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的，柳玥本来就不想出去，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躲在宫里，真是惬意。两个娃娃越长越可爱，皮肤倒是都随了她，白白嫩嫩的，像年画上的童子似的。

    皇上早早就赐了名，皇子叫李祥稷，寓意祥瑞之子，造化社稷；公主叫李初景，是光华灿烂之女。皇子公主一般是周岁赐名。然那日双生子降世，瑞帝大喜，当即便取了名字，而到了满月时，皇子直接封了荣王，公主则封为了昭华公主。

    即使以后在这宫中不争不抢，安然度日，靠着这对双生子的荣光，柳玥也能在这宫中享尽荣华富贵了。只是让她头疼的是，皇子格外地闹腾，还格外霸道。平时喂奶，柳玥看公主幼弱，多照顾些，这孩子就哭闹不止。就更不用说，柳玥有时更喜欢可爱温顺的公主，多抱了会儿，他就喊声如雷，分外折腾。

    柳玥蹙着眉头瞪了四皇子一眼，就是不惯他：“从小就这蛮横性子，真是十足随了你父王了。这是你亲妹妹，你是一点儿也不让，将来长大了还不把妹妹压得死死的。”

    春晴却格外喜欢四皇子，忙抱起来哄道：“奥奥奥，不哭，不哭，咱们荣王点殿下最乖了，哪里像娘娘说得那样对不对？”说着，她就瞥了柳玥一眼：“娘娘也真是的，孩子还小嘛，他懂什么，你也和他计较。”

    柳玥轻哼一声：“本宫偏要计较，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本宫，定是皇上派来折腾本宫的。一哭起来吵得人头疼。”

    “好大的胆子，朕竟不知，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当着孩子的面儿编排朕的？”

    柳玥见瑞帝来了，微愣了下，随即嘟起嘴：“哼，嫔妾说得是实话，你看看你的好儿子，整日哭闹不止，哪有做哥哥的样儿？”

    瑞帝嗔了柳玥一眼，抬手就要抱皇子，结果春晴刚递过去，他又缩回手来，搓了搓手：“罢了罢了，朕刚从雪地中来，别过了寒气给他，抱远些。”

    春晴闻言称是，刚要退后几步，瑞帝却又叫住了他：“稍等，朕这几日忙于朝政，久不见他，想的紧，再瞧一眼。嗯，又胖了些，虎头虎脑的，精神得很，像朕。”

    柳玥闻言直接扭过脸去，轻轻刮着公主的小脸：“瞧见了吗？你父皇的心有多偏，来了就知道看你的皇兄，都不看你一眼。不过，你放心，母妃疼你，母妃最喜欢景儿了。”

    瑞帝脸一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柳玥跟前，斥了一句：“你这妮子，越发不像话。朕怎么不能不疼景儿了？你这是在挑拨我们父女感情。景儿，别听你母妃胡说朕啊，也最疼你了。”

    话音刚落，那边四皇子就不干了，扯着嗓子喊个不停，瑞帝一见忙往过去，心疼地蹙起了眉头：“这孩子怎么哭成这样儿？”

    柳玥嗤笑一声：“一天起码得哭八遍，就因为嫔妾多抱了会儿公主。”

    瑞帝来回看了看两个孩子，还是忍不住朝春晴招了招手：“那你也不能放着不管的。小孩子娇弱，哭坏了嗓子可怎么好，快抱过来，朕哄他。”

    春晴笑了笑，“皇上慈父心怀，奴婢见了也动容，咱们荣王殿下真是好福气。”

    瑞帝闻言眉眼都笑弯了，“你这宫女嘴倒甜。”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抱过皇子，满眼慈爱地哄了起来，小皇子一到瑞帝怀里就不哭了，吃着小手，咯吱咯吱地笑，过了会儿，他竟然面向柳玥，笑得更开心了。

    柳玥简直没眼看，“皇上既然这么喜欢四皇子，干脆抱到宴清宫养着算了。他见了您就不哭，可见更喜欢您。”

    瑞帝轻哼一声：“哪有亲娘吃儿子醋的？你还说皇子刁蛮，朕看全是随了你。”

    柳玥扭过脸：“皇上好没道理，皇子明明眉眼间全像皇上，现在连性子都像。”

    春晴见柳玥有些僭越忙蹙眉叫了声娘娘。瑞帝却混不在意，逗着皇子，满脸开怀：“叫你家娘娘说，要不然她在背后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朕呢。只是你得明白，这是朕的儿子，形色脾性都像朕，对吧？朕的好小子！”

    四皇子似乎更高兴了，在瑞帝怀里伸着胳膊小腿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瑞帝把他往前一抱，他竟然抱着瑞帝的脸啃了起来，不一会儿，瑞帝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柳玥仔细一看，心更堵了，这岂止是像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冬天一到，柳玥便喜欢吃些锅子之类的热汤菜。今日瑞帝在，尚食局更是呈上了更鲜嫩的牛肉和羊肉，另外还有一盘炖的软烂的水晶肘子。柳玥见了，眼睛都亮了，直吃得额头上都冒了汗。

    瑞帝抱着四皇子和二公主，只顾逗弄着，等觉出腹中实在饿了，想要用上一口时，便看见温如山拿着筷箸不知所措。原来是柳玥一碟碟下去，桌子上的儿肉早就见了空。温如山讪笑了声：“这水晶肘子还有，皇上要不先尝一块？”

    瑞帝看向那个水晶肘子，骨头挺大的，肉还有小半儿。再看看此时的柔妃，腮鼓鼓得吃得正欢，他不由得笑这摇了摇头：“朕不要肘子，就要柔妃碗里的肉，看着极香。”

    柳玥闻言，慢慢抬起头，嘟着嘴：“皇上要嫔妾碗里的做何？您又不是没有。”

    春晴忙扯了扯柳玥的袖子：“还真没有了，娘娘。”

    柳玥闻言这才看了看桌子上，大半的肉的确没剩多少，她立刻捂住嘴干咳了几声：“那个尚食局是怎么做事的，皇上用膳也敢这么不用心。”

    瑞帝无奈地笑了笑：“你好生无理，明明是你把肉都吃了。”

    柳玥撇了撇嘴，“那皇上非要看顾他俩嘛，别人劝都劝不住，现在饿了倒怪起嫔妾了。”

    “哼，那你也不能一点儿不给朕留啊。”

    柳玥心虚地指了指那盘肘子：“不是留了嘛？嫔妾当时可艰难了，才留下那么一大块，难道皇上不喜欢肘子？”

    瑞帝嘴角抽了抽，“你管这叫一大块？”

    柳玥轻咬了下唇：“罢了罢了，嫔妾知罪，亲自为皇上布菜赔罪还不行？”

    瑞帝挑了挑眉，“还不快来？”

    柳玥微嘟着嘴，心里有些烦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下大雪的时候来，大雪天饱饱地吃个锅子多舒坦啊，现在偏偏要看着别人吃了。

    宫女们很快又上了几大盘牛羊肉，柳玥熟练地在锅子里涮了起来，然后慢慢夹了一大筷子到瑞帝的碗里，和了和酱料，抬手举到瑞帝跟前：“皇上请用吧。”

    瑞帝看着柳玥眼睛直勾勾地还在肉上，差点儿忍不住笑，“罢了，你先替朕尝尝。”

    大雪一直下到夜里，瑞帝自然歇在了玉照宫。将要入寝时，殿内的烛火昏黄，摇摇曳曳的。柳玥站在梳妆台上前，细细抹着润肤的膏脂，不时看眼床上的瑞帝，在欢悦地哄着孩子。皇子和公主和瑞帝玩儿得很好，一直咯咯笑着。一刹那间，柳玥仿佛觉得眼前的皇帝就像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在冬夜耐心地陪着妻儿。

    这几日她虽禁足宫中，但瑞帝一趟也没少来，常常是就这样陪着孩子玩闹上大半日，连就寝时，也要玩闹上好久。他深邃的眼中常常映着暖黄色的烛光，让她有些惊异不已。不过，现在柳玥已经渐渐有些习惯了。

    原来，看起来无坚不摧、心如铁石的皇上也有这样渴求家人温馨的时刻，怕是年少时也有过不能言说的辛酸吧。柳玥拆掉最后一支钗环，唇角轻勾，故而，无论是哄孩子，还是用膳，她从来都分外‘僭越’，不像从前般温柔小意。毕竟真的一家人嘛，不就该是拌嘴逗乐浓浓的烟火气？

    转眼间，便临近年关。宫内要举办大宴，柳玥自然不能再窝在玉照宫，而必须打起精神应对宫内宫外的迎来送往。

    贤妃特意告知她，宫中正二品妃位以上的娘娘是可以接受外命妇的拜贺。尤其是今年，她诞下龙凤呈祥的双生子，宫外的命妇们早早就向尚宫局递了帖子，巴巴地要来拜见呢。

    柳玥轻哼了声：“想当初，本宫初封妃位时，递了帖子送上贺礼的命妇寥寥无几。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要巴巴地上门儿来了。本宫一想那么些人聒噪地奉承谄媚，就隐隐有些头疼。”

    贤妃笑着嗔了柳玥一眼：“妹妹就别拿乔了。，皇后听闻了此事，差点儿又要动胎气呢。话说回来，命妇们尊敬妹妹，那说明妹妹在这前朝后宫的地位超然，将来对皇子的前途也是有好处的。”

    柳玥正要接过话茬儿，这时门外的太监来传，温如山求见。

    “温公公，快请进来。”

    温如山很快笑眯眯地走进殿内，依次向柳玥等人行了礼。

    “温公公客气了，这天寒地冻地快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温如山拱手笑道：“原本是不敢叨扰娘娘的，然受皇上所托，有一事想说与娘娘听。娘娘若是有异议，可随时去宴清宫找皇上商议。”

    柳玥闻言，微微一愣：“何事竟让皇上这样迁就本宫了？临近年关，皇上诸事缠身，本宫哪能随意叨扰皇上。你且说来听听，哪就有那般麻烦了？”

    “启禀娘娘，清远侯府给尚宫局和内侍省都上了拜帖，初一那日清远侯老夫人会携侯夫人及家中女眷来给娘娘拜年。”

    柳玥一顿，清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