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地下城的水洼还未全部干涸，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在其中，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牧哥，怎么样了，检测到了吗？”陈彬彬探着脑袋挤在男人身侧张望。
男人盯着手腕上的手环，显示屏上的数据读取进度条正在不断加载中，离右端的“100%”只差一丁点，“还差一点，再等等。”
“别这么心急嘛，年轻人肝火旺，这么好的年纪可要注意身体啊。”陈彬彬另一侧，穿着包臀皮裙的女人故意贴近他调侃道。
女人左臂和左腿都是经过改良后的高级义肢，两条大腿上都绑了各式各样的腿环，塞满了银光闪闪的枪支铁刃。
陈彬彬耳根顿时染上一层薄红，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和女人拉开了点距离才开口，“何彤姐，你就别逗我了……”
何彤见状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男人等她平复一些才适时打断，他抬起手腕放在两人面前，手环上的进度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卫星地图，以及画面当中正在移动的绿色定位点。
陈彬彬仔细端详这块不大的屏幕，“别说，这玩意观察行踪还挺方便，也只有霍尔奇能搜罗到这种宝贝了。”
“嗯哼，你怎么不说他还得把定位器放在那个小女孩身上呢，真是难为那个老东……”何彤注意到男人提醒的眼神，及时改口，“……家伙了。”
几人视线继续回到屏幕上，定位点正在快速朝某个方位移动，几分钟后，停在了标有“黑市”字样的建筑物附近。
陈彬彬“啊？”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环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七分。
“她这么早去黑市干什么？发布的集结通告不是说晚上七点才集合吗。”陈彬彬问。
“或许是去见那个难缠的家伙吧。”何彤提到“那个家伙”时，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嗯，没错，是他。”男人说话时下意识瞥了一眼左臂上暴露在空气中的狰狞伤痕，而后盯着绿色定位点缓缓移动进入黑市的入口，“马里奥上一次使用绝杀招数也不过是一周前，他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精神力，暂时不会对祁彦造成太大的威胁。”
“如果那小女孩的性命还是受到威胁了呢？”何彤说。
男人沉声，“……那就强制将她带回。”
何彤“嗤”的一声笑出来，拍拍男人的肩安抚道，“行了行了知道你重视她，别这么严肃啊，那小女孩的身手非比常人，不会出事的啦。”见男人神情放松一下，她故作叹气又说，“哎呀呀，这两天你要是把在她身上花费的一半精力用在回收‘无业游民’上面，9999号恐怕早就归队了。”
男人闻言沉默片刻。
“嗯，你说得对，是该把这项工作提上日程了。”
……
黑市街道中央，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身侧并排走着一位身材高挑且着装干练的女人，两人时不时侧首小声交谈，看起来关系及其亲密。
来往的商客贵族见到黑市的二把手，纷纷驻足点头示好，当看见马里奥身侧的女人莫名面熟之时，私下里悄悄地交换了个眼神。
大多数人只是觉得有点眼熟，但不乏有几个记忆力好的人一眼就认出来，这与前两日走在辛德里身边的是同一个女人！
人群间一下子炸开了锅。
“不是我说，这女人究竟什么来头？是能力有多强悍才能让辛德里和马里奥两位索命鬼都乐意把她带在身边啊！”
“别人都上高速了，你还在这玛卡巴卡呢？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单纯只靠能力上位啊？也不动动脑子想想。”
“啊？不会吧……我可听说她是曾经那个女特工‘七言’的妹妹。就是那个，以前和马里奥搭档过的‘下层’，战斗力强悍到爆表，一拳一个异能者的那个。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不屑于通过那种肮脏的手段上位才对吧……”
“…………”
“……”即便是窃窃私语，这些话多少都进了祁彦的耳中，一字不落。她默默地想，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没在辛德里死时那场炮鸣中直接失聪？
“……前面介绍给你的几家武器铺都是从星云之舟最先进的一批货源抢来的，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总之应该都比你去管二那里被讹划算得多。”马里奥就像是听不见似的，一路上都自顾自说个没完。他想起什么，突然顿了顿，“噢，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僭越了？你报辛德里的名字就可以了。”
祁彦：“……好。”
到也不用这么严谨……
马里奥为自己及时纠错满意地点了点头，面向另一侧又开始新一轮的介绍：“黑市也不只是有武器铺和高利贷这一条‘产业链’的。你看，像这些，又是一条新的产业链。”
祁彦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店铺，“普通义肢，优质义肢，改良义肢？”她眯起眼睛才看清招牌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如需更换，请至隔壁诊所就医……温馨提示：截肢有风险，择医需谨慎？？”
这看着也太不靠谱了吧！
“很扯是不是？但其实这些诊所的医师技术都不错，这几年没怎么听见过死讯了。”马里奥说，“而且他们几乎什么都能换，我一直想去试试，可惜没空。”
“什么都能换？”祁彦重复了一遍。
马里奥点头，“对。”
“心脏也能换？”
“能，只不过风险有些大，挑选机械心脏的时候也要多花点功夫。”马里奥回头瞥了眼祁彦，随口问，“怎么，你有什么同伴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祁彦脑海中映满了陈彬彬胸前空洞的模样，如果当时她能及时把他带到这里做些补救，陈彬彬是不是就不会死？
莫名悲伤的情绪瞬间充斥了大脑，但祁彦不能表露出来，她只是摇了摇头。
“想多了，这份工作太危险，不想把命搭在里面，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涌现出一小队人流快速朝两人相反的方向跑来，其中一个压根顾不得看路，迎面将要撞在祁彦身上。
祁彦正准备侧身闪避，被纯黑塑衣包裹着的大手突然拦在她身前，挡下了那个冒失鬼。
看模样是个贵族子弟，若不是马里奥还用手拽着他的外衣，早就踉跄摔倒了。
“跑什么？”马里奥询问的声音很低，那是一种类似蛇语般阴森可怖的声线，祁彦手臂上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没想到，马里奥的另一副面孔会是这种模样。
贵族子弟显然也被震慑住了，原本迈开要逃跑的腿突然一软，被马里奥如同薅小鸡仔一般提了起来，“给你三秒。”
“我、我说！我说！”贵族子弟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开口，“前面……前面……”
“三。”
“啊啊啊啊啊前面有两个人，他们、他们……”
“二。”
“他们打起来了！打得很凶！两个人都是异能者异能天花乱坠的我也没看清楚总之大家都在跑我怕死也就跟着跑了啊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放我一马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马里奥还没来得及把“一”喊出来，贵族子弟就跟小仓鼠抛囤货似的，就差没把家底也吐出来，然后两腿一蹬，撅了过去。
马里奥/祁彦：……
祁彦听他说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现在人晕过去了，她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看向前方，隐约能看见有火光闪烁。
“走吧，去看看。”她说。
马里奥点点头，把手里的贵族子弟随手一丢，跟着祁彦走了过去。
大约走了50米左右，祁彦看见了熟悉的“最深处”入口，入口旁的空地上有两个男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个似乎能够操纵影子进行攻击，因为他正不断的挥动双手，脚下的影子形状也随之改变，此刻正化成一条毒蟒对另一个人的影子进行攻击，嘴里还骂骂咧咧，“哈里斯家族的走狗！你凭什么能进‘最深处’？你们这些杂种狗，就应该死在阴暗潮湿的垃圾场里！快把名额交出来！”
还有人抢着去“最深处”送死？
祁彦来了兴趣，打算先站在一旁观望一会儿。
另一个看起来对异能掌控还不够熟练，只见他生疏地操控着掌间火焰，朝着纵影者的方向胡乱喷射，十次只有两三次能够造成实质上的威胁，但都被那人轻松躲过。他一直处于防守姿态，被纵影者追着上蹿下跳，然而不论他躲到多远的地方，只要影子存在，纵影者总有办法进行攻击。
而且他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火光不仅没能达到击退对方的效果，反而加强了影子的存在。
这无疑是给对方创造出更有利的进攻条件。
除此之外，这人似乎嘴上功夫也逊色一大截。他听着纵影者的谩骂急得满脸通红，却硬是一句还嘴的话都没想出来，只有在阴影下躲藏的短短几秒憋出了一句，“我不会把名额让给你的！”
祁彦忍不住笑出声，突然对这个善良没用又嘴笨的家伙多了几分同情。
又一次火势高涨，纵影者抓住机会将毒蟒的利齿刺入纵火者影子的肩膀处，随之，纵火者爆发出一声惨痛的尖鸣。
对影子造成的伤害会直接等效转移到肉.体身上？
祁彦挑了挑眉。
这个异能她很满意，如果是异能源注射的，那任务结束她向银砾索要的异能源目标就明确了；如果是自身觉醒的……那就等她拿到复制异能，然后抢过来。
不过前提是，确保这位纵影者也能进入“最深处”。
“停手吧，”祁彦走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对着骂红了眼的纵影者说，“不用抢了，我多给你一个进入‘最深处’的资格。”
纵影者愣了几秒，上下打量这个说话的女人一番，认出她是人们口中“辛德里跟前的红人”，眼神突然变得轻蔑起来，冷哼一声，“你？靠着爬床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女人，你以为你在大发慈悲地恩赐我吗？脏东西，带着你不存在的贞操和野男人早早滚出黑市吧！”
“你他妈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马里奥大骂出声，眼看下一秒就要摸出一把短.枪对准纵影者的脑门，被祁彦拦了下来。
她微笑着朝前多走了两步，平静地盯着纵影者得意的双眼。
“你刚才说的我没太听清，不如，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