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天小厨房新做了好几样点心,晚膳的时候,柳玥就有些吃不下了。只有道熬炖了一下午的参鸡汤,放了红枣桂圆,吃起来格外鲜甜,她多用了几碗。剩下的十几道菜品就让春芳和春晴做主,分着给下面的宫人了。

    辛苦劳作一天,谁不希望吃上一口热饭?最好是滋味儿足些好下嘴。柳玥赏得岂止是能填饱肚子的饭菜,而是精心制作的宫廷御膳。尽管这在玉芙宫中已经是常态,但每次宫人们都很受用。

    主子受宠,奴才得利。如果这个主子还会来事儿,宫人们就享福了。在这方面,柳玥从不吝啬,一时间把玉芙宫上下打点得妥帖,还在宫外额外收拢了几个眼线。

    只是这一手下去,少不得真金白银。皇帝赏赐东西的时候,柳玥总喜欢要点儿金银财物,瑞帝笑她贪财俗气,她立刻妙手轻弹一曲高山流水,然后问瑞帝可懂琴中之情,气得瑞帝嗔她放肆,捉着她又折腾几番。

    知道柳玥有这一手后,瑞帝经常来逗她弹琴下棋,玉芙宫的圣宠就又上了个台阶。后宫嫔妃们连早膳下饭用的酸黄瓜都不吃了,因为平白吃得醋就足够多,心里对柳玥越发忌惮和怨怼。

    转眼到了谷雨,雨水越发多了起来。嫔妃们早起去请安,少不得麻烦不便,看柳玥就越发不顺眼。良妃联合芳嫔,处处为难她,德妃更是找准机会就给她下绊子。一些位高失宠、或是位低不得宠的也跟在后面落井下石,秦才人和王婉仪蹦哒得尤其厉害。

    皇后宫中的请安是越来越热闹,皇后和淑妃见闹得不大好了也会不咸不淡地说上几句,至于真心帮助或者宽慰是想都别想的。

    柳玥却一点儿也不计较,能怼地都怼回去了,不能怼的就告状。瑞帝这几□□政忙,仅有的几次也都来了玉芙宫,这些后妃气得眼睛红了又绿。

    柳玥喜欢雨天,更喜欢赏雨,小日子倒自在得很。

    这日,她在廊下看着水缸里闲适的游鱼,懒洋洋地支着眼皮,对春晴说道:“这几日皇上事忙,不进后宫,我一个人赏雨多无聊,你去帮我叫芳嫔过来,姐妹一起说说话,也热闹些。”

    春晴一愣:“芳嫔?”

    柳玥抬了下眼皮:“对,芳嫔。”

    永安宫芳华殿。

    芳嫔听春晴说完,微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了。她立即想到,这几日跟着良妃没少落柔贵嫔的面子,眼下叫她过去,难道是······

    春晴见芳嫔这反应,高高仰起头,瞥了芳嫔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怎么?芳嫔小主连句话也不说,是我们家娘娘请不动你?”

    芳嫔的宫女红杏有些不忿:“姑娘虽说是柔贵嫔娘娘跟前的红人儿,但这样对我们小主大呼小叫,就不怕给贵嫔娘娘蒙羞吗?”

    春晴冷笑一声:“蒙羞?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宫女,芳嫔小主真会调教人。只是贵嫔娘娘的话奴婢带到了,小主要不要去全凭自愿,奴婢告退。”

    说完,春晴草草行了个礼,根本不看脸上红白交加的芳嫔。

    等春晴走远了,红杏忙呸了声:“什么东西!小主,你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

    芳嫔瞥了红杏一眼,语气冰冷:“不然呢?”

    红杏撅着嘴,很是委屈,“小主,柔贵嫔也就罢了,她的奴婢怎的这样欺负人?您再怎么说也是从三品的嫔,和柔贵嫔也只差一级,她这样嚣张,宫里就没人管了吗?”

    芳嫔轻叹了口气:“眼看着这后宫就是她柔贵嫔当家了,谁能管得了她?前段时间良妃娘娘不过就罚跪她,皇上就册了她一宫主位,稳稳压在本主头上。再加上这几日皇上专宠玉芙宫,旁人谁都看不到眼里。要不是良妃在旁边看着,本主是一点也不想惹上玉芙宫的麻烦。”

    红杏咬下了唇:“小主说得对,不是还有良妃娘娘嘛,咱们去找良妃娘娘。”

    芳嫔看了红杏一眼:“你太天真了。良妃,也不过只是呈口舌之快罢了,你可见她哪次在柔贵嫔的手底下讨过好。”

    红杏皱起眉头,脸上带了些惆怅:“奴婢只是不想让小主受委屈。”

    芳嫔抿了下唇,“本主是苦过来的,这点儿算什么委屈?收拾一下,随本主去玉芙宫。”

    茶换了一壶,芳嫔才带着宫女姗姗来迟。

    柳玥眯着眼打量着她,穿了件白色的长裙,上面零星点缀着金线绣的迎春花,头上梳着同心髻,只简单簪了几朵玉制的白玉兰,并一只粉色的桃花,看起来真是素雅得很。芳嫔一路走来,裙边上沾染了些泥水,娇小的身姿在青烟似的雨幕中显得格外柔弱可怜。

    柳玥冷冷一笑,这芳嫔倒是有点儿心机。瞧着更有几分姿色,怪不得当时丽贵嫔独宠后宫的时候,她能和妍贵嫔一起分杯羹。等丽贵嫔倒了后,还能和妍贵嫔独分皇帝的宠爱。

    芳嫔走到廊下,柔柔弱弱地朝柳玥行了礼。柳玥支着头,躺在贵妃榻上,佯装没听到。芳嫔轻抿了下唇,再次行礼。柳玥依旧不搭理她,让她继续半蹲着身子,不一会儿芳嫔的小脸儿就有些白了,身子也颤了起来。

    柳玥这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微抬眼扫了眼芳嫔,“呦,芳嫔来了。春日贪睡,这又阴雨连绵的,格外困顿。怠慢了芳嫔,芳嫔可不要怪本宫啊,起来吧。”

    芳嫔挤出一丝笑容:“娘娘见笑了,娘娘现在身子尊贵,玉芙宫又炙手可热,嫔妾能来玉芙宫中和娘娘说说话是多得脸的事,没有觉得怠慢。”

    柳玥轻笑声,“芳嫔还真是懂事啊,不像前几日和良妃娘娘在一块儿,嘴皮子真是利索呢。没想到,妹妹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本宫倒长见识了。”

    芳嫔一愣,过来前就知道柔贵嫔要磋磨自己,但她显然没想到柔贵嫔一点都不遮掩。

    “娘娘说笑了,人多的时候,嫔妾只能应付一二。更何况,娘娘现在是宫里的红人儿,多少人想和娘娘搭上话儿都得费尽心思,嫔妾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啊。”

    柳玥唇角轻勾,打量了芳嫔一眼,说话有点儿意思。

    “本宫就知道,芳嫔也是愿意和本宫一起说话的,这不今日就特意请了芳嫔来宫中小聚。毕竟芳嫔可不是以前在花房当宫女的时候,想和本宫说话有什么难的?春晴,去搬个绣墩来,让芳嫔坐。”

    芳嫔脸色又白了,等春晴把绣墩搬来,她还没调整好情绪。柳玥轻蔑地笑了下,“怎么,芳嫔可是高兴坏了,不知道该跟本宫说些什么?”

    芳嫔支吾了几声,随即告了声罪,便坐了下来,只是紧低着头,还在消化着刚才嘲讽她曾经是宫女的屈辱。

    柳玥心里冷哼一声,这才哪到哪儿?她给春晴使了个眼色,春晴便带着两个太监把不远处的两盆芍药搬了过来。

    这两盆芍药开得萎靡,花瓣边缘都枯了一圈儿。柳玥看着,颇有些哀怨:“前几日,花房的刘公公刚送了几盆芍药来。其他的开得倒好,就是这两盆不知怎的,有些枯了。本宫刚才让春晴去叫妹妹时,突然想起来妹妹曾经在花房待过,想必侍弄花草的手艺还在。不知道芳嫔能不能帮帮本宫,看看这两盆花该怎么养活呢。”

    芳嫔脸色一黑,差点儿没稳住,她忍了半天,才强挤出一丝微笑:“不是嫔妾不想帮娘娘,只是嫔妾当年在花房时人微言轻,哪里能干得了这样精细活计?让娘娘笑话了。”

    “奥,是吗?怎么本宫听说芳嫔当年就是靠着亲手照料的一盆牡丹得了皇上青眼,才成了嫔妃,有今日做姐妹的缘分。怎么芳嫔如今说干不了侍弄花草的活计?难道是本宫的消息有误,还是说芳嫔故意推辞呢?既然如此,过几日本宫便问问皇上,宫里还有谁养得一手好花草便罢了。”

    芳嫔咬紧牙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起身就给柔贵嫔两巴掌。可柳玥一提皇上,她心里的气儿立刻就松了。现在谁不知道柔贵嫔宠冠六宫,这枕头风吹起来,谁都够喝一壶的。

    这时,红杏忙跪下向柔贵嫔请罪,“娘娘赎罪,我家主子很久不做这些了。倒是奴婢学过些,不如就让奴婢来给娘娘看看这两盆芍药吧。”

    柳玥眼睛一眯,春晴立刻上前一步,揪起红杏的衣领,左右开弓,打了两耳光,“呸,娘娘主子们说话,哪有你个宫女插嘴的道理,还不快滚到一边跪着去。”

    红杏这几年跟着芳嫔,眼看着主子步步高升,一路上都太顺了,还真没怎么受过什么委屈。眼下被掌了嘴,委屈地抓着芳嫔的裙摆,呜呜地哭着喊着小主。芳嫔脸色直接黑了,肚子里的火气没再压住,“贵嫔娘娘息怒,红杏有再多的不是也是为了嫔妾,打人不打脸,她毕竟是我的大宫女,还请娘娘饶了她吧。”

    柳玥轻哼了声:“如果宫人犯错,做主子的求求情就算过去了,那这后宫中还有规矩嘛?芳嫔到底年轻,没做到本宫的位置,等你也熬到贵嫔,当了娘娘,就知道管教好下人,进而治理好一宫是有多么难了。”

    芳嫔气得差点儿翻白眼儿,这是在阴阳谁呢?她虽然不是一宫主位,但永安宫临华殿一直是她独居,整个宫殿也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眼下,柳玥是明晃晃地告诉她,在玉芙宫,她就是天,进来了就得好好听话。

    柔贵嫔也太欺负人了,这样的屈辱,她如何能忍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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