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眨眼间两年过去了,又是一年岁末,诸侯纳贡的日子。

    “明天就是初一了,冀州还是没有信儿。”孙子羽有些担忧。

    其实这两年北方阵的质子们日子都不好过。

    帝乙老迈,日渐昏庸。

    两年涨了三次纳贡之数,各诸侯敢怒不敢言。

    北方连年冰封,粮草如何够得起纳贡。

    往年冀州侯不朝贡,好歹修书一封呈送给陛下,请求宽限。

    自前几月太子启说粮草不够美人亦可后,冀州侯音讯全无,俨然反叛。

    “苏全孝人呢?”崇应彪不耐地放下筷子。

    “兴许又一个人躲在帐子里。”闻婴胃口全无。

    苏全孝这两年过得委实凄惨,路过的狗都敢朝他叫两声。

    “听主帅说朝歌已经派出使臣去往冀州。”闻婴将饭食里的肉菜满满的装了一碗,“孙子羽,你给苏全孝端过去吧,不吃饭怎么行。”

    “苏护那个反贼。”崇应彪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对闻婴说。

    “鄂顺今早来我帐里,告诉我,使臣的回信刚到朝歌,苏护扬言永不朝商。那个反贼,根本不管苏全孝的死活。”他怒极反笑,“我们这些质子,恐怕还不如父亲身边的一条狗。”

    崇应彪眉眼间俱是怒气,还有一些惊痛。

    兔死狐悲莫过于此。

    闻婴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提醒他周围还有很多人在。

    崇应彪瞥了一眼他腕上素白的手,重新又端起饭碗。

    “苏护也没有别的办法。冀州历来贫苦,已经送了一个儿子了,难道还要把女儿也送来吗?”闻婴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闻婴这话要是传出去也是大逆不道,崇应彪诧异地看她一眼,“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以为闻家忠心不二。”

    “我们闻家当然忠心不二!”她眼神迷茫,“可我若是苏护,也想不到其他路可以走。”

    “那你说说,你若是苏护,你会送你儿子来朝歌吗?”崇应彪冷笑一声,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想要看她的反应。

    “苏全孝的哥哥和妹妹在父母身边受尽宠爱,可你看看他,他在朝歌过得什么日子。”

    “你若是苏护,你会怎么选,你会选谁来朝歌做质子。”

    崇应彪的几声质问说得闻婴不知所措。

    她松开握住崇应彪的手,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失控。

    崇应彪却一把抓住她回缩的手掌,紧紧地捏在手中,低沉着嗓音说道“你还没回答我。”

    闻婴被他激得恼怒,但她抬眼时却看到他眼里没有丝毫恶意。只有茫然和无助。

    崇应彪向来是神气的,霸道的,至少相处的这两年里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近乎脆弱的表情。

    她心下一痛。孙子羽曾说过崇应彪有个孪生哥哥,很是受宠。

    她来质子营这么久,从没有见过崇应彪收到过来自崇城的任何东西。

    哪怕是一封家书。

    与其说是在讨论苏护,不如说是在影射他自己。

    突然间她意识到此刻的崇应彪在向她求救。

    她听到崇应彪的内心在哭泣,为什么父亲不爱我,为什么家人不爱我。

    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闻婴忍住手上的痛,反握住他青筋毕露的手,“我不知道苏护怎么想。但是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不会放弃你,崇应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们两是要打架吗?”殷郊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兴奋极了,“姬发,你赌他们谁赢?”

    姬发下意识觉得两个人不对劲,“殷郊,他们看起来不像打架。”

    “那还能是什么?”殷郊丈二摸不着头脑。

    两人同时松开手站起来,“我先走了”崇应彪对闻婴说了一句,他和殷郊擦身而过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殷郊你今天怎么这么闲。”

    “闻婴,你……”姬发刚要开口闻婴也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殷郊和姬发四目相对,皆是迷茫。

    “这两人吃错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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