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清远侯，柳玥坐在暖榻上，似乎陷在了回忆中。春芳和春晴对视了一眼，俱都轻叹了口气，还是春芳沏了一杯凉茶递到柳玥面前。

    “娘娘，喝杯茶吧。”

    柳玥思绪被打断，她点头嗯了声：“放那儿吧。”

    春芳把茶放下，唇翕动了下，还是说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柳玥支着下巴，拧了下眉头：“说起来，你们这些外门弟子一部分是被师门领养进来，剩下的俱都是人牙子从各地偷来的孩子对吧？”

    春芳垂首轻叹了口气：“回娘娘，是的。只是内门弟子的话，都是门内的长老亲自收的，从门外领回来的那些，奴婢们就不知道了。”

    柳玥眨了眨眼：“是啊，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一进玄牝门都要喝下忘忧汤，前尘往事一并忘却，哪里还能记得呢？只是，若是身上有胎记者，不知道会如何处理呢？”

    春芳一惊：“娘娘的意思是，您身上的胎记被人动过手脚？”

    柳玥摇了摇头：“本宫也不知道，那日沈夫人说，她走丢的女儿背后有一个月牙儿形的胎记，可本宫身后的明明是一个花苞的胎记啊。”

    春芳拧着眉思虑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了句：“娘娘，玄牝门中有很多针对人的精妙之术，您说会不会有改变胎记的方法呢？毕竟，门中有些女子小时候练武不小心在脸上留下伤疤，门内都有淡化疤痕或者刺青修复的方法呢。”

    柳玥眼前一亮，“是！你说得对，门中为了保持女弟子们的美貌，确实有很多养容驻颜的方法。只是，”她眉眼微蹙，“本宫不知道背后这胎记是否有所变化。”

    春芳点点头：“这些估计掌握这种手艺，或者门中有些资历的人才能知道了。”

    柳玥叹了口气：“罢了，日后再说吧。反正本宫现在，是不能和清远侯扯上一点儿关系。”

    三日后，是册封大典。柳玥和贤妃、灵贵嫔等后宫一众妃嫔同行册封礼。因为是大封后宫，故而典礼特别隆重，故而仪式很是繁琐。柳玥得了瑞帝的恩典，只露了个脸便回宫了，她端坐在永和宫的主位上，看着属于贵嫔的宝印宝册换成了金印金册，才意识到自己是宫中名正言顺的正二品妃了。

    妃位之上虽有贵妃和四妃，但不是失宠就是失权，只剩一个暂代六宫大权的还是自己这边的人，她如今也算宫中少有的高位嫔妃了。往常不觉得，如今受册封大典震动，柳玥心中倒有些感慨，入宫短短半年世间，从低位的美人一跃成了正二品妃位娘娘，恍然间，真如梦境一般。

    不过这倒也提醒她，升得太快，根基不稳，她日后还得更加谨慎小心才是。册封礼之前，瑞帝许给柳玥的新宫殿还没修缮好，她只能一再请求搬来永和宫暂住，瑞帝只好答应了。

    这永和宫是东西十二宫之一。亭台楼阁、花园小池应有尽有，且十分华贵宽敞。正殿大气精致，看起来比玉芙宫可好太多了。

    柳玥懒懒地摸着袖口上的芍药花纹，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上会许给本宫什么宫殿居住。之前在玉芙宫还不觉得，现如今一看这永和宫的正殿，哎，倒觉得以前住的太过逼仄窄小了。”

    春晴捂嘴一笑：“娘娘现如今可是怀着皇上的龙胎，皇上就是委屈谁也不能委屈您呐。这段时日，咱们住在宴清宫，奴婢磨着温公公问了好久，得了消息，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咱们呐，以后要住玉照宫了。”

    柳玥蹙眉：“玉照宫？东西十二宫中好像并没有这座宫殿啊？难道又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宫殿不成？”

    春晴笑了笑：“哪能啊，娘娘。据温公公说这玉照宫啊，是大景朝元后的寝宫。当年元帝和元后自小夫妻，伉俪情深，特筑此宫，只准元后一人居住。前朝时先帝的宠妃仪贵妃住了进去，那位可曾经逼得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都没地儿站。故而，玉照宫就成了超越东西十二宫的存在，意义非凡。可以说，娘娘要是住进了玉照宫，那离贵妃乃至皇后之位就又近了一步。”

    柳玥笑着嗔了春晴一眼：“瞧你说得跟真的似的，这话可不能再对外人乱说啦。”

    春芳扁了扁嘴：“哎呀娘娘，奴婢知道啦。只是这样的喜事总得让您高兴高兴，喜上加喜啊。”

    “好好好，赶明儿就上尚衣局的女官们给你做件新衣裳，当做是本宫的谢礼。”

    “哼，一身可不够。”

    主仆二人正笑闹着，这时春芳从外面回来了。

    柳玥见状，忙招手迎了迎她，“春芳，你来了？”

    春芳满脸喜意：“册封礼一结束，奴婢就忙着去太医院拿药，倒还没来得及给娘娘贺喜呢。”

    “快起来吧，你和本宫之间还拘着这些虚礼做何？”

    春芳笑盈盈地走到柳玥身边，“一路走来宫中张灯结彩，喜庆极了。方才路过永寿宫，正遇上相熟的宫女，谈论起来那边是极其热闹，听说，德妃和李贵嫔都去了。”

    柳玥眼睛一眯：“德妃和李贵嫔？”

    春芳颔首：“是啊，倒是奇了。”

    柳玥嫣然一笑：“奇倒是奇了，只不过这后宫的风向一向转得快，也是寻常。更何况，如今当年的潜邸旧人，怕就是她们几个了，如果不过去，显得太过碍眼。贤妃如今独掌宫权，谁也不想被穿小鞋不是？”

    春芳点了点头：“娘娘说得是，只是说起潜邸旧人，今日有个胡婕妤可是得意得很呢。”

    “胡婕妤？奥，原来是她。”柳玥先是秀美蹙了一下，随后很快舒展开，“皇后可真会挑人，连潜邸旧人也用上了。”

    春芳掩唇笑了笑：“不过听说那胡美人的确有几分姿色呢。”

    柳玥垂了垂眼眸，不置可否，正要端起桌上的茶盏，这时一宫女却来通传：“启禀娘娘，宫外淑妃娘娘求见。”

    柳玥一顿：“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