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刚结束，池展州就被教练抓走了，本来约好的聚餐也泡了汤。
万凝秋没有别的安排，跟着爸妈回了老家，好在只是待几天，剩下的日子要补课。
回去的第一天，家里熟与不太熟的亲戚坐在一桌吃饭，除了打问成绩的时候万凝秋开口说了话，其余时间就是闷头吃饭，她很讨厌这种饭桌上的拷问，影响消化。
罢了，大家都散开各自进行娱乐活动，打麻将的打麻将，看电视的看电视。
万凝秋觉得闷，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这座小城承载着她从出生到初中的记忆，说不亲切是假的，她没有目的的走，遇见的每一处景陌生又熟悉。突然她就想去看看小学门口的那家文具店还开没开着，说是文具店其实也不准确，那里几乎涵盖了你想拥有的所有东西，即便店面不大，容纳十个人以上就已经很拥挤了。
万凝秋挑了捷径走，既不容易遇上熟人也能节约时间，很明显她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路上开着的商铺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好吃的馄饨店扩大了店面，她刚迈上台阶准备去感受一下味道有没有什么变化，店门口坐着的人突然转过身来，看清是谁之后，她内心的烦躁又溢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站在他对面的人问，
万凝秋想转身走，但老板已经招呼上了，她索性选择了无视。
“好歹咱们还是同桌吧？不说话是？”
“不说话当然是懒得理你。”
孟文元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万凝秋点了单找了个离门口最远的位置坐着，无聊翻了翻手机，第无数次点开和池展州的聊天框，自己发的消息孤零零的挂着，对于这种失联她早就平静的接受了，就是忽然很想他在身边。
馄饨味道没变化，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已经忘了原来是什么味道了。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抬眼看了看门口，桌子是空的，扫了眼门外，人就在对面站着，手里拿着两瓶水。
万凝秋皱着眉吃完，喝了口汤顺了顺气，朝着那人走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于这样的质问，孟文元倒是显的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万凝秋没心情陪他演戏，没等到回答转身就走，这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非常不爽。意识到身后的人还在跟，她心一横直接跑了起来。
孟文元掏出手机拍了张万凝秋跑走的背影，发给微信对面的人，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把另一瓶没打开的随便送给了路人，转身朝反方向走了。
万凝秋跑了一会儿就发现那人没跟上来，随便找了个凳子坐着休息，对于孟文元的出现她一点都不好奇，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转变的这么突然，之前还是客气疏离的同桌，现在却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晚上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宝，什么情况？”
“你同桌搞什么呢？”
“我去，他们小群里在传什么照片……”
“靠，这他妈什么时候拍的，有毛病啊！”
……
还有几句万凝秋没看完，点开了廖荣荣发过来的那张图片，看上去是谁偷拍的手机锁屏，画面上就是今天下午孟文元给她递水的时候，她仰着头，隔得远看不清表情，再加上模糊处理，好似真的是一对情侣。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上心头，不用问都知道这是谁的手机，又是怎么拍的这张照片，万凝秋不想解释，只觉得恶心。
洒进来的月光盖了满床，她被勾的抬眼去看窗外的月亮，接着起身点开相机放到最大拍了张照，换成了自己的头像。
收假回学校的第一天，万凝秋去找老师要求换座位，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报告”都没喊出来就被人截了胡，
“万凝秋。”
她回头是周栩栩，
“有事？”她问，
“当然，我听说你和你同桌最近暧昧的不行啊？怎么，一个池展州还不够你玩的吗？”
万凝秋听完只觉得好笑，抬手要敲门，
“哎，先别着急，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中午见，估计你听完就不会想换位置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万凝秋觉得好笑，
“反正是关于池展州的你爱听不听，哦忘了说，班主任出差了，你现在进去办公室也没人。”
万凝秋真的被整无语了，回了教室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她感觉大家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打在自己身上，似乎在等着看什么好戏，偏偏戏的另一位主角坐的稳当，专注的看着书，反倒衬得她像干了坏事一样心虚。
一早上她都在谨小慎微的保持距离，熬过去的太不容易。中午吃饭廖荣荣有事顾不上陪她，万凝秋也不想跑食堂了，去便利店买了两个饭团凑合，池展州这次的比赛，收手机的时间似乎格外长，小半个月结束了也不见动静，比赛在国外估计没有转播，她连守了几天央五都没看到。
万凝秋没回教室，坐在花园的阴凉处，刚咽下一个饭团就听见了脚步声，她见过的周栩栩的表妹，叫周时文。
下午连着两节语文课，听的大家都昏昏欲睡，万凝秋却毫无睡意，跟着老师一字一句的在课本上做笔记。
孟文元扭头瞥了她一眼，他知道中午周时文来学校了，借的还是他的校服，也知道周时文为什么来，就是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晚上放学，万凝秋一个人坐公交去了之前补习的那附近，找到了池展州的训练基地，可她没进去，就只是站在门口仰头，像是眺望着她和池展州的差距，接着没来由的想到今天下午讲试卷的时候，老师解释的新成语：云泥之差，比喻相差悬殊，就像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
池展州这次花了快一个月才回来，收到手机的第一时间，他立马打开了微信，没去理会源源不断弹出消息，直奔和万凝秋的聊天框去，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星期前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比赛成绩怎么样，他简单的回了两句，剩下更多的他都存着要当面说才行。
到青山是晚上十点，爸妈来接的他，阔别小半个月说不想念那肯定是假的，池母给了他一个拥抱，知道他在异乡旧伤却无法及时赶到的愧疚让她的眼泪越不受控，池展州和池父拍着背的安慰，良久才舒缓好池母的情绪。
晚上池展州舒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又点燃了床头放着的香薰，只能先用这个压抑住自己寻秋的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池展州就去了学校，路上还不忘多买了一份早餐。
进教室放好自己的惊喜之后，就去训练了，这次老李又语重心长的和他谈了话，强烈要求他回基地，还是靠他软硬兼施才回来的。
等他训练完回教室，满心澎湃的去见某个人，却发现自己买的早餐正在她同桌手里，池展州想过去问，但打了上课铃，他只好回了座位，结果一早上他都没找到机会，一下课，那两个人就结伴出去，一直到中午休息。
池展州站在门外等着，万凝秋从教室里出来看到他慌张的一愣神，被孟文元拍了一巴掌，她才有了反应，冲池展州笑了笑，很客气的那种，不等他张嘴，廖荣荣恰巧从走廊跑过来，拉着万凝秋走了。
又一次，不是傻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不明白这种不对劲是为什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晚上放学的回家路了。
晚自习结束，他迅速的冲到万凝秋的座位旁，盯着她收拾东西。
万凝秋沉默的低着头，动作很缓慢，一旁的孟文元叹了口气，留下句我在外面等你转身走了，
池展州听到了那句话，以为自己听错了，像是确认，他看着眼前的人问着，
“他要送你回家？”
类似于系统的迟缓反应，万凝秋隔了好久才出声，
“对，这段时间都是他送我。”
“为什么？”池展州没有控制好音量，这句话像是喊出来的，“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因为我和他在一起了啊。”
除他两之外的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提醒他们要关灯，教室里安静无比，孟文元站在门口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没好吗？要不要我帮你？”
万凝秋咬着唇拉上书包拉链，
“我先走了，你……记得关灯。”
池展州站在原地想不明白，徐木洋在门外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有了动作。
“什么情况啊？像石化了。”往校门口走的路上，徐木洋问他，
“没怎么……”池展州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孟文元推着车子，万凝秋跟在他身边。
徐木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似是安慰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两我也没想到，姓孟的那个哪像是会喜欢人的，也不知道万凝秋看上他什么了。”
这些话从池展州的左耳进去又从右耳出来，他的大脑还在宕机状态。
出了校门，万凝秋控制住自己想转头的欲望，上了孟文元的自行车后座，如果离得近就会发现她上车的时候并不熟练，还撞到了脚踝。
池展州加快了几步，发现自己追不上时招手搭了车，完全没有听见徐木洋在身后叫他的名字。
“师傅，您跟着前面那辆自行车就行。”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打量了他一眼，
“小伙子，这样是不行的，我开这么慢后面车要有意见了。”
“我出五倍的车费，拜托了。”
司机师傅没再说话，开了一阵后遭了几位车主的抱怨，
“哎呀小伙子，实在不行你下车找别人吧，我开不了，这叫什么事呀！”
池展州捏着手腕松了口，“那你照常开吧。”接着报了万凝秋家小区的地址。
身后那辆出租车飞驰而过的时候，万凝秋终于出了声，她的心像是正在被撕扯，痛苦的快要窒息了。
孟文元默不作声蹬着自行车，安静的听身后人的哭声，有点厌恶自己。
快到小区门口，他才出声提醒，
“他在门口，你……擦擦眼泪。”
万凝秋深呼吸调顺气息，从自行车上下来，故意不去看某处，她伸手把孟文元的胳膊从裤兜里拽出来，随即挽了上去，
“要这样吗？”
孟文元站在原地问她，
“要，万一呢？”
万凝秋红着眼眶，看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她无意识的捏着孟文元的胳膊，后者被捏痛了也咬咬牙忍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这个罪。
池展州站的地方只能看见他们俩的背影，以及挽在一起的手臂，此刻他的出现像是见证，见证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了家，他累的不想说话，等他洗漱完池母端着牛奶进了房间，
“把这杯奶喝了，补钙。”
池展州点点头，
“要不然我给你请几天假你休息休息，看你没什么精气神。”
“好。”
池展州速度很快的答应，池母都没想道，
“没事吧？学校？”
池展州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有些累，帮我请几天假吧。”
“好，”池母答应着，“那你早点休息。”
房间门被关上，池展州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什么，半晌，他起身拿了床头上的香薰，准备往垃圾桶里扔，迟疑了几秒终究没舍得，收进了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
打开手机，李教练还在坚持每天给他讲述回基地的重要性，他回了个好字，那边立马打来电话，
“你大半夜抽什么风？”
“没抽风，想回基地了。”
“真的假的，你确定？”
“真的，下周吧，下周就回来。”
“你小子别大半夜哄我玩啊！我明天找你爸妈在确认一遍。”
“行，那你早点睡。”
挂了电话，池展州打开微信，置顶的头像和自己的几乎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也不知道她的那位男朋友看到会不会吃醋生气。
算了，他懒得想，接着聊天框里敲了两个字：删了。发送出去的同时也删除了好友。
像是系统更新到百分之九十九却突然崩盘，他只觉得这一天过得比赛前集训还累，无力感混杂着挫败感崩袭而来，他没有还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