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市，天茂街。

    “芜湖，落魄欠债少女秒变亿万富翁！”祁彦心情不错，双手交叠垫在脑后，脚步十分轻快走在前头。

    ——一小时前，拿到两大麻袋的现金后，两人还是去了趟银行，在柜员震惊的目光下将现金全部存到祁彦账下。祁彦当时和暗瞳吐槽：“如果‘精神干扰’也能注射进体内带走就好了，这样就能篡改这些柜员十分钟内的记忆，免得以后哪天成了定时炸弹。”

    祁彦打开个人面板查看，“资金”那一栏的负号已经消失，数字也多添了几个零。不得不说，她知道放高利贷的有钱，但没想过会这么有钱，如今暴富还要谢谢管三的馈赠。

    暗瞳没有祁彦那么高的兴致，但望着她轻松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回家之后准备干什么？你的枪械库，还有银行账户里的那些钱，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留着。”祁彦回答地毫不犹豫。

    之所以会欠下这十万块钱，就是因为原本的祁彦为了防身，去黑市找了家走私热武器的店铺，结果星云之舟批下的资金不太够，店主很热情地为她提供了借贷的渠道，也就是管三——祁彦现在十分怀疑这两人早就串通一气，是一条成熟的产业链。

    “到了。”暗瞳适时提醒。

    祁彦回过神，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家门口。

    或许是离黑市比较远的缘故，这条街道在道路两侧暖黄灯光的照明下显得十分平静美好。

    摸出钥匙打开大门，阴冷的气息铺面而来，打破祁彦对这件小屋的所有幻想。

    “不难看出来，‘你’不是一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甚至称得上无趣。”暗瞳评价。

    “啊……”祁彦走到床边，浑身卸力倒上去，失望地拖长尾音，“好硬。”

    “我建议你现在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睡一觉。”暗瞳说，“你的时间并不充裕，明天还得早点起来。”

    祁彦不解，“为什么？管三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我至少能睡到十点半。”

    “亿万富翁，并不是有了足够的资金你就可以度过一切危机，别忘了你现在还有卧底任务在身上。”暗瞳回复，“按理来说，你已经在那场意外中身亡，那么现在你继续执行星云之舟的领袖交给你的任务就好——深入光途七号，接触异能者军团，带回实验体。”

    “当然，我不属于任何组织，我只是你探索旅程的向导而已，不会强迫你完成任何组织乃至系统下发的任务。”暗瞳补充，“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中，我只是你的引路人。”

    祁彦沉默了。暗瞳的话点醒了她，她身处于生存探索游戏之中，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需要寻找，她不能因为尝到一点甜头就如释重负。

    这场内测只有90天，她必须在游戏结束前达到进入游戏时抱有的目的，否则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而现在，她还没搞清楚记忆缺失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进入游戏的初衷到底是什么，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你说得对，我应该紧迫起来。”祁彦沉声说，她翻出纸笔，思考一阵，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1.为什么记忆缺失？（找到玩家交流取得信息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2.还债：明天中午可完成任务。

    3.‘牧’是谁？人在哪？

    4.深入光途七号。”

    这些大概就是她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哦对。祁彦回头瞟了暗瞳一眼。差点忘了，还有这个监视器跟着。

    于是她在纸上写下第五点：“摆脱向导。”随后尽量用其他事情填满自己的大脑，以免暗瞳的天赋再度读出她的想法。

    祁彦将纸条上的几行字反复读了几遍，除了第二条不需要动什么脑筋，剩下几条目前都没有头绪。

    “……”祁彦的眼神逐渐涣散，大脑放空。

    好难。

    暗瞳抱臂倚在墙边，盯着祁彦呆滞的背影莫名想笑，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像安慰小孩子那样鼓励祁彦：“行了，至少你已经清楚接下来的目的是什么了，旅程才刚开始，不必对自己要求过高。一步一步来，探索过程中总会有发现的。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了我带你特训。”

    祁彦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特训？？”

    “是啊，”暗瞳两手一摊，“我不是说了，你的身体素质有些羸弱，要带你训练吗？”

    祁彦不说话了，继续放空。

    暗瞳以为她是在计较学费的事，无奈道：“不收你学费……包我一日三餐就行，亿万富翁应该不会连这点零头都舍不得吧？”

    “那你睡哪？”祁彦回过神问，“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睡沙发吧，我不挑。”暗瞳说。

    “行。”祁彦很满意这个答案，如果暗瞳自己找房子住的话她会更满意。

    但她现在刚起步，或多或少还需要暗瞳的帮助，摆脱他的事情可以过段时间再考虑。

    困意席卷而来，大脑连轴转了一天，这对于第一天适应崭新世界的祁彦来说严重超出承受负荷，现在她确实该去休息了。

    卧室的衣橱里有不少衣物，祁彦简单挑了几件在身上比划一下大小，都挺合身，除了颜色有些寡淡。不过她对外在包装一向不甚在意，实用性才是首要的。于是祁彦拿了件质地柔软的睡袍，又翻出一条浴巾，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在这期间，暗瞳去了趟地下室，查看枪械库物资是否齐全完整。

    半小时后，两人在客厅又碰上面，祁彦没什么多余的话想说，点头示意一下就走进卧室关上门。

    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家里有个男人走来走去。

    关上房门就相当于拥有了私密封闭的空间，祁彦终于能喘口气，不用再担心暗瞳偷听她的思绪。

    仰面倒在床上，祁彦瞬间被柔软的被褥包裹，整个人陷进去，一瞬间安全感爆棚。

    等等……刚刚这床好像还是硬的？

    是暗瞳吧。祁彦想。

    暗瞳的天赋赋予他极其细腻的心思，如果他不是向导而是贴身管家什么的，祁彦或许很乐意把他留在身边。

    祁彦翻了个身，面向窗户，不再思考暗瞳。

    明天就能完成第一个支线任务了，会获得什么奖励呢？

    经验值？装备？钱？还是……新的异能？

    窗外，漆黑的夜空偶尔闪烁星星点点，这个世界的夜晚很安静。

    祁彦不禁在想，这真的是一场超现实的全息游戏吗？

    如果只是游戏的话，这款游戏的场景布置也未免太过真实了些……

    困意袭来，祁彦不再继续思考，卷起被子抱在怀中，安然睡去。

    ……

    次日清晨六点，祁彦是被暗瞳用意念操控的闹铃吵醒的。

    “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洗漱更换衣物，我在地下室等你。”暗瞳的声音贴着门缝飘进来。“时间紧迫，任务艰巨，我建议你动作快点。”他补充。

    祁彦不是个拥有起床气的大小姐，相反，她的执行力很强。听见暗瞳的指示，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作出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从床上弹起来，睡眼惺忪地摸瞎换上昨晚放在床头的常服，离开房间去洗漱。

    洗了把脸后，她彻底清醒了。

    “该死，”她边往地下室走边骂，“什么训练需要提前四五个小时起床？”

    两个半小时后，祁彦在暗瞳的搀扶下回到客厅，汗水浸透衣物，胳膊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上帝在向她招手。

    暗瞳扶她在餐桌旁坐下，贴心递来浴袍和浴巾，说：“我就说，你的身体素质太差。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才两个半小时，你的身体就累垮了。去洗个澡吧，热水澡能促进你的天赋效果，肌肉酸痛的现象很快就可以平复。”

    “你真不做人。”祁彦幽怨地趴在桌上盯着他——她现在只剩下眼神还具备一点攻击力。

    刚刚的两个半小时里，祁彦经历了特种士兵一天都达不到的训练强度，光是更换枪支弹药和给枪械上膛的基础操作就重复了两百遍，放下枪械时，祁彦感觉手已经不是她的了。而且这还只是热身，后面还有更加惨无人道的高强度体能训练。

    只要她想反抗或是偷懒，暗瞳就会操纵一切能利用的外物强制她继续训练。

    在地下室不算太大的空间里，暗瞳一次又一次刷新了祁彦对魔鬼的认知。她难以想象有人能把空间利用得如此充分，并且怀疑暗瞳只是为了累死她，因为她昨晚丢他一人睡在客厅。

    “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暗瞳突然说。

    他抬手一扬，祁彦正坐着的椅子顿时悬浮起来，朝浴室飘去，“之后训练时长和强度会逐步提升，你的天赋很好用，不能浪费了。”

    进入浴室前，祁彦忍不住回头问：“你对待你之前的探索者也这么魔鬼吗？”

    暗瞳一怔，诚实答道：“不，只有你。”

    “为什么？”

    “因为我很看好你，希望你比他们走的更远一些。”

    ……

    中午十二点，管三准时出现在约定的街道口等待祁彦，他的伤势基本恢复，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这恐怕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准时，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没带其他打手一起来收债。

    毕竟一夜之间家底被人偷了个精光，任谁听了都是件不光彩的事，更何况他日后还要在黑市继续混下去。

    正午的阳光不烈，管三却硬是等出了满头汗水。他实在太害怕祁彦不来了，这意味着下午他将被辛德里带人堵到家门口。

    五分钟过后，祁彦拎着黑色手提箱，带着墨镜，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步伐随性面色深沉，似乎还透着点不情愿。

    即便如此，她在管三眼中还是如同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从前管三看见欠债的都嗤之以鼻，心中不屑，现在看见祁彦，他居然莫名感觉有一个无比巨大的光圈从她背后升起，即使走在阴影之下也仿佛光芒万丈。

    “嘿，来了啊，彦姐！”管三热情地朝她招手，“等你半天了。”

    祁彦紧紧盯着手里的一百万，又莫名看管三，“什么彦姐……我们很熟吗？”

    管三眼里只有钱箱，伸手就要去拿，嘴上也没停，使劲夸着：“彦姐今天气色真好！不瞒你说，我昨天遇到一个大危机，急需这一笔钱，多亏了彦姐你诚实守信品德高尚，按时来还钱，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不好好哄着祁彦，下一秒她就会提箱子走人。不仅如此，他还感觉有双眼睛一直藏匿在暗处，盯着他看。

    这个念头使他头皮发麻，于是他决定这次老实点，不动别的心思，嘴也甜一点，拿到一百万才是当下最要紧的。

    祁彦提箱子的手往后一缩：“废话这么多，还想讹我钱？”

    祁彦只记得管三狮子大开口十万变百万的过节，完全忘记昨天自己洗劫了管三的金库，因此她表现出的防备和警惕都十分逼真，毫无表演痕迹。

    管三连声否认：“不，不！我错了，彦姐！是我错了，那九十万我日后有钱了都还给你！我不讹你了，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一百万！”

    “怎么，你被抢劫了？”祁彦明知故问，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罪行。

    “这……也不能说是抢劫吧……”准确的说是盗窃。

    管三讪笑着伸手，一把拽过箱子抱在怀里，怕祁彦再想抢回去，他开出条件稳住她：“这样吧，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个别人得不到的情报，怎么样？”

    “不怎么样。”祁彦兴致缺缺，依旧盯着黑箱，强迫自己不去抢。

    她舍不得那一百万，可是为了完成任务，必须把钱还回去。

    “彦姐，”管三以为祁彦上钩了，乐呵呵叫得起劲，“你可别小看我的情报！难道与稀有异能有关，你也不想知道？”

    “……复制异能？”祁彦下意识脱口而出。

    “没错！”管三说，“看来彦姐很上道啊，倒是也不奇怪，毕竟你都在黑市批发枪械了。那我就长话短说，光核最近研发出了复制异能源，就藏在黑市的‘最深处’。不过还没来得及进行人体实验，不能确保它没有副作用。”

    黑市的“最深处”？这个词不存在祁彦复原的记忆中，她对此一无所知。但她不想在管三面前表露出来，这个世界未知的因素太多，能伪装就尽量别暴露自我。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情报。”祁彦说，“那九十万什么时候还我？”

    管三一愣，旋即抱紧箱子后退半步，露出精明商人的嘴脸：“我的情报难道不值九十万吗？那可是稀有异能啊！就这样吧，祁彦女士，我们有缘再见！”

    管三一溜烟跑了。

    祁彦凝望他的背影，脸色深沉。她不指望管三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如果他一直像刚才那么老实本分，祁彦反而会觉得反常。

    管三说得对，复制异能的情报的确不止九十万。如果祁彦能得到这种异能，她的生存率将会有巨大的提升。

    但，这也不意味着她会就此放过他。

    “你想把那笔钱再偷回来？”暗瞳走出阴影，来到祁彦身边。

    “不算偷，”祁彦边说边调出任务面板查看，“再说吧……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完成了任务，为什么显示进度只有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