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医附院意识障碍中心1病室放着新闻。
【3月1日，兴通公安分局网安大队接转办线索，兴通区某网民传播婬/秽视频，网安大队迅速展开调查取证，于今日在兴通区某小区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杜某宇。
经审讯，杜某宇如实供述其犯罪事实，并对“诱骗女性发生性关系”的违法事实供认不讳。
目前，杜某宇已被兴通公安分局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相关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被抓了啊。
病床上的青年男人眼球转了转，轻轻扯了下嘴角。
去年，无法辩清什么时间，杜寰宇来看过他一回，说他们团队要筹备一部“女性力量”的纪录片，就定在妇女节首播，有几个单元主角已定好拟邀：杜寰宇在首都大学物理系任教的妈妈，白玉村村长张雯芳，还有向晶和屠琦。
杜寰宇说自己给向晶屠琦道歉，向晶表明那些伤害不会消失，她也不会原谅他；屠琦压根不记得他，还让他别把自己看的这么重，他不值得被她记住。
杜寰宇说：“方北啊，我总算知道她们有什么魅力了……”
方北还记得那个雨夜，他们还是刚收到录取通知书，对未来满怀期待的少年。
他看到杜寰宇在路边蹲着，本不想搭理，谁知杜寰宇叫住他，让他帮忙把流浪猫送到宠物医院。
杜寰宇来首都打暑假工，就住店里，那晚喝了点酒，路上就跟他扯闲天。
杜寰宇：“我爸借高利贷还不上，我妈扔下我俩跑首都来了，都是她害我俩日子过那么惨，我恨她。在家伺候我和我爸不好吗，出身不好就活该受着，还妄图改变命运。这点上向晶屠琦跟我妈特像，我觉得她们都特装，还真以为努力努力就能野鸡变凤凰啊，痴心妄想。”
他不解：“可这明明是你爸的问题啊。”
“是吗，我没想过。”杜寰宇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每次回老家过年，村头聊闲天的都说是我妈没良心野心大。”
方北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棍子打懵了，还伴随着暴躁骂声：“艹，你他妈打错人了！”
他护着猫倒地，雨水遮挡视线，只能模糊看到杜寰宇跟那两个人打了起来。
其中一人只逮着一个地方踢：“对我妹动手动脚，啊？不把你打废！”
方北摸口袋掏手机想报案，胳膊完全动不了。
有路人远远喊着话制止，那两个人应该本就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便跑了。
杜寰宇马上叫了救护车。
方北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来电铃声响起，杜寰宇给他接通，简单说了说他现在的情况。
“你哥在附近，两分钟赶到。”
方北没有力气做出反应。
见他躺地上昏昏沉沉，杜寰宇急了：“你他妈别睡艹！给我说句话！”
他用尽全力，拼凑出一句：“向晶和屠琦没错，你得给她们道歉。”
杜寰宇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我给她们道什么歉。”
真的很疼，很累。
方北动动嘴，杜寰宇趴在他嘴边，他强撑着：“你有错……”
方南赶到，杜寰宇丢下句“回去拿钱”转眼消失。
那句“上了大学，你做个人吧”终是没能说出来。
救护车上，他精神好了些，抓紧时间跟方南叮嘱：“如果我醒不来……她联系我……不要告诉她……我出事了……不想……让她难过……”
方南声音发颤：“你打算瞒多久？”
“瞒到……她忘了我……”
说完这句，他实在撑不住，闭上眼睛。
后来，杜寰宇确实给他支付了一笔医药费，方南也保住了他的秘密。
其实他高二暑假就来过这家医院。
那会儿在集训，有次他画了通宵，直接晕在教室，来这里一查，脑子里长了颗血管瘤，位置不太好，医生建议保守观察。
医生说它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旦引爆，会有生命危险。
那段时间家里人战战兢兢，他们就商量着先不集训了，也没给他施加其他压力，他每天想干点啥就干点啥，学还是照样上，他觉得在学校挺快乐的。
幸运的是，一直到高考结束都平安无恙，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能活。
再回首都，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那次意外，让家里人决定冒一次险。
他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代价是，他以植物状态在床上躺了将近七年。
即使家人悉心照料，呵护陪伴，同他倾心交谈，给他讲外面发生的新鲜事，也无法改变他不能再与外界沟通的事实。
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里，他痛苦着，挣扎着，绝望着，无时无刻备受煎熬。
终于迎来黎明。
真好，杜寰宇要受罚了。
真好，又能见见她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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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毕业季。
栗槐大学2022届毕业庆典，顾倾寒带苏向暖一起观礼。
典礼结束，有学生找他们合照，给他们送花说感谢，还把学士服脱下来，起哄他们穿着拍了张。
刚开始还有点拘谨，学生倒数之后，他们在阳光下笑得灿烂而甜蜜。
把学士服还回去，学生们同他俩告别：“寒哥别忘了看钉钉。”
顾倾寒点头：“好，前程似锦。”
苏向暖疑惑：“看钉钉干什么？”
“我们都在钉钉交流。”顾倾寒解释：“我没给他们微信。”
苏向暖笑出声。
他们低头看刚拍的照片，她终是没忍住亲他侧脸。
“你弥补了我一个遗憾哦。”苏向暖说。
那句“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那六年的缺憾”得到回应。
顾倾寒胸口发胀。
她竟然会听到，并且还记得。
凑过去想吻她唇，将要相碰时，她一声“嘶”让他顿住。
被智齿折磨近半个月，苏向暖捂着腮，十分幽怨：“还是得拔。”
周末下午忙完工作，顾倾寒陪她一起去的口腔医院，单那一颗，就用半个多小时，她坐起来时，医生已经满头大汗。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说观察半个小时不出血可以离开，苏向暖朝医生颔首，伤口加上麻药，她说话很不利索，顾倾寒给医生道谢，他们牵着手去等候区落座。
回去之前，苏向暖那半张脸已经肿起来，顾倾寒买瓶冰水帮她敷着，又去家附近小诊所挂水。
她不便说话，交流任务就全交给顾倾寒。
输上液，苏向暖打开手机刷视频，不是高考喊楼就是大学毕业典礼，她没多停留就切到追剧app，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顾倾寒给她戴了颈枕，扶她靠在墙上，把手机收起来，轻缓坐回去。
挂完水付钱，医生说得连着挂三天，到时候一起付就行，还问要不要止疼药，苏向暖对自己的忍痛能力迷之自信，非常坚定地摇摇头。
到家，顾倾寒换了冰袋给苏向暖敷，天气热得她没胃口，而且鼻腔口腔全是那个涡轮手机的怪味道。
他煮了些粥，闻起来还挺香，大概是饿了。
但，她麻药药效过了。
脑仁嗡嗡，她硬是忍到疼出眼泪才投降，让顾倾寒去买了止痛药。
疼痛缓解，苏向暖慢慢吃着粥，由衷感慨：身边有个能帮衬着的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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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输三天药，脸都没完全消肿，不巧，她这几天还有外出安排：工作室的理想选址，还剩几个定在这两天看房。
上午快九点，顾倾寒课间休息结束，苏向暖才睡醒，她收拾好，看外面烈日灼灼，认命般戴好口罩，做好防晒。
一出门，还是被晃的眼前一黑。
热浪扑面而来，蒸的她冒汗，她似乎都能听到大地被炙烤发出的“滋啦滋啦”声，路边花草低垂，树叶打卷。
她坐上出租，到达目的地。
下次一定拉上他一起，主要是怕被骗，有个人好商量。
才不是想把他当司机。
顾伯父打给顾倾寒一笔钱，顾倾寒提了辆车。
一上午也没喝几口水，不停走动说话，幸好回到家有现成的饭，她身心劳累有所缓解。
她在日常号发了条笔记分享炎热天气出门有多难受，吃完饭，看到一条评论：“你看看你看看，知道坐办公室的好了吧，非不听劝受这罪。”
点赞最多的二级评论回复道：“你很适合当爹。”
本该感谢粉丝帮她说话的，可问题是，评论“老苏”真是她爹。
苏城还认为粉丝在夸他，回人家：“谢谢孩子的认可，我会继续努力，希望我女儿也能听听老人言。”
她无奈回复：“爸，求求您快闭嘴吧。”
几秒后，又多一条回复：“完了，狙到真老丈人了。”
有网友紧跟着夸老苏：“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还有乐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回那个粉丝：“你半夜起来都得扇自己一巴掌：我真该死啊。”
很快，微信收到苏城消息：【在音书跟我聊天的是小顾？他狙我干什么？】
苏向暖笑出声：【那不是他。】
苏向暖：【“狙”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对方正在输入”持续很久。
她正要切软件，苏城消息过来：【昨天晚上视频你还和小顾在一起，今天分手了？】
苏向暖：……
她相信韩可女士会解释。
抱歉我的父亲，先弧为敬了。
本来说下午有顾倾寒带她去，还能在车上小憩一下，谁知他们系里临时有事，把他叫走了，她就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再次踏上独自看房之旅。
晚上到家，头又晕又疼，直犯恶心，她走到厨房，抱住正在盛汤的顾倾寒：“我好像中暑了。”
把绿豆水盛好晾着，顾倾寒牵她回卧室，毛巾浸水后敷她额头上，问她有什么不舒服，她说完，他便出门买药。
小助理给苏向暖发来做的方案，顾倾寒刚好回来，洗完手递口服液给她喝。
指导助理改完方案，另一个甲方又催她交稿，说是第二天紧急会议要用，她抱着电脑开始赶稿。
顾倾寒端绿豆水过来给她喝完，她渐渐忘记身体不适，专心投入工作。
稿子一交，如释重负，靠在顾倾寒怀里闭上眼睛，嘟囔：“今天真的太不顺了。”
“今天辛苦了。”顾倾寒抬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后与她十指交叉，低头吻她发顶：“身体不舒服还能把事情处理的这么好，你真厉害。”
苏向暖靠顾倾寒更紧，侧脸贴在他胸口，环住他的腰，悄声道：“有人说我不会被打倒。”
顾倾寒很快反应过来，是他当初写给她的情书中的句子。
他写她“心态很好，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那时候我没有身份，只能看到你的坚强。”他理理她的发：“现在你随时可以倒下，我会接住你。”
闻言，苏向暖不自觉上扬唇角，接着，胸腔又胀又闷，一整天的疲惫郁闷像是寻到出口，她眨眨酸涩双眼，抓着他T恤泣不成声。
哭到未消肿的脸颊有了撕扯痛感，她才放开他，直起身，T恤被她的泪水浸湿一片，她红着眼睛看他，见他双眸尽是疼惜，她沉溺，倾身抱住他。
“顾倾寒，我们……”她急刹车，大脑飞速运转，心跳砰砰砰，最终只说出：“睡觉吧。”
他吻她眼角：“好。”
洗漱完，待他入眠，她才凑到他耳边，轻轻道出原本想说的话：“好想和你结婚呀。”
她躺回枕头，睡梦中的顾倾寒习惯性搂住她，她吻他喉结一下，闭眼睡觉。
苏向暖沾枕头就着，睡得还沉。
她根本不知道，之后枕边人轻缓起身，去阳台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