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朝云。”凌怀昭在朝云郡主的注视下改了口：“你在这里陪我们没关系么？”按照她之前看到的宴席名单看，那上面的客人都是贵客，每一个身份都十分贵重，朝云郡主不出去迎客，只怕会失礼。
“凌姐姐是说其他客人么？”朝云郡主歪了歪头，说：“我那几个堂哥哥不用我去招待他们，父亲和哥哥会出面的，剩下的不必我亲自去招待。”
苏嘉和附和着点点头：“早该这样了。你之前年年请那两位公主殿下，结果一个三推四让就来过一次，另一个倒是勤快，就是喜欢弄得人仰马翻，大家不得安宁。要我说，现在这样最好了！”
苏嘉和心直口快，这样直接就把话说了出来，也就是凌怀昭在场，要不然这番话传出去，就算是镇远侯府只怕也要在陛下面前讨不了好。
“五姐姐那是不得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朝云郡主拿了个芸豆卷捧在手里小口咬，一边说：“三姐姐出身好，又得皇伯父欢心，性情自然不是那么好相与。你跟她们计较什么，一年也见不上个几次。”
朝云郡主说的这两个人凌怀昭都知道，一个三公主是当朝贵妃所出，本朝未立皇后，贵妃便是众妃之首，故而三公主自幼受尽宠爱，性情跋扈之名，就连宫外都偶有传闻。五公主的生母只是个不起眼的嫔位，在宫里便没有什么存在感，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我那是给自己计较的么？还不都是因为你。”苏嘉和没好气：“下次三公主再欺负你，我可不帮你了。”
朝云郡主立刻扔了芸豆卷，巴到苏嘉和身上：“好姐姐，别生气嘛，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
“诶诶诶，你净手了没有？别蹭我衣服上！”苏嘉和嫌弃地挥开朝云郡主的手：“我新做的衣裳，别给我弄脏了！”
“嘿嘿嘿……”朝云郡主坏笑：“没蹭上，干净着呢！”
“睁眼说瞎话，这不是蹭的印子么？！”苏嘉和蹭地站起身朝门外大吼：“祈祥！快点把你家郡主最好的衣裳给我拿过来！”说完就冲出去换衣裳，留下目光透着一丝茫然的凌怀昭和笑得停不下来的朝云郡主。
朝云郡主笑够了，自顾自倒了杯茶：“凌姐姐不用管她，我这个表姐到哪儿都闹得不停，也就是我们家受得了，才让姨妈老把她往这儿扔。”
凌怀昭深以为然，确实很热闹。她本素不太喜欢凑热闹，凌怀晞病弱根本闹不起来，唯一有个凌怀萱算是活泛的，只是总惦记着往外跑，在家里不怎么显眼更闹不到她面前来。所以应付这种性子的人，她还真是头一回。
等苏嘉和换好衣裳回来，便有丫鬟过来通报：“郡主，宴席齐备，王爷请您带客人入席。”
荣王府王妃生产朝云郡主的时候元气大伤，养了许多年也不见好转，一直病歪歪的，所以不曾出来迎客，就连宴席也是荣王出面操办的。
茶喝到一半，王妃特地托人过来谢了凌怀昭当初营救朝云郡主之事。凌怀昭本想去拜见一下，但朝云郡主说王妃特地吩咐过，她刚刚痊愈，身体尚且空虚，只怕拜见会过了病气，便不会面了。
既然这么说了，凌怀昭也不好坚持，此事便揭了过去。
如今已是秋日，宴席摆在的那处园子开满了桂花，远远便已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桂花香气。
“是桂花诶。”苏嘉和深深吸了一口桂花香，说：“突然想吃桂花千层糕了。”
朝云郡主嗯嗯了几声：“有有有，我特地交代膳房做的，桂花千层糕、桂花糖芋、水晶桂花糕、桂花藕粉小圆子都有！凌姐姐你一会儿也尝尝，父王特地去宫里帮我跟皇伯父要的厨子，做的点心当真是一绝。”
“喜新厌旧。”苏嘉和哼了一声。她就知道，有了新人朝云就忘了她了！但是……苏嘉和看了一眼凌怀昭，心里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呜呜呜美人她也很喜欢！
等进了屋，凌怀昭便明白刚刚朝云郡主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除了荣王和朝云郡主的哥哥之外，殿内的人着实不多，男子那一席凌怀昭不敢乱看，女眷这边朝云郡主三言两语便介绍完了。就只是朝云郡主的其他几个表姐妹，看样子苏嘉和对她们不甚喜欢，就连朝云郡主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根本没有跟苏嘉和的亲厚和随意。剩下两个朝云郡主的庶妹，安静地坐在席末，一看便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荣王府……还真是奇怪。
略过女眷，朝云郡主甜甜地朝荣王迎了过去：“父王，什么时候开席呀，女儿都等困了。”
“胡说。”一脸严肃的荣王见到朝云郡主便笑开了花，亲昵地捏了捏朝云郡主的鼻子，说：“你几个堂兄都还没到呢，再等等。”
朝云郡主看见上首那几个空位，立刻皱了眉：“又是这样！大堂哥最近被派到南边去了，说是要赶回来，前几日回信的时候还在南边属羊呢，才不可能来。二堂哥和三堂哥倒是在京城，只是一个最近被兵部烦得焦头烂额的，连鞋底子都快走冒烟了，也没空来我们这儿喝闲酒，另一个我都懒得细说……父王，你这是要饿死我呢……”
“不准胡说！”荣王立刻捂住朝云郡主的嘴巴，这个小祖宗嘴巴里能不能说点吉利话，也不怕被阎王听到：“好好好，就依你，大家入席，这就立刻开席！”
“父王真好！朝云在此谢过！”
朝云郡主朝荣王撒完娇，立刻招呼凌怀昭和苏嘉和落座：“快快快，都坐下吧。”
按照旧俗，小辈一般是不摆寿宴的，只在家中做些简单的祝祷便罢。但朝云郡主乃是荣王的掌上明珠，虽不大操大办，又不能委屈女儿。故而便设成这样的宴席，只邀约些亲近之人，既不太过扎眼，又能讨朝云郡主开心，更表明了他一番爱重之意。
可谓一举多得。
就连当今圣上也曾凑过一次热闹，私下里来过一次。
不过这次，来的只有一个还奶呼呼的八皇子，刚掉了两颗牙，连话都不肯多说。
丫鬟们动作迅速，悄然无声地就将菜很快上齐了。开席前，荣王照例说了一番话。无非就是些多谢众人莅临，招待不周但请宽恕之类的客套话。
宴席基本就是那些话，听得多了凌怀昭并没怎么往心里去，只盯着面前的那道酥炸小黄鱼有些出神。她记得前世的凌怀晞很喜欢这道菜……
雅宴岂能无乐。荣王府中养着歌姬舞姬，此刻便轮流上场，一时间宴席热闹非凡。
直到两个身影闯入。
“荣王叔，这里好生热闹，恕我们来迟了。”领头的一个朗笑着进得门来，朝荣王拱手行礼。
荣王连忙起身还礼：“璟浩说的哪里话，这才刚刚开席，哪里就迟了。”
二人寒暄了几句，荣王的目光才落在二皇子叶璟浩身侧那人的身上：“璟宸也来了。”
此刻才被叫到的叶景宸微微一笑，行礼道：“荣王叔。”
“既然都来了，那就快些入座吧！”荣王立刻吩咐丫鬟们给刚来的两位皇子斟酒布菜。
朝云郡主则是笑着过去朝两位堂兄讨要寿礼，一时间宴席上又重新热闹起来，连歌舞都更卖力三分。
凌怀昭不敢抬眼，刚刚匆匆的一瞥已经让她心神动荡。她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竭力控制自己的手不要颤抖，念了一遍静心的法决这才觉得自己稍微好了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闻得上首传来一个声音：“我听说之前救了朝云妹妹的定国公府二小姐也在，不知是哪位？我可否有幸结识？”
凌怀昭稳了稳心神，走到前方一丝不苟地行了个礼，垂着头道：“臣女定国公府凌怀昭拜见二皇子。二皇子言重了，臣女不过微薄之力，侥幸搭救郡主于马驹蹄下而已，不敢称功。”
“哦？”叶璟浩挑眉，道：“可我听闻，定国公府世代骁勇善战，就连女子也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
凌怀昭知道，二皇子这并不是真心想要知道是谁搭救了朝云郡主，不过是找个理由为难她罢了。如今二皇子叶璟浩手里握着兵部，西境不太平，兵部那边就不会安生，开席前朝云郡主所说二皇子没空过来喝闲酒便是这个缘由。兵部一旦不宁，陛下少不得要多找一下兵部的麻烦，二皇子更是急得上火。
西境是定国公府多年的营地，西境不宁便是定国公府不力，尤其是赶上年尾，许多事情都要忙活起来的时候，二皇子是连一分心神都不想多放在这上面，只是被缠得脱不开身罢了。
估摸着二皇子本不愿意来，许是听说了凌怀昭在这里，定国公滑不溜手又致仕多年，二皇子搞不定他，便来拿捏凌怀昭了。
凌怀昭几下盘算完了叶璟浩的心思，却不能不接叶璟浩的话。毕竟二皇子现在的话，直指的可是她们整个定国公府姑娘们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