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将我架在火上烤

    陈荃来了动力,说话声音都洪亮了不少:“这名字倒真是新鲜。我要亲眼前去瞧一瞧,可是真的食如其名。”

    彭成附和:“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们日子虽是过的去,不过也希望吃了此物能得个好运。”

    二人来到他人口中所说的名不见经传的脚店,见这地方不小,可人是楼上楼下均坐的满满当当。

    伙计前来招呼:“二位可是头一次来?瞧着眼生。唱菜谱的伙计还在忙,劳您二位找位子稍坐。”

    “不用了,直接给我们来两份梅花汤饼。”陈荃想着馄饨皮做的吃食应是和吃面差不多,总归能叫人吃饱。

    不多时,两大盏汤饼便被送了过来。

    只见撇去浮油金黄澄清的汤底里,点缀了几叶菜碧玉,朵朵梅花型面皮,浮沉于汁水之间,色香味具全。

    陈荃等不得将其放凉,只吹了几口气还烫着口,也要将花儿吞下,最后一勺勺的连汤汁也不放过。

    片片梅花不过男子的拇指指甲大小,这一碗才堪堪叫陈荃打了个牙祭。他招呼着:“店家,再给我来一碗梅花汤饼。”

    彭成还未吃上几口,他便将自己面前的碗推给陈荃:“不用叫了。刚听旁人议论,凡到此店的客人,每日只供应这么一碗两百余朵花,再想点也是没有了。”

    陈荃的好兴致败了一半:“有生意不做?真是店大欺客。”

    路过的伙计听见,忙来解释:“这位客官消消气,小店非因自傲而有意怠慢。而是这汤饼颇费工时,煮花茶汤和面擀面之外,梅花之型还需后厨人手持模具压出。每锅鸡汤也需至少一个多时辰的熬煮,再放凉撇油。人力着实有限,为叫因此食闻名而来的客人尽能得到一尝,才不得不定下这不成文的规定。”

    陈荃偃旗息鼓,只捧过彭成推过的陶瓷盏来吃:“叫我说,用青瓷碗是将汤底映衬的澄清些,可先前端着着实烫手。假使这店用了大漆木盏,趁热吃时方便人捧了汤碗,那吃起来更带劲了。”

    彭成不免好笑:“不过出来吃顿饭,竟也能绕到自己的新营生上去。我看你也是一心扑进去了。”

    如今其它制漆的小工具或购买或自制已是齐全,唯独缺了旋床。

    光靠手工制作木胎的效率太低。彭成准备日间再去寻访一下这个器械。

    五更催驱傩,爆竹起。忙忙碌碌地到了春节,他们心中有了寄托,跨过在异乡的第一个年,竟也不觉得孤冷了。

    临安城内各家早已扫洒过门庭,张灯结彩。什么幡儿胜儿,都在城中悬立起来。

    郭氏如今是真走两步就气喘,直感腹往下坠,连一点热闹也不曾出去瞧瞧,只喜窝在正院中。

    瓜熟只待蒂落,赵瑷竟开始似有孕之人般难受,饭也吃不好,喝水都没胃口。

    郭氏眼见他渐渐消沉,除了进宫答礼以外,日渐懒动。她不禁焦急起来:“郎君如何能终日深居于府内,理应出门交际走走。”

    赵瑷眼窝凹陷:“这个孩子,可是来得时候正好?”

    郭氏无奈:“都即将诞出于世了,你还这般地说话,也不怕叫他听见。郎君你素爱蹴鞠,不若邀几个可靠挚友,寻个场地玩玩乐乐。”

    赵瑷深深地望向她:“我怎可独自出门?万一……”

    郭氏起身踱步至他身边:“郎君,恕我说句僭越的,你当下简直是要将我架在火上烤。你不出门,人人只当是我霸道,能拢得住你在身旁。将来若是有一些繁杂事务求到我这,吾岂皆悉进退有度?又或者世人当你对我情深爱重,不待大事临,有心之徒便会拿了我与孩子做文章,想要掐住你的七寸。”

    赵瑷眼中血丝满布,有些骇人:“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话里话间,你我夫妻一场好似只能有协作的份。”

    郭氏并不惧怕:“妾本无才,但通晓我华夏之土主张‘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你我结识,本就是君治安民中的一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更易不了你我的身份。”

    赵瑷也知忧虑只是徒劳:“孔圣人虽有言‘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我却身份特殊,只能践行‘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无法避世。我在朝堂时无所畏惧,屡屡血脉贲张开罪议和党,但归家静下来,终有惧怕之时。”

    郭氏拉过他的手搭上肚子:“郎君,去好好地玩上几场吧。不要紧,在你远离那个高位之前,都不要紧。”

    见妻子并不劝自己以自保为名,破罐子破摔地参与争权夺位,赵瑷略感安慰。他仍是担忧:“我怎能独留你在府中?”

    郭氏思索片刻:“我也许久未去过行宫之外的地了,不如叫人在马车中铺设好厚厚的软垫,我也一同出门。再叫上金家如双生般的两兄妹,一个陪你一个伴我,也算是添些趣味。”

    她又立马起念:“到时候你可切莫关切于我。我将要遣了卷丹与旁的侍女随你而行为你打点。也叫外头的人看看,你并不是将心放于我独一人身上。”

    赵瑷不置可否:“参政之人情乃一忌,你已消耗我的余力,我便不耐理她们。你可遣人跟着我,我却是懒得应酬示人,叫旁的那些多事之人猜去吧。”

    赵瑷开始筹备一应事宜,且亲骑了马赶在散学前行去太学捞人。

    金洵虽较过去有些长进,仍是心带浮躁,非上学的时间他绝不肯在斋中多坐。

    他拉着李俣出门还没行上几步,便有个近侍装扮之人前来禀事:“二位小郎君,我家主人有请。”

    他们二人疑疑惑惑,年假刚过没几天,如今是什么人来和他们相见?

    他们向外上了停靠的马车,金洵这才惊讶地带头行礼:“见过普安郡王,普安郡王新春吉利。”

    赵瑷见了这两个近乎同龄的人,一时增了些快慰:“无需多礼。金家小郎君,多日不见,功课可有长进?”

    金洵不明其意,毕恭毕敬地道:“年岁稍长,小民已自知男儿应当以诗赋经纶为邦兴道,可奈何天资不过尔尔。”

    赵瑷面向金洵相邀:“听闻此话,倒像是你没少下功夫。元宵节我要进宫不得空,那么便于前两日在西湖边行场蹴鞠。你们挨的近,请假一日来同我助助兴吧。”

    自唐起蹴鞠之风在民间一直旺盛,现下平民更是兴以蹴鞠过寒食、元宵、清明等节庆的主力。

    金洵玩心未泯,乐得连连相应:“谢郡王想邀,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他又偷偷拿脚向后去探一直没怎么声响的李俣。

    赵瑷见状,微微侧了头对着李俣道:“吾与你相见也有数次了。想必能与彭成、金家小郎君交好的人,定好相处的。十三日你记得一同前来。”

    李俣还是有些震惊于他的身份,不过速速周全了礼仪:“是,谢郡王相邀。”

    赵瑷离去后,他不免责怪金洵:“你如何能与彭成一道瞒了我这么久,叫我在普安郡王面前失仪多次。”

    金洵解释:“普安郡王不是拘泥于小礼小节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与我们这些漆匠出身的庶民相交了。”

    细心的李俣已发现不对:“今日郡王为何没有向我们探听彭成?彷佛一早就知了他如今不在城中。”

    金洵不以为然:“普安郡王与彭成相识最早,或许彭成早有修书告诉他自己因病离京。”

    这个心结却在李俣的心中种下了。

    金家这个年过得甚是欢欣,四个儿女承欢膝下,外嫁的二女儿如今在城中得以携家带口回门探亲。出了年,家中更是要添丁进口,金父金母笑得眼角又多添了几尾纹。

    除了金秀秀一人的婚事有些波折,去年一年过得算是万事亨通。

    家中突然得了普安郡王府的口信,说是咸宁郡夫人邀了她正月十三过府,一同坐车去西湖边看她兄弟下场的蹴鞠赛。若是她怕这些把戏无聊,还可带了她的大姐一同说话相伴。

    金阿娇抱怨:“这个普安郡王,怎可扰了三弟读书的清净心。”

    金秀秀挽着她笑:“不过是刚好在西湖边游玩,贵人记挂着才顺道叫了他。只耽搁一天的功课,定误不了你的弟弟考状元。倒是姐姐你,难得得了这个机会出门走走,定要前去看看。可有那才貌双全的书生,能与我的好姐姐做配来。”

    金阿娇皱了眉,一把把地去推开缠着自己的人:“你就知道桩桩件件地取笑我。我不去,我要留在家中帮娘料理家事。”

    谁曾想正月十三她的亲娘竟也强行押了她,与她换衫带花,打扮得鲜衣高鬓。

    她在家中的时日养得那叫一个面若银盘,又似硕结的粉桃,再不复过去苦黄干瘦的模样,叫人望去一眼便觉得由心的喜庆。

    金秀秀倒不是为了刻意衬姐姐,而是想着郡夫人如今大腹便便,自己伴在她身侧,万一有需要能够相帮方便,便没穿长褙子,上衣只穿了件蜜合色的直领对襟窄袖短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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