家过年吧，你叔叔阿姨款待你。”
顾倾寒还在惊喜中没回神，苏向暖给了他一个啵啵就趿上拖鞋要走：“给你两个晚上考虑，苏老板去睡个午觉。”
顾倾寒精准捕捉到“睡觉”二字：“我睡一觉就能考虑好，等我。”
苏向暖光速跑到卧室关上门，冲外面喊：“你在沙发上睡吧。”
她真的只想好好休息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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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苏向暖本打算看看顾倾寒在做什么，结果一打开门，看到楼下客厅多了一个商务风中年男人。
他们在聊天，声音不大，她听不清内容，只凭声线判断，那似乎是顾倾寒的父亲。
她悄悄下楼，就听他父亲问：“她到底哪里好。”
他没有丝毫犹豫：“她哪里都好。”
他父亲很疑惑：“能比你嫂子和季惜都好？”
沈歆染和季惜在同龄人中履历都是一等一的漂亮，他父亲问出这话完全可以理解。
“我不会拿她跟任何人比较。”顾倾寒认真而严肃：“歆染和季惜也不会乐意你以这样的方式同时提起她们。”
他父亲一时说不上来话。
她们优秀且骄傲，除非同时竞争一个工作机会，不然她们绝对不会想要从别人口中听到“谁比谁好”这种形容。
她们能看到并不吝赞赏，对方身上其他闪光点。
他知道。
苏向暖好想上前给他一个大大拥抱，再夸夸他，却因他父亲的嗤笑停下动作。
“看来你心里清楚得很，这几个孩子就你最贪图安逸，待在舒适区，不用打理人际关系，一周下来还没人家一天工作时间长，拿着那点薪水，有什么出息？当你能在外闯闯，没想你毕业后就窝回来，我都替你羞愧，还有闲心谈恋爱。”
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他父亲到底想做什么？
要把他贬的一文不值吗？
恍若冰水当头浇下，苏向暖只觉寒意彻骨。
怎么到头来，没有成长的是身为长辈的父亲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顾倾寒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下塌。
“你还为当年断联内疚吧，总认为该有两全的办法，谈恋爱之后觉得遗憾了，六年占了你如今生命的四分之一，对于那小姑娘来说，更是回不去的青春。”他父亲冷嘲。
她终于明白，他明明那么耀眼，为什么在她面前会那么自卑。
不只是因为他太过在乎她，还因他仍在为那年的不告而别自责。
最主要原因的是，他父亲长久以来的否定和打压，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差劲的人。
她突然想到，少年顾倾寒带着怒意的那句“没你这样当爸的。”
她甚至怀疑，他父亲是不是只把他当成一个工具。
一个满足虚荣心，成就事业的工具。
她气得牙齿打颤。
“我知道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那六年的缺憾，我亏欠她，更会尽全力对她好，您不用操心我的工作，有没有意义不是您来评价，是我自己，是学生。”顾倾寒顿了顿：“而且，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只拿得到这一份薪水。”
趁他父亲措辞，苏向暖快步走到顾倾寒旁边，牵住他的手，看向顾博谦，不疾不徐：“伯父，您应该比我更清楚，顾倾寒从小就想要去栗大做老师，能实现小时候的理想，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我爸妈要是看到我过上我想过的生活，他们会为我开心以我为傲。”
两个男人都怔怔看着她。
其实她心里紧张得像在打鼓，第一次见男朋友家长，就不加掩饰地反驳，会不会不太礼貌，不够尊重。
但她不想看顾倾寒白白受气，她一定要跟他站在一起。
心一横，她强装镇定，迫使自己看起来恭恭敬敬：“伯父，您着急回闵柠嘛，如果不急，欢迎您来我家过年。”
韩可女士苏城先生都是现成的作业，大过年的，就算图个和气，顾伯父起码也得象征性抄一下吧。
顾倾寒本来还有种被撑腰的感觉，苏向暖此话一出，他的眼神从感动欣喜变得紧张无措。
他明白她是想通过她温馨有爱的家境给他父亲留下一个好印象，顺便缓和他们父子的关系。
可他担心，她会受委屈。
都是相互，在他父亲怀疑他时，他对他父亲，也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这人到时不会在她家来一套迷惑操作吧？
顾博谦答应的那一秒，顾倾寒就开始祈祷他父亲别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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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寒显然多虑，年三十下午，他把自己准备的上门礼搬到后备箱，才发现已被各式各样礼品年货占据大半，他以为顾博谦还有别的访友安排，也没多问。
车开到苏向暖家楼下，顾博谦跟司机一起把那些东西搬出来，顾倾寒苏向暖对视一下，才意识到这位父亲有自己的想法。
搬了三趟才搬完，他们手里满满当当，苏向暖腾出手敲门，韩可开门看到这阵仗，直接吓一跳。
这不太像是来拜年，像是，来提亲。
把人都请进来，放好东西，司机告别。
韩可定睛一看顾博谦，心里感叹：这世界真小。
她跟顾博谦打招呼：“师兄。”
师兄？
两个小辈惊。
“真是你啊，小韩。”顾博谦三天以来第一次露出友善的笑。
稀奇。
韩可简单介绍之后，苏向暖才知道，原来顾倾寒外婆曾经带过妈妈高数，外婆很喜欢妈妈，当年妈妈跟顾伯父慕阿姨还有过几顿便饭的交情呢。
不过伯父阿姨毕业后，他们就没再联系。
顾博谦真诚表达欣赏：“大学就觉得小韩蕙质兰心，还总跟婳婳聊起你。总听岳母夸小苏，我们都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培养出这么好的孩子，今天一看是你，那就理解了，婳婳要是知道咱们孩子走到一起，肯定很高兴。”
在闵柠跟父亲生活了六年，顾倾寒没见过顾博谦对人这个态度，不是恭维，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更讶异的是，竟然还有敬佩意味。
顾倾寒苏向暖挤眉弄眼。
顾倾寒：我爸被人夺舍了？
苏向暖：我妈魅力太大了。
两位长辈关系看起来并不生分，韩可女士感叹完缘分就一脸阴阳怪气：“我们暖暖培养的好，也少不了我老公的功劳。”
就差指着鼻子说顾博谦不作为了。
顾博谦面上挂不住，清清嗓：“这不是来找你们学习了吗，这都是准备的拜师礼，你笑纳啊。”
看着父亲虚心求教的神情，顾倾寒恍惚。
苏向暖也很凌乱，完全拿不准这位父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像是别有意图，他们之间氛围轻松的分明就是老朋友叙旧。
之后顾倾寒去厨房帮苏城做菜，苏向暖越发觉得，她爸妈把这次见面当成了女婿回家。
他俩都还没提过关系更进一步，怎么长辈们都开始给亲家说知心话了？
年夜饭吃的也很愉快，有春晚作为背景音，热闹得很。
“暖暖，你说你要是硕士毕业，还能跟着小顾占个便宜，有个编制，朝九晚五还稳定，你现在干这个以后可少了不往外跑，我真没法省心。”苏城开起玩笑：“小顾你说呢。”
顾倾寒闻言看向苏城，真挚道：“叔叔，没人能困住风。”
他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听不得别人开她玩笑，想也不想就站她这边。
虽然，现在对面这位是他未来老丈人。
苏向暖挽住顾倾寒的胳膊，神气又亲昵：“怎么样老苏，小顾护起短来可不管是不是玩笑，以后你说话注意点，我可是有人罩呢。”
苏城缓过来，笑道：“可算知道你小子为什么高中就能赢得我宝贝女儿芳心了。”
顾倾寒松了口气，端起酒杯掩饰般一饮而尽。
“小顾酒量不太行啊，怎么一喝就上脸。”苏城指指旁边的果汁：“你喝饮料吧。哎，我想来个事儿，你们毕业那几天，暖暖还问可可收到过什么印象深刻的毕业礼物，可可说是我送的杯子，我看她后来也买了对儿杯子，寓意一辈子，她那个时候，还挺喜欢你，那会儿你还对她没意思吧？”
顾倾寒好像看到了三个苏城，他晃晃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我也喜欢她，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苏向暖狂冲韩可眨眼。
韩可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暖暖比上次来气色好很多嘛，也更温和从容啦。”她没多说，但都明了她是在肯定女儿跟顾倾寒在一起后愈来愈好的状态，她给顾倾寒盛了一小碗汤：“寒寒，我和你叔叔，早就想请你吃顿饭啦，我们一直很感谢你高中给暖暖辅导功课。
“暖暖外公外婆管我管的很严，大学也因为就业学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虽然学得好，但还是很烦。所以我一直想要让暖暖做她自己喜欢做的，平安快乐就是我对她最大的期望。
“是因为你，我才知道暖暖也可以那么用功刻苦，也能去到top高校读书，有机会看更广阔的世界，体验更多彩的人生。我才明白，不该放养式的支持她，应该多跟她聊一聊，给她提供更开阔的视野和更多实质性的帮助。”
“寒寒，没有配不配的问题，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相信，在暖暖心里，你更是胜过所有人。”
韩可女士一番话，惹得女儿抹起眼泪。
“砰”的一声，头砸在饭桌上。
寒寒直接感动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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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顾倾寒来接苏向暖回他们家。
路上，苏向暖看顾倾寒心事重重，主动问起他。
顾倾寒抱怨：“我爸昨晚跟我聊了很多，他说之前是想让我留在他身边才说那些话，我怀疑他想洗白他自己。”
苏向暖笑，抬手给他顺毛：“那你接受嘛？”
“我不想接受。”顾倾寒回的很干脆，转而担忧：“你会觉得我没人情味吗？”
“当然不会，我只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苏向暖捧住顾倾寒的脸：“不论怎样，你要先原谅自己。”
顾倾寒被击中。
破碎不堪的心理防线正迅速重建，他仿佛有了坚硬盔甲加身。
他们到家，顾博谦等在门口，要跟苏向暖借一步说话。
顾倾寒找了个能听墙角的地方。
他听到父亲低声下气：“伯父请你帮个忙，劝劝倾寒，让他原谅伯父，他听你的，他可以没有我这个爸，但我不能没有他这个儿子。”
“伯父，我站在他这边，他怎么做我都支持。”苏向暖毫不犹豫表达立场：“您不爱他，我会爱他，我妈妈我爸爸也会好好爱他。”
“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他。”父亲更没底气了。
苏向暖稳定输出：“那您太失职了，您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更好的爱自己的孩子。”
他猜父亲的脸色一定很不好，但他心里莫名很爽。
他想起除夕夜韩可女士那番话，不由得被内心温热蒸的眼底蒙上雾气。
父亲总算有一点没说错，韩可阿姨苏城叔叔都很有做父母的天赋，他们共同为暖暖打造一个幸福温馨的成长环境，才能有如今他认识的，自在亲和，独一无二的苏向暖。
苏向暖发现蹲在墙角的顾倾寒，拍拍他，他站起来。
顾倾寒抱住苏向暖，把头埋在她颈窝：“暖暖，你真好。”
他第二次想拥有一台时光机，就穿越回去年还在绞尽脑汁找话题的那个下午，对那个冥思苦想的男人说：“跟她谈恋爱真的很幸福。”
“顾倾寒，我们是恋人，跟你一起对抗你要对抗的，这是基本。”苏向暖抱着他的背：“你受委屈的时候，我不向着你，还高高在上地给你讲道理，这种行为光是想想我都很鄙视。”
事实证明，还能更幸福。
他亲她颈侧，笑得极其满足：“你也是我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