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害怕,不想做那老员外的婢妾

    搞了半天,原是个贫贱雇工的女儿。

    蒲来对这孙石榴瞬间丧失了所有兴趣。

    在一旁的军巡铺兵卒听话至此,知晓此事无甚大碍,开始维护起街道的秩序和起稀泥:“两家人误会一场,闲杂人等无事不要聚集,都散了吧散了吧。”

    蒲来借机也想开溜。

    谁知孙石榴竟趁彭家夫妇不备冲出门口,跪到蒲来的面前:“小女子对蒲官人一见钟情,只要能长随官人左右伴在您的身边,为妾为婢,皆无怨言。”

    还未来得及走远的人又围聚了回来。

    异邦服装的人士于临安城中的人虽有些稀奇,日常顾及礼节众人不好做出打探的样,有目不斜视。

    如今得了这大好的机会,趁机你拼我凑,将这色目人在城中老底,都揭了出来。

    他在城中养着三四个女人均以妻之礼相待。妾倒是不多,仿佛只有一二个。

    众人嘀嘀咕咕,这家风也是奇怪。

    蒲来恨不得能上脚踹开她,不守妇道的东西他见的多了。若有心思他上酒楼花船翻几个牌子便是,何苦要多养一张嘴在家中叫自己起腻?

    但他才信誓旦旦地当着众人面作了表白,一时真叫这女人架上了高台下不来。

    他只得婉拒道:“可惜这位小娘子的父母不在此,那此事只能稍后再议了。”

    彭母见机,叫吴婆子出了门去带孙石榴回来。

    若不提此事,叫她父母今晚便接了她家去,远离闹市将养些时日,或许还是能寻上个稳妥过日子的人家。

    但那孙石榴绝对是个古灵精怪难受控制的人,她当着众人面向蒲来讨要起信物:“官人,你如今一去我定因思念彻夜难眠,求求官人给我一件身上所带的东西权做个信物,叫我得到两分安慰。”

    这下众目睽睽,蒲来真的是拒她不得了。只得解下腰间挂的一个大漆小葫芦递给她:“拿着吧。”

    孙石榴有些失落,看起来这么富贵的一个人,出身竟这般小气!这非金非玉也就算了,就只给一个街边随处能买到的大漆葫芦挂件。

    她却不知这类大漆事物在大宋之外的土地皆乃稀罕之物。她,过于看轻了自己地域的文化风俗。

    蒲来见她一副不识货的样子,心中更添了分蔑视:“你自行知会你的爹娘,明日晚间,我遣人来接你。”

    言毕,他再也不管旁人如何反应,邀了门中的彭父出门,带着手下前往彭家漆铺提货。

    吴妈妈拉过孙石榴,并不出言相劝或指责,只是将她领进了门。

    家人依着彭父出门时的吩咐,关好了家门,不再理会外头的纷扰。

    彭母见了她们,哀叹一声,只向着吴婆子嘱咐:“吴妈妈,带她回她的隔间好好静一静罢。”

    金秀秀得知了彭家的这场闹剧,次日携着自家的婆子来到金家聊表关心。

    彭希孟见她时,不自主地东寻西探。

    金秀秀在她面前舞了舞手打岔:“别看了,希孟姐姐。我哥哥他回太学了。他起了成家的心,自是应该更努力一些。”

    彭希孟开始拆起头上的几支铜钗:“沉死我了。他不来才好呢,我更自在。”

    金秀秀怕她勾散了头发,将她按坐在椅子上与她帮忙:“平白地将自己装扮地如此成熟艳丽做甚,你这个年纪,就是簪支素漆钗都是好看的。昨日的事,没吓到你吧?”

    彭希孟泄了几分气:“吓是没吓到。我从来做活计的婆婆妈妈口中得知,这个姓蒲的老头是个眼神糊涂的。差不多大年纪的娘子站在他的眼前,他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那孙石榴先前讨了几身我的衣衫,许多人说她最近打扮得像我才叫那老汉误会了。我才不要同她相像呢!”

    金秀秀顿时能理解了她为何突然更换了一贯的装扮,出言安慰着:“如今这借住在你家的孙石榴当众开了口要与那色目人做婢妾,难免连累你们自家人遭人议论。不过这临安城俗事纷扰,很快就会有新的故事勾了人的新鲜劲去。待她发嫁了,再不会有人觉得她与你家有关。”

    彭母私下警告过自己的女儿尽量不要独自去和孙石榴接触。

    家中的两个婆婆,也依着主家的吩咐,搬了张漆椅轮班守着孙石榴的房门。

    现下对着金秀秀,彭希孟才敢说出了自己心中对她的同情:“昨日我见那蒲姓的男子,脸上已起了好多褶子,虽是做了光鲜的打扮,可依旧显得苍老不堪。孙石榴会不会是因太过年少冲动,才一时想要委身给这年纪都可当翁祖的人。没有感情,没有尊严,难道图着点家主从指缝中漏下的钱财,就能将未来长长日子过下去吗?”

    金秀秀知她善良、心软,倒也不想出言去击打她。但还是感觉有必要,让她见一见这人世间的贪嗔,学得更能自护一些。

    金秀秀拉起她的手:“既是希孟姐姐说了,那你便带我去见一见那孙石榴吧。我帮你劝上她一劝。”

    彭希孟将她带置陈妈妈紧守的隔间门口,低声同着她说:“昨天下午开始,孙石榴的吃喝拉撒皆被拘在了这个小隔间里。我娘如此,会不会过分了些?”

    自己的女儿声名被祸害,还好吃好喝地给伺候着,彭母已是难得的大善人了。

    彭希孟为人太过单纯,金秀秀也不急于一时去同她说教。

    金秀秀向吴婆子做了个揖:“吴妈妈,且请你去同我家的胡妈妈吃两盏茶。我有些话想和这孙小娘子说一说。”

    她毕竟是众人眼中认定的未来金家的掌家妇,自小到大性子又是实打实地稳重。吴婆子向她回了个礼:“那我去吃盏茶便回。”

    金秀秀打开隔间门上把住的门栓。

    “是你?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呢?”孙石榴正百无聊赖地卧在榻上。

    彭希孟忍不住直冲向前:“石榴,我与你并未处上几日,但眼见着你去委身那老人,着实不忍。你这般如花的年纪,应该寻觅一个更般配的人。”

    孙石榴只觉得她在说些胡话:“昨日彭夫人已同我的爹娘去了信,他们都未曾反对,你们这些外人在急眼些什么?莫不是因我一直不如你们,如今却得了机会也能过上富贵日子,倒叫你们拈酸吃醋起来了?”

    金秀秀神情严肃:“听说那蒲姓男子,在大街上声张的是要聘一个的女子,并不姓孙。”

    孙石榴一改前些日里客气乖顺的姿态,支起身子辩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只因他见我住在此地,才误会了我是彭家女儿。”

    金秀秀并不惯着她:“他可曾对你说过要聘你?看在同为小娘子的份上,我才想劝你一劝。依着他当日那句传遍全城的‘遣人来接’,怕是你连蒲家的妾室都做不了。蒲家乃异域色目血脉,信奉的也非本土广播的道、佛教。进了他家,你再也不能祭奠先祖,且要放弃部分汉家习俗。他可以同时对几个女子行妻礼,但绝不许任何家中的女子提出分手离去。”

    “同时拥有几个妻?真是荒唐。”彭希孟仿佛都感受到了那异域社会秩序的混乱。

    孙石榴仍是不信:“不,不会的。我生来貌美,定是能叫他心动。”

    金秀秀又言:“你们年岁相差如此之大,怎能相信他对你会有真心?据说他也是个秦楼楚馆的常客,年轻、貌美的女子对他而言从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你若去了他家做婢子,不说其它,头顶的夫人们假如要你日日晨昏定省,怕是就能耗尽你所有的力气。”

    孙石榴终得有些怕了,却还是嘴硬着:“我娘同我说过,我这样的出身,只有寻到个富贵男人才是我最好的出路。她,做了贫家的正头妻,霜发早生,日日为得些个铜钱操碎了心。”

    金秀秀也能理解捉襟见肘的日子难过,软了口气:“然而你娘能安步当车,赚得的钱财也总还是能随己心花了去。做了他人的婢妾那可只剩下宅院中的一线天,你再无自由,真就甘愿吗?毕竟是你自己的生活,交由你自己权衡利弊吧。”

    吴婆子果真是个妥帖的,确实只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便信守口诺返了回来,还不忘给孙石榴抓了把蜜饯。

    这时陈妈妈忽然来报:“孙石榴,你的爹娘来了。”

    天顷刻变得天昏地暗。

    院子内外皆有人惊呼:“天狗食日了!天狗食日了!”

    干活的雇工门纷纷退避至屋舍底下。

    吴妈妈带着孙石榴行向他们。

    走在最后头的彭母开口:“这里人多口杂,既是事关孙家小娘子的声誉,还是进厅里头说吧。”

    厅内燃起了灯火。

    孙母的心头如同燃起的火苗,有些雀跃。她最先说到:“彭夫人,想不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好消息。我家的大姐儿,真叫个员外看上了。”

    孙父明显地不高兴,但他一副宿醉刚醒窝窝囊囊的样子,好似没气力说出甚么反对的话语。

    彭母面露难色,艰难地从牙缝中吐出字:“是个色目人要了你们家姑娘做个通房婢妾,晚间便将遣人来接。但只要你们不点头,这事或许还能再谈一谈。”

    孙母眼睛滴溜溜地转:“我说彭夫人,那员外的家底可是扎实的吗?倘若像个腹中空空的葫芦瓢子,那我必然是不同意的。”

    彭母怕她不懂,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虽他家底是比我家要丰厚得多。可是婢妾非良妾,你家姑娘今日过去了,要打要骂你们做父母的可再护不得。她从此也与你们再不相干,不能再行祭祖之礼。”

    孙父听了彭母之言,终有所触动,张开了他那被酒精麻痹的吐字不清的口:“大不了,女儿就养在家中。何苦要将我们的独苗生生地往外推,还是去给富人当个猫狗般玩意儿的婢妾?”

    孙母陷入幻想:“养?你拿什么养?让你戒酒好好过日子,你保证过可有做到过吗?如今是没甚么地位,可生了儿子呢?我打听过了,那蒲家员外,可至今还没有得个男孩呢!”

    孙石榴终归感到在多个妻手中讨得些羹食生存的日子叫人有些害怕,诺诺开口:“娘,我害怕。我不想做那老员外的婢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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