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洛乔昔总觉得对方笑声中有种突兀的矛盾。

    就好像在朋友讲了个笑话,可那个笑话很冷,所有人都没有笑,而他笑了,还十分勉强。

    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墨倾池那边的确不能拖下去,本来就与清眩派有芥蒂,若殃及凰城与附近百姓,那将会造成不可预计灾害。

    她不死心道:“能不能换其他,比如我的血之类的?”

    上回墨倾池与对方交易,就用一碗血。

    溟君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半响,缓缓道:“我需一丝龙之力。这并不会危及墨倾池性命,甚至可以说连他的根基都会无法动摇。”

    没想到溟君这么坚持,洛乔昔皱了皱眉,心中狐疑更深。她不动声色,佯装苦恼思索,而溟君看着她,似乎很有耐心等她的答复,他甚至悠然坐下等着。

    什么时候弄出这鬼东西来的?

    洛乔昔余光往旁边睨了眼,心中微动。

    最终她没思量多久,缓缓点头。

    “那静候姑娘佳音。”

    那一瞬,洛乔昔能感觉四周开始变化,先是一片白芒,渐渐露出原本的景色。洛乔昔环顾四周,发现黑棺以及那些人都不见,树影婆娑,她压根就没在大道。

    ....之后就是她捅墨倾池的事。比起那道伤,洛乔昔更担心是心魔誓。

    *

    黑轿果不其然是前往那荒地石城。

    这位左护法寸步不离跟在身边,这会带着洛乔昔进石城,倒是没蒙眼,让她有机会瞧见所谓幻境究竟是怎样。

    坑洼不平的地面,每一块砖都似经过仔细推敲,两旁入口皆画着一些诡谲的壁画,他们走过时,洛乔昔无意间瞥见墙上每走一步,壁画又变了个样。

    奇怪,从城门进来有这么长的距离么?正当她察觉时,眼前陡然一变,是熟悉的城道。

    洛乔昔回头一看,他们离城门明明只有十几步之遥,倏然城门扭曲了下,好像有变化,又好像没有。

    她盯着那处,半响没动。

    一旁有个声音忽然道:“你在看什么?”

    左护法停下脚步回身过来。洛乔昔摊了下手,道:“我好奇这城门阵法居然认得我。”

    左护法冷嗤道:“那是因为阴阳阁每一位成员身上通关令,其他人只会被困在这里永远不得所出...”说到这,他发觉自己多话了,蓦地回头继续走,“阁主还未回来,你老实呆着就是。”

    进来这么难?那上次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石城刚刚上升地面,暂时关闭这阵法。

    这位左护法似乎不怎么待见她,从上回洛乔昔就感觉出来,甚至那日按住她的力道都比右边要重得多,洛乔昔略感意外,她看起来不温良,至少也没到第一眼就遭人厌恶吧。

    趁着对方带路,洛乔昔假装问道:“是要去之前那里吗?我认得路可以自己走。”

    左护法连头都没回,不客气道;“阁主另有安排。”

    洛乔昔听出对方话语中幸灾乐祸,不露声色地记下路线。

    看来此回进城,对方没打算让她那般轻易离开了。也不知小师弟心魔誓发作没...她动手伤了他,这应该不算他徇私吧?!

    正想着,来到中央溟君所在地。看着眼前这座壮观的石阁楼,洛乔昔一愣,只见左护法站在门口,抬手伸进阁前龙形口中,拽住铁链往外一拉,瞬间地面缓缓打开,底部黢黑的楼梯映入眼底。

    没想到这阁楼下居然还藏着玄机,左护法按下某一处,四壁不规则分布玉石,光亮照着前方,墙壁颜色不同石城中晶莹,几近玉石之色,必然特殊。

    左护法来到最深处面壁,一番操作,墙面沉沉升起,露出一间石室。

    “进去吧。”

    就在洛乔昔要进去时,左护法出手拦下,紧接着略显得意的声音传来:“这里通道每隔一个时辰会改变一次,墙体坚硬程度可比龙鳞,在此处无论是出去,还是进来,都是痴心妄想。另外阁主交代,让姑娘将随身灵囊以及灵器留下。”

    洛乔昔:“....”

    不早说!感情费心记下的路线都没用,而且这么牛/逼,为何还要夺她灵囊!

    对方夺走她腰间灵囊与发间紫玉簪,末了伸手将她推了进去,洛乔昔刚回头,面前墙沉沉落下,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洛乔昔走近那面墙体,细细观察,发现上面有些闪光点,跟鳞片真的有些相似。

    她回身打量这间与普通房室相同的牢房,里面空荡荡,往里头还有一间。但眼下她还有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洛乔昔席地而坐,气转周身,渐渐缓下呼吸。

    下一刻,她睁眼。

    眼前是许久不见的冰原。

    一望无际,到处弥漫着冷雾。洛乔昔静静等待,等待一个人出现。

    不消时,冰雾渐渐散去,一盏略显活泼的莲花灯出现,随即后面跟着一道身影。墨倾池见到她时,整个表情呆愣在原地,他手腕缠着一条火舌,看样子是菩提灯拉着他找到她的。

    他刚走近,洛乔昔担心半天的心情终于落下。

    她道:“你没事吧?心魔誓还是发作了?”

    墨倾池道:“无事,他们不会让我死的。”他顿了顿,道:“反倒是师姐每回都要亲身涉险...”

    什么叫每回,她只是没来得及,况且人家指名道姓她能怎么的。

    原本在察觉心口的护脉佛气时,墨倾池就发觉事情不对劲,知道方才昏迷,识海异动,菩提灯突然出现很着急,之后就被它带来此处。

    洛乔昔以为他还在生气自己不商量,无奈道:“算平了,你不也隐瞒我血书的事。我...你也太看重自己了,我怎么会去死呢,美好的生活还在等着我呢。”

    时隔这么久,没想到两人以这种方式在识海见面,洛乔昔心里其实也挺意外,若不是溯洄镜给了她灵感,都不知道办才好。

    墨倾池看着她,隐隐有担心以及悲愤之色在目光闪动,“溟君威胁你了?他要对你做什么?”

    好不容易在一起,他以为自己足够强了,不会再让任何人带走她。

    若不是龙之力失衡,导致内息错乱,墨倾池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人别带走。明明受伤的人是他,想到落花朝的话,洛乔昔心中烦躁道:“血书内容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面对这个话题,墨倾池仍是沉默。

    半响,他道:“师姐不用管,我没那般脆弱。即便你要我的命,亦甘之如饴,可要让师姐离我而去,我却无法忍受。”

    她要他命做什么!

    话到嘴边,洛乔昔叹了声,道:“溟君很快就会有动作,我会尽量斡旋,找到落妍可下落,还有除非必要,孽火不能再用了。”

    她在同他说清事情,墨倾池却神色紧绷,“师姐。”

    “你如何确定溟君不会害你?不伤其性命的办法很多。”他清亮嗓音中压抑着怒气,“比如说我,有时候我真想用缚龙绳将你永远捆在我身边。”

    洛乔昔:“....”

    小师弟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不过,他既然说出口,洛乔昔自然不会当真。

    墨倾池不会如此对她,这点还是有自信的,除了动不动就要亲她外。

    洛乔昔第一次如此使用命契能力,怕时间不够,尽量挑重要的说,包括石城位置,以及城内机关,还有关押她的所在地。

    见她压根不在意他的话,墨倾池忽道:“师姐这是最后一次。”

    还未反应过来,洛乔昔“啊”了声。

    墨倾池却缓缓道:“今后无论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他说这话时,神情无比认真,细一看,认真下带着几分偏执,洛乔昔无法再敷衍过去。

    明明生气,却还是尊重,明明害怕,还是承诺。

    甘愿自身受反噬,也不愿离开她身边。

    墨倾池抬手,指骨分明的手掌轻轻抚着她脸,低声道:“所以这是最后一次我来承受这份惶恐,之后你再生气我也不放手了。命契、魂力、修为我都不在意,我在乎是你。”

    “霜枯峰竹林冒着天雷来找我,明明很害怕却还是推开我,不顾梦魇反噬呼唤我,我知道你是因为命契....可也是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意我。”

    洛乔昔静静地站着,这么袒露的表白还是第一次。

    墨倾池的眼神宛如灼烧的烈火,毫不收敛,比那次知道她心意还有浓烈。

    洛乔昔躲开目光,“等下,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墨倾池却道:“我这也是正事,所以师姐别再怀疑我了,冥龙不会复活的,阴阳阁我也会阻止,我只要你不要离开我,别再像父亲那样丢下我一个人...”

    烛龙的离开,当真给墨倾池造成很大的阴影。

    洛乔昔刚伸出手,想答应,忽地神魂一震。

    冰原以及眼前人没了。

    洛乔昔睁眼后表情可谓精彩,她都能想象墨倾池说着说着,人突然不见得有多慌了。

    人家也是第一次这么远距离进识海,还是多亏菩提灯,总会有些不稳定嘛。洛乔昔打定主意,先放一放,等见面再解释。

    重要的事完成了,如今溟君应该还未回来。洛乔昔怀着巡视新住处的心态朝里面走,心想:这总该有床吧,不会真的睡地板吧。

    她刚这么想,就看到里头有点像石炕的地方,关键还躺着一个人。喂喂?地牢这么缺吗?两人住一间。洛乔昔踱步向前,便轻声道:“我懂先来后到,但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能不能一人一天。”

    来到石炕前,她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顺着小巧的黑金靴,往上,是卷云刺绣的裙裾。然后,一双满是泪水夹杂震惊的杏眼,直直与她对上。

    ....好吧,虽然她猜到,但没料到溟君会如此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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