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凝秋拽着衣服两侧裹紧了自己，青山市最近气温下降的厉害，算是真真正正的跨入了秋天，萧瑟又没有生机的季节。

    手机提示音响了，万凝秋也懒得拿出来看，算算日子也差不多知道是什么消息，她拐进了篮球场旁的便利店，挑了面包和水抱在怀里往宿舍走。

    意料之中都还没醒，她轻轻的关了门，放了东西脱了外套，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才记起来掏出手机看一眼。

    今天十五号，工资有零有整的存在卡里，她照旧转了一大半给家里，盘算着最近需要花钱的地方，最后咋舌，刚才其实没必要买瓶水的。

    简单吃了几口，万凝秋把外套拿去阳台挂着通风，她在家餐厅找了兼职，经常跑后厨，虽说上班穿的是员工服，但她还是有点介意。

    今年大四，他们是彻底闲下来了，万凝秋也因此有更多的时间去工作，经理照顾她，也因为她能熬夜班，工资没按兼职的算，和正常员工的标准一样。

    大概过了九点，舍友们才一个个的有了动静，夏知下了床才看见坐着的人，

    “秋秋，你回来了啊？昨天又是晚班嘛？”

    万凝秋闻声合上了没看几页的书，回话，

    “嗯，昨天人有点多，恰巧一个同事请假了，就排了班。”

    夏知端着水杯点点头，宋喜文拉开帘子半眯着眼，含糊不清的说话，

    “秋秋，你这老板是不是有毛病啊？那么多服务员专挑你一个小姑娘熬大夜，真无语啊。”

    万凝秋只是朝她笑了笑没说话，宿舍里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一个舍友，那人和她差不多早出晚归的，但人家是为了学习，这个好习惯保持了三年多也没坏过。四个人说不上关系有多好，但表面上过得去，平时互相安慰，简单聊天还是做得到的。她也没指望在大学收获什么真心挚友，随便了。

    手机上插进来一条微信消息，万凝秋看了眼备注没打开，摁灭了屏幕。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垃圾爬上了床，不用借助外力眼皮刚阖上几分钟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已经两点多了，脑袋还有点昏算不得清醒。今天经理放她回来说是下午四点前去就行，从学校到餐厅起码一个小时。万凝秋默不作声的换了衣服，从阳台上取了大衣出了门，夏知和宋喜文不知道去了哪，但这样也好，她刚睡醒懒得说话。

    市里的游泳馆开业刚满一个月，徐木洋迫不及待的拉着刚集训回来的池展州去体验。天气一转凉人自然变少了，又是工作日，算上他们俩也才五个人，池展州下了水游了几圈靠着边休息，这次集训有半个月，他游出的成绩不错，教练给他准了三天假。

    徐木洋在水里扑腾累了，摘了泳镜揉着眼睛说话，

    “哎，等会咱们约个饭呗，好久不见了都，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池展州取了毛巾边擦头发边应他，

    “你们不上课啊都？”

    徐木洋笑着说，

    “这不是你比较重要吗？有课也能变没课了。”

    池展州没接话，擦了擦身上的水去收拾自己了。

    一块玩的好的五个人除了他基本都在本地读大学，青山大学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的，索性这些人也懒得跑就留着了，除了他，游泳进了省队又被选拔去了国家队，考了南阳体大之后更是各地跑，幸好大学离训练基地不算远，离家就不一样了。

    池展州换好衣服坐在外面等徐木洋，无聊的翻了翻手机，集训的时候手机是要收走的，其他人都痛苦的时候，只有他没反应，池展州对外界讯息是一点了解欲望都没有。现在坐着也就是看看比赛信息什么的。

    徐木洋磨磨蹭蹭的出来叫了辆车，餐厅都订好了只需要人过去就行。一路上，徐木洋的嘴没停过，唠叨他们的破事，池展州懒得听，悄咪咪的给自己的一侧耳朵塞了耳机，看着窗外。

    常绿着的树越发显不出时间的变化，忽然他想起了高中围墙边的一排枫树，到了时候，叶子总是会铺满他们的上学路，扫不及的被人踩着出声，池展州结束了回忆，闭上了眼睛，不该喜欢秋天的，他想。

    万凝秋换上衣服站在前台的时候刚好四点整，一旁的小诺不禁给她比了大拇指，万凝秋谦虚的笑了笑收下了夸奖。

    快到饭点了陆陆续续来了几桌客人，万凝秋和小诺分开跟着，客人点好单他们送给后厨，要是前面不忙，万凝秋有时候还帮着洗个菜什么的，餐厅是营业到凌晨的，所以会有夜班，一般排到她就是在前台趴着将就，因为宿舍回不去，又没有员工宿舍，外面又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住不起，将就几个小时对她而言也是无所谓。

    万凝秋忙完那几桌就接着站在门口等客人，池展州进来的时候她刚给自己绑了个马尾，胳膊都没放下来，一双杏眼愣愣的盯着人看，像是初见人类受到惊吓的麋鹿，不知道怎么掩藏。

    相比之下，池展州可就自如多了，他的震惊从看见到离开也不过五秒钟。

    小诺看了眼万凝秋，上前一步带着徐木洋和池展州去了订好的包厢，等点好单出来，看见人还站在原地发呆，没忍住八卦的心凑上前去，

    “怎么了，秋秋，遇见老熟人了？”

    万凝秋像是才回过神，摇了摇头，

    “不熟，高中同学而已。”

    小诺点了点头继续忙去了，万凝秋无神的扣着自己的指甲，觉得胸腔里闷闷的，她不是没想过再遇见，但是这种概率很小罢了，可惜看那人刚才的表情，估计早就不记得了，怪她失态，不记得高中一个不起眼的同学没什么的，她又凭什么生出失落。

    池展州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机，徐木洋感觉到了这人的不对劲，以及刚才那个姑娘的不对劲，但他脑海里搜刮了几遍都没想起来那姑娘到底是谁，按理来说池展州就算有情债也应该在南阳啊，毕竟高中也没听说过池大校草喜欢过谁。

    徐木洋好不容易在这冰冷的气氛里撑到了其他三个人的到来。齐溪一进来就先看了池展州的脸色，他刚才在门口看到了，对视的一瞬，那姑娘就把眼睛挪开了，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几个人只有他一直和池展州同班，其余的都是高三分在一起的，所以自然是不知道之前的事。

    人多了气氛活跃起来，齐溪看着池展州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才放了心。一大群人闹腾的不行，说说笑笑的。

    小诺被万凝秋拽着站在包厢门口，就听见一句你帮我上个菜我去趟厕所，转过身人就不见了。

    万凝秋离开那里才呼出口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早就不记得了不是吗？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作。

    小诺上完菜出来一脸窃喜，她快步走到万凝秋面前，敲了敲桌子，

    “哎哎哎，我问你啊，你和那里面的客人是高中同学啊，有没有联系方式啊，里面有个帅哥，真的好帅啊！”

    万凝秋只说，

    “爱莫能助。”

    怎么可能有，当初的一切联系方式都被删了，哪怕有串数字烂熟于心，但再也不会拨通，没什么必要了。

    九点刚过没一会，接班的人就来了，抓着万凝秋感谢了好一会，说他女儿昨晚发高烧实在没办法，万凝秋说了好一会没事、没关系才被放走，她去休息室换了衣服，拿了包，刚关好门就看见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好半天，她的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她这会是在呼吸的吧？

    池展州先走了，万凝秋松开因为紧张而捏住的袖子，手心都是汗，第一次狠狠的吐槽了装修的不合理，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休息室和厕所放在对面？

    池展州回了包厢凳子还没坐热就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了，徐木洋说还有下一场，他让直接发地址去去就回。

    他先去了趟厕所没看见人，才折回去出了餐厅，说不上来是什么想法，他就想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还好好的在一起……

    万凝秋做了次深呼吸才觉得刚才的窒息感消散了不少，今天能回宿舍睡觉，现在时间还早，她决定先去买斤栗子吃，晚上没吃饭，现在的消费也不算超支，她花的心满意足。

    热乎的东西好像不止能暖肠胃，至少对她来说，就像热气腾腾被剥开的栗子更治愈一样，更能暖心。

    直到她走到地铁口也没发现有人跟着，池展州看着她走走吃吃停停，和那时候没变化，买了什么东西一定要尝一口再说，哪怕是在走路，嘴也不停。

    池展州到了地铁口本就想算了，但没控制住，他还是隔着两节车厢和万凝秋一同上了地铁。

    万凝秋不喜欢坐着，人多的站她抢不到座位，就算坐着了等上来个需要让座的还是得站着，只有离学校剩五站路的时候她才选择坐着，这几个站没什么人上车，不用麻烦。

    她坐着捏了捏发酸的小腿，接着拿出手机，早上那条微信她没点开，红色的小一就那么放着，万凝秋像是在跟它对峙，好半晌才点进去听了那段语音。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各种表达愧疚的陈词以及夹杂着些许的哭泣声，没什么特别的。其实以前也不是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万凝秋红了眼眶，赶在一些液体掉落之前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