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温如山很快在附近的茶楼里包了一个大大的雅间儿。

    几杯清茶过后,柳玥慢慢稳下心性,只是瑞帝得脸色依旧黝黑如墨,让她微微有些头疼。

    隔着一架屏风,沈夫人倒是不再尖叫哭喊,只是眼睛痴痴地看着屏风那边,是不是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傻笑:“玥儿,玥儿回来了,告诉你爹没?”

    沈业神色复杂地看着母亲,重重叹了口气,点点头。眼下瑞帝似乎是气极,希望父亲赶紧来灭火,要不母亲这样冲撞宠冠六宫的柔妃,可怎么收场?

    不一会儿,雅间儿的门吱呦一响,沈业眼睛一亮,刚要起身,沈夫人却更快地冲了过去。沈忠一开门,就看见夫人朝自己奔来,脸上是很久没有过的大喜之色。他赶忙接过人,紧紧搂住,沈夫人紧紧抓住沈忠的手臂,先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了几声,然后眼泪就淌了下来,“沈忠!沈忠!我们的女儿,她,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咱们寻了十二年的小女儿,最疼爱的小女儿,真的回来了······”

    沈忠皱了皱眉,眼眶很快红了,随即,他软下语气,轻抚着沈夫人的背:“好好好,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好。夫人,不要哭,要笑,咱们的幺幺最喜欢笑了是不是?”

    沈夫人像个小孩子似的猛点了点头,“嗯,我要笑,我要笑,嘿嘿,我们的幺幺最爱看我笑了。”

    柳玥依靠在瑞帝的怀里,看着这一幕,心绪忍不住又乱了起来,她声音微哑,硬着头皮问了句:“那就是清远侯?”

    瑞帝脸色稍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柳玥轻叹了口气,这皇帝也太小心眼儿了:“没想到这清远侯看着威仪赫赫,却是个分外宠妻的痴情男子呢。”

    瑞帝冷笑一声:“你这是在点朕?”

    柳玥扁了扁嘴:“嫔妾可不敢,皇上生起气来可怕极了。”

    瑞帝手紧握成了拳,随即又慢慢松开,黑沉的脸色慢慢松动,语气些许不自然:“朕怎么会生玥儿的气?”

    若放在平时,柳玥才不会傻乎乎地追问下去,但眼下,似乎只能摸摸虎须,才能让纷乱的思绪稍定:“那皇上在生谁的气?”

    瑞帝皱眉看向柳玥,“朕是在生自······”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转过脸去,声音清朗地对沈忠唤道:“沈爱卿来了?”

    沈忠闻言,忙把夫人交给儿子,随即跪下重重给瑞帝行了个礼:“微臣见过皇上,皇上圣安。微臣内子搅扰柔妃娘娘,微臣又匆匆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爱卿免礼,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

    沈忠再次向瑞帝行礼:“皇上厚爱,臣铭感在心,更应恭敬守礼。”

    沈忠的声音朗朗,柳玥听了只觉得心更慌慌的,今日无论是沈夫人也好,还是沈忠也好,都给她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惊心,只是让她皱皱地疼······

    春芳察觉出柳玥的异样,忙凑近她唤了声娘娘。

    柳玥回过神来,紧紧抓住春芳的手:“一会儿,我若有什么异样,你要即使提醒我才好。”从方才瑞帝儿反应当中不难看出,这个清远侯简在帝心,地位不是一般王侯将相可比的。若是她稍有不慎,便要掀起帝王心中无尽的猜疑与防备。

    沈忠起身后,余光一瞥,柳玥的容颜便落入眼底,几乎是一霎那,他的心缩了一下,继而疼痛蔓延全身。他忽地正过脸,也不顾瑞帝还在,就直直地看着柳玥,眼眶再次红了起来。

    柳玥觉察到沈忠炽烈的目光,她强忍着没有回视,只是微低着头靠向瑞帝:“皇上······”

    瑞帝皱了皱眉,随即轻抚了抚她的手:“爱妃莫怕,这是清远侯。”

    柳玥轻舒了口气,随即强打起精神朝沈忠颔首:“见过清远侯,本宫本怀着身孕,受了惊吓,身子不适,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柳玥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倒是让沈忠心神略稳了稳:“娘娘言重了,都是臣的不是,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只是方才本宫在歇息,不知侯夫人如何了?”

    这一问,沈忠还没来得及回话,沈夫人倒是笑嘻嘻地说道:“阿娘自是没事,大娘见了你啊,就什么都好了。”下一刻,她眼泪立刻落了下来:“乖幺幺,让阿娘抱下你好不好?你走丢的时候才六岁啊,阿娘每天每天地想你,眼泪都快哭干了,眼睛都快哭瞎了。”

    沈业这时候紧皱着眉头,拉了拉沈夫人的衣袖:“娘,您清醒清醒,那为可是皇上的柔妃娘娘,怎么可能是小妹呢?”

    沈夫人一下瞪住沈业:“我的女儿我怎么认不出?你看她今年是不是十八岁了?啊?她后背上还有一块月牙儿形的胎记,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娘!”

    “好了!”沈忠立刻瞪向母子俩,“还不快把你娘扶下去。”

    沈业忙朝沈忠颔首行了个礼:“是,父亲。”说着,他刚要行动,沈夫人却突然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脖子上,冲着众人大声喊叫着,“别过来,别过来!别想把我和幺幺分开,你们这些坏人!”

    沈忠双眼圆睁:“夫人!”

    此时瑞帝也往前迈了一步,眼眸猛地眯紧。柳玥紧抓着瑞帝手,脸色白了白,“沈,沈夫人,你不要冲动······”

    沈夫人一听柳玥的声音,又痴傻地笑了起来:“幺幺,是娘啊,过来,娘带你回家,一会儿你爹来会把坏人打跑的。”

    柳玥紧皱了下眉头:“好的,娘,你先把手里的金钗放下。”

    瑞帝诧异地看了眼柳玥,随即手挽上她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别胡闹。”

    沈夫人听了柳玥的话,慢慢把金钗放下,沈忠眼疾手快一下抓过她,手指如电般在她脖颈处点了两下,沈夫人立刻昏死在她的怀里。

    柳玥眼中满是惊异,那不是江湖上有名的鬼影穴手。

    沈业见状,快速安排严嬷嬷和小婢子扶着沈夫人去了里间。瑞帝轻轻舒了口气:“温如山,即刻去宫中传黄院判到清远侯府为沈夫人治病。”

    “是。”

    温如山正要去传话,沈忠却抬手拦住了他:“多谢皇上恩典,只是如今皇上出宫微服私访,如果传太医来,难免会让人多想。况且内子的病,臣最是清楚,那是心病,药石无灵。”

    瑞帝沉吟片刻:“既如此,那沈卿如有何需求,随时派人来宫中传话便是。”

    沈忠看了看瑞帝怀中的柳玥,心头奇异的感觉再次涌起,想起夫人刚才的反常,他忍不住朝瑞帝作了一揖:“臣多谢皇上圣恩,既如此,那臣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能否允准。”

    “爱卿请说。”

    沈忠脸上滑过一丝悲痛:“禀皇上,这几年臣遍寻天下名医为内子治病,五载以来,的确有所好转,然神医留下话说内子实是心病,需心药来医,否则一旦再受刺激,便会愈加恶化。臣知道今日内子实在是冒犯了柔妃娘娘,但臣见了柔妃娘娘心中也有困惑,不知道皇上····

    ··”

    瑞帝微皱了下眉头:“你想验柔妃的身?”

    沈忠挺直腰背跪下,坦荡荡地看着瑞帝:“请皇上恕罪,臣实在别无他法。”

    出乎意料的,瑞帝并没有发火儿,反而轻笑了声:“罪过谈不上,只恐爱卿想错了主意。如果是方才沈夫人所说的胎记,那朕便告诉你,不用验了。”

    柔妃有些惊异地看向皇上,一方面是为清远侯在瑞帝心中的地位,另一方面是瑞帝竟然在沈忠面前维护自己。她心中定了定,不能让沈忠验身,这个人太过于深不可测,一个不慎,就会招致祸患。更何况,她背后虽有胎记,但······

    若是平时,沈忠自然很快回过味儿来,不再纠缠,只是今日沈夫人这么一闹,五年的治疗便前功尽弃,不知道又要灌下多少苦药。他一时间心虚乱了,只得又叩在地上,声音多了些悲怆:“皇上,臣知此事是对柔妃娘娘的大不敬,但臣别无他法,还请皇上允准,臣愿意承担一切责罚!”

    瑞帝一滞,显然没想到一直扶持他到现在的心腹大臣今日竟然如此冥顽,他脸色一沉,并没有急着下决定,只是看着沈忠伏在地上的背影出了神,当年沈忠小女儿的走失······

    柳玥见君臣二人对峙上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无论今日瑞帝答不答应沈忠的请求,她似乎都捞不到好儿。急中生智,她只得再次提醒沈忠:“清远侯!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可是正二品柔妃,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且本宫腹中怀有龙胎,尊贵无比。你竟然想验本宫的身,谁借你的胆子?皇上,您平日里最宠爱嫔妾了,咱们相伴数月,您最是清楚嫔妾的,嫔妾根本不是清远侯走失的女儿啊。”

    瑞帝闻言,眼神柔和了些,语气却冷冰冰的:“柔妃!清远侯可是国之肱股,不得无礼。”

    柳玥轻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八仙桌上,不再搭理这边的是非。沈忠俯在地上自然听得是清清楚楚,这位柔妃娘娘心思敏捷,又得瑞帝宠信,刚才的他的确是急糊涂了。

    “臣知罪,无意冒犯柔妃娘娘,还请皇上恕罪。”

    瑞帝这时大方地摆了下手,话落,他亲自上前扶起沈忠:“朕与爱卿说过很多遍了,朝堂之下,与爱卿平常相待。”

    沈忠惭愧地摇了摇头:“皇上慈和,臣却不知进退,无颜应皇上之礼,这便退下了。”

    瑞帝忽地拉住他的手:“朕送帝师。”

    沈忠忽地抬起头,眼中似有晶亮闪过,不过很快,他就朝前伸了伸手:皇上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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