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月整个人放松下来,酒劲儿又顺着爬上头顶,她靠在椅背上不舒服,干脆把头靠在车窗上去,冰凉的玻璃,一下缓解了她的燥热。
渐渐的,连脸也贴上去,早已不顾形象。
周司程上车看到她这副样子,问Carla温舒月吐过了吗?
Carla说没有,不过Carla自己喝的也不少,周司程没再跟她说话,让司机先开车送Carla回家,不过司机启动时,周司程再三叮嘱开稳一点。
不为别的,实在是不想看见某人突然在路上说憋不住了要吐。
七座的商务车,温舒月和周司程虽然坐在一排,但中间空了一个过道。
周司程觉得车里臭得要死,全是酒气,打开窗户,灌进来冷风,温舒月原本是燥热的,贴着玻璃窗,这里贴热了就挪一点,换个地方贴。
但这种燥热呢却吹不得风,只需要一丝丝就可以让她全身发抖,缩紧自己。
闻溪和Carla都不敢出声,目视前方。
一直到温舒月把自己缩成一团,呜呜两声好像在哭,周司程才把窗户关上。
“Carla,明天你和温舒月各休息一天,以及把后面的行程都推掉,这几天不要再接商务了。”
Carla刚刚也被冷到,不过风没有直接吹向她,深呼吸两口,意识到老板的生气,小心翼翼地连忙答应好。
也许是被冷到,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身体的温度,温舒月还在念叨着冷。
车里的最后一排,有一件周司程从身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
他伸手去拿,无意间听到温舒月喊妈妈。
很小声很小声,他将自己凑近了一些,却不想司机转了个弯,温舒月的头就靠在了周司程的肩上。
姿势很滑稽,因为他也是倾斜的,温舒月醉的不省人事,所以再奇怪的姿势她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但周司程没醉,他用手托住温舒月的头,一张巴掌大小的脸,睡得香极了。
将她重新放回椅背上,手上的外套也顺势搭在她的身上。
等Carla下车时,开门声,闻溪又叮嘱她回家注意安全,最后合上车门,这一系列的声音,都没吵醒一个梦乡里的人。
怕是此刻来个雷,都打不醒她。
闻溪点开了音乐,她选了一些舒缓的歌放。
夜深人静之时,如果旁边不是一个酒鬼的话,会是个很美好的夜晚。
不知道又做了什么美梦,温舒月还砸吧砸吧两下嘴。
一直到温舒月的小区门口,周司程推了她两下,见她有了反应,后面的就交给了闻溪。
睡一觉人确实清醒了不少,只是正在熟睡中被吵醒,实在是不舒服。
她被迷迷糊糊地架着走了一段路,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闻溪及时叫停了前面的周司程,说温舒月想吐。
周司程一脸麻烦,问了句:“不能忍着回去吐?”
温舒月摆手,她忍不了一点。
幸好,小区内不难找垃圾桶,周司程守在一旁,闻溪跑回车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回来。
没吐多少,后面就是淅淅沥沥地全是酒水,也看得出来,喝酒前什么也没吃。
什么都不会,就敢赴局,真是不要命了。
等温舒月吐完,又喝了半瓶水漱口,左摇右晃哼哼唧唧地终于回了家。
温舒月住的合租房,开了门后就提醒周司程和闻溪,室友们都睡了,让他们声音小点。
周司程冷笑一声,让谁声音小,只有醉鬼的声音最大。
闻溪特别识趣地,跟温舒月挥挥手,转身离开,只留下门口的周司程。
温舒月便以为周司程也要走了,等在门口,却发现他站那儿一动不动。
“嗯......”,她想问周总还有什么事,但门口这个空间实在是狭小,且声控灯已经熄灭,她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一个没站稳,就往旁边倒去。
周司程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但还是撞到了某处,温舒月闷哼一声。
什么也看不清,周司程拉住温舒月往前带了带,问她撞到哪儿了。
温舒月原本就站不稳,又被拉住手臂,她两只手都被迫撑到周司程身上,好近,她能闻见衣服的味道。
借着微弱的光,她抬头,说出的话就变成了:“周老师,我没事。”
周司程紧皱的眉头突然松懈,他有些不可置信,以至于再去看温舒月的目光时,他不再那么坦诚。
心虚地平视前方,却用另一只手虚虚地环抱住她,“没事就好。”
温舒月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看她,他那么高,她现在只能看见他的下巴,还有,他们为什么要一直站在门口。
过了大概半分钟,温舒月差点就撑不住要直接睡过去时,周司程终于动了,他直接一步跨进屋,再反手关了门,问她住哪个房间。
温舒月掏出钥匙开门,寻着记忆啪地一下按开了灯,一瞬间的光亮让她不适应紧闭上眼。
这不大不小的房间,还算收拾地整齐,如果忽略掉床上还摆着一套换下来的睡衣,以及穿过未来得及清洗地内衣的话。
显然,适应了光亮的温舒月也看见了床上的内衣,脸色瞬间变红。
温舒月本想上前一步销毁衣物,没想到她猛地一动,被磕到的地方就特别痛。
“磕到腰了?”
她的姿势实在是怪异,这样扭捏着,也并不难猜。
周司程让她坐下,转身把门推过去,却没有关上。
“我看着你简单洗漱了再走。”
温舒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这莫不是怕她喝醉了连床也不认直接睡厕所里是吧。
这样小的房间,处处透露出她的气息,刚刚压下去的燥热,又慢慢窜上来。
不该抱她的。
“如果不想丢失Chanel这次的机会,我最后说一次,赶紧洗漱。”
温舒月被周司程的严肃吓到,而且用钱途威胁她,她感觉此刻的自己无比清醒。
周司程一直站在她卧房门口,没有再踏进一步。
去厕所洗脸刷牙也站在厕所门口看着她,除了她说她想上厕所,才关上了门。
洗好后,周司程说:“大概给我指一下你刚刚磕到的位置。”
温舒月指着右腰侧的位置,在胯骨的正上方。
“行了,你睡觉吧。明天醒来记得给闻溪发个消息。”
她几乎没过脑子就问:“为什么给闻溪发?”
周司程一时无话,他大约是想着,告诉了闻溪就等于告诉了他。
“我会让闻溪明天给你买药,你今天撞的那里明天会青紫,得尽快消下去。”
“哦。”,温舒月点点头。
但又觉得好像这不是她要的答案,“不给你也发吗?”
她好像小孩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欲望,坐在床侧就那么直直地仰头看着他。
这次他们离得有些距离,不太好看别处,以至于他喉咙发紧,说话时差点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可以发。”
“好的好的。”
温舒月得到满意的回答,又高兴起来,特别乖地躺上床休息。
周司程给她关上灯,再关好门。
出了楼,他没有第一时间上车,而是从裤子里拿出一盒烟。
今晚他是火大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刚刚在她家也是。
温舒月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小孩子,像六年前,她乖乖地坐在教室里听他讲课。
她聪明、善良、求学、好问,也并非死板的人,乐观开朗,六年前他离开时,也真心祝福过她,学有所成,不负每一天。
只是当他下次路过上海去探望老师时,便被告知温舒月辍学了。
老师很是可惜地告诉他,温舒月家庭情况困难,她自愿选择放弃学业,老师也是无奈地摇头,说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我本来想,她应该会是下一个你。”
“我当年可没她那样的朝气。”
“可不,你当年半小时做完试卷,啪地一下交上来,拦你你还说做完了还有不让人交卷的道理?拽得我想抽死你。”
说起桀骜不驯的过往,周司程不想接话。
“舒月就太可爱了,笑起来甜甜地,又会说话,又聪明,要不是我儿子结婚了,我还想让她当我儿媳妇。”
周司程终于忍不住了:“注意师德。”
也许缘分就断了,有些人一辈子就见这么一次,对于他一个商人,重要的是钱,他可惜归可惜,但也没有别的意思了。
那个时候他也从未想过,如果温舒月换个身份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是个什么样子。
至少他在一堆简历中,一眼就看见了她。
样貌未变多少,只是瘦了些,却又正好符合现下的审美。
在家庭关系一栏上,却写了无,颇有孑然一身的洒脱,但他却知道这其中的代价。
剩下的职业经历,都是一些服务行业,也有公司的文职,不过公司太小,他从未听过。
闻溪已经不记得了,但周司程却记得,那天的所有简历中,别的他一概没看,只让人事部自行决定,唯独温舒月,依照她的资历是不够的,但他留了下来。
连着在月色里抽了两根,才终于压下心里的火,回到车上。
叮嘱闻溪明天查看温舒月的消息,如果12点后还没有消息,就每隔一个小时问一次醒了没。
人醒后,再买点药,温舒月撞到了腰,淤青要尽快消掉,还有再买点感冒药,刚刚吹了冷风,难免不会感冒。
闻溪一一记下,谁说男人不细心呢,那只是不关心你而已。
但凡关心,记在心里,任何一点小事都会被他想到的。
第二天温舒月醒来,头昏脑胀,眼睛肿得她差点睁不开,好不容易撑起身,又牵扯到身上的伤,痛得龇牙。
她昨晚打架了吗?为什么这么痛?
拉起衣服,才看见腰上差不多鹌鹑蛋的大小,跟她的黑眼圈一个颜色,甚至更深一点。
她撞哪儿了?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还有,她眼睛怎么这么难受?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差点没吓死自己。
两个核桃眼,还是她吗?
这么丑的自己,真的是她吗?
昨晚......她怎么有些想不起来了,断片了!
所以她怎么回来的?昨晚喝了酒之后,都干了什么?说去唱歌,去了吗?她不记得了!
啊!!!温舒月痛苦地倒回床上。
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