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柴空青!”

    眼见着又是一剑朝她刺来,青年失控地喊出声,他几乎是用尽浑身解数,飞快地用轻功冲到她面前拦下那一剑。

    他回身,想开口询问她安好与否,不想少女却异常冷静,她近乎面无表情地抬手抹掉脸上沾染的褐色血液,一手扶住方才为她中了一剑的阿玉。

    漠然平静地对他说:“你还回来干什么?还不赶紧跑?”

    池列星一愣,她在他心里一向是个见不得血腥的娇娇小姐。

    被她这么提醒,池列星伸手就准备拉住她,打算运起轻功就跑,却捞了个空。

    她几下就轻巧地坐进阿玉的臂弯里,恰好与池列星伸出来的手错开。

    负伤的男人恍若无事,轻轻松松地将她托起,步伐看似沉重缓慢,却不一会儿就闪到了池列星前面十几步远。

    徒留他站在原地,同还未行动的数十道人影面面相觑。

    他眼底的阴郁越发浓郁了。

    “还傻站着做什么呢?”前方传来少女娇俏的嗔怪声,身后的人影突然动了,迅速向前移动,往她二人的方向追去。

    池列星见状也动身了。

    一时间,数十个穿着昆仑派与玄女宗弟子服装的弟子紧随其后而上,身形如鬼魅,行动间悄无声息。

    奔驰间,柴空青回头看了一眼,举着武器追捕她们的弟子皆双眸禁闭,面容紧皱,一副痛苦之相,情状与她就下池许二人时一般无二。

    不过如今追捕她们之人面色青白,死气浮沉其上,身上各色门派弟子制服破破烂烂,挂着残叶破枝,好似在竹林之中潜伏已久般。

    这时,恰逢夜间山风袭来,万顷竹海浪涛汹涌,风打竹叶的窸窣声不绝于耳,追捕者与其猎物间的浓雾被吹散些许,清辉散落于山野间,视野逐渐清晰。

    她心中暗道不好,先前凭借浓雾优势,她几人行动灵巧,方能四处藏匿。如今云消雾散,这些诡异的弟子行动迅捷如风,怕是在劫难逃,恐有一场恶战。

    柴空青刚想开口提醒池列星准备迎敌,却看见身后的其中一个追捕者突然停下了。

    四周竹浪声起起伏伏,萦绕在这个斗兽场中,恍若奏起一曲节奏凌厉,音律刺耳的琵琶弦音,肃杀之气直冲天际。

    那个追捕者停在原地,来回转头,脸上竟能看出一丝茫然之色。

    而紧接着,更多的追捕者立在原地,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

    她先是不解,随后福至心灵。

    高大的男人突然挡住了池列星的前路,拦下了他。

    池列星眉头一皱,正欲拔剑,却见少女轻巧地从男人身上跳下来。

    她用几乎气音的声音对他小声说话,四周风声簌簌,他只能看见她唇瓣开开合合,根本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

    此时,恰好风止浪停,竹林间重归寂静。池列星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柴空青顿时脸色大变。

    她一时慌张无措,只好伸手把他的嘴捂住。

    柔软湿热的触感贴在脸上,池列星大脑停转,他嗅着她柔荑之上的草木香气,满脑子都是师傅对他念念叨叨的,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谶言。

    随后又冒出来个奇怪的念头,她手心出汗了。

    向来好洁,且炎炎夏日里都体凉无汗的池列星,有点嫌弃。

    柴空青才不知道他的弯弯绕绕,她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池列星忙不迭点头,她才松开捂住他嘴的手,伏在他耳边,用气音小声解释道;“他们都是瞎子,只能听声辩位。”

    少女的温热吐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畔,羞红悄然爬上青年的玉白耳垂。他勉强集中心神,终于听明白了她的话,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几人放轻缓了脚步,蹑手蹑脚地从那群弟子面前穿过。

    柴空青也不再坐在阿玉身上,她一贯赤脚,脚步落在细软的山间泥土上,倒是轻柔无声。

    很快,她们穿行过竹林,周身青竹逐渐稀疏,不知行至多久,视野一片豁然开朗,月色清凌凌,洒向人间,一汪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天际间一弯明月。

    一切恬静淡然,仿若方才发生的生死追逐皆是几人的幻觉。

    柴空青深深吐出一口气,两三步跨到湖边坐下,“这边似乎雾气已经变淡了,你发现没有?”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掬了一汪湖水,泼在脚上,将沾着的泥土洗去。这湖水澄澈,湖面却玄黑如墨,看着深不见底。

    池列星撇过头,尽量不去看她的动作,闻言,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无意间看见了他的动作,顿时费解:“我有那么不招你待见吗?”这种时候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没有。”他立即否认道。

    柴空青一时疑惑,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吃吃地笑起来。

    池列星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不解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她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勉强止住笑,磕磕绊绊地对他说:“真是个老古板,就只是看个脚而已……”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在笑他,心里一揪,有点不开心。

    先前追逐战中,她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快,一时间紧张的情绪难以松懈。此时她听了池列星的话,心情愉悦,逐渐松快下来。

    她笑累了,干脆就往身后一躺,底下是湖边葱葱郁郁的草地,细密的草根扎得她脸痒。

    抬头是月朗星稀的夜空,柴空青望着这异世的明月,突然想家了。

    她是祖祖辈辈都是西南人,一到炎热的夏季,大街小巷的姑娘穿着清凉,个个吊带小短裙,谁也不会多嘴一句。

    池列星见状也在她身边坐下,湖面微风拂面,他也惬意地眯了眯眼。

    “你是知道他们怎么了吗?”他低头问她。

    她好似听见了天方夜谭般惊诧,“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看不见?”

    少女撇了撇嘴,似是觉得他这话问得蠢笨。她伸出手,用手指了指他的眼睛。

    “观察知道吗?观察!”她懒洋洋地,略带得意地重复了一遍。

    他认真的点头,目光清澈见底,似是若有所思,真的听取了她的建议。

    柴空青便觉得好笑,他有时候呆愣愣的,像个乖巧漂亮的瓷娃娃一样,甚是好骗。

    “不过,对他们这种情况,我倒是有个不确定的猜测……”少女突然开口,池列星眼神随着她的话语落到她的面上,他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

    “有可能是蛊偶。”

    “那是什么?”他漂亮的星眸里闪过一丝疑惑的神采。

    “有些蛊,是能控制人的。有的能使人不受控制地爱上别人,有的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

    “如果把这些蛊虫,同时养在一起。”她双手一拍,作了个“融合”的手势。

    “虫子互相吞噬,养出来的蛊,就能使人彻底失去自主意识,为人所控。”

    “我们玄女宗,把这些中了蛊的人,叫做蛊偶。”

    池列星垂下眼帘,作思考状,不一会儿,语气冰凉地说道:“你们用这些东西,是要遭到盟内门派联合抵制的。”

    柴空青假作惶恐地摆摆手,“怎么会,我们也不敢随意用这东西。”心底却暗暗腹诽,才怪,玄女宗这种蛊养的最多。

    只不过这个技术一向只掌握在门派核心人士手中,怎么会外传到这种荒山野岭呢?

    池列星也不多言,他再怎么不问俗务,也是知道正气盟各个门派自有其看不见的,保命的阴私手段,其中糟污,自是难以言说。

    没必要直接说破。

    “你放心,我出发前已经让素练想办法通知门派了,等到时候人手足够,一个个把蛊虫逼出来,自然能还你们昆仑派一群好苗子。”

    她突然坐直,话头一转:“我要给阿玉疗伤,你避一下嫌吧。”

    一听“阿玉”的名字,池列星就撇开了脸,不让她看到他脸上的阴郁神情。

    “就疗个伤,干嘛要避嫌?”他闷闷道。

    少女却轻轻推着他的手臂,“走开走开,神医疗伤,不容外人打扰。”

    他拗不过她,也不忍心拒绝她,黑着脸走进竹林了。

    ……

    竹林中,长剑划破夜空,“刷刷”破空声不绝于耳。银刃舞动时,如游龙肆意,剑光飞舞间,片片竹叶飞落而下。

    他最后挽了一个剑花,动作干净利落,于是,收势,负剑。

    池列星看着眼前在他练剑时,掉了一地的竹叶,突然出手把宝剑往土地里一插,他负气,踢了剑柄一脚。

    “啊!”

    湖边突然传来少女的惊叫声,随后一阵水中扑腾声响起。他慌了神,快速将剑一拔,两三步飞来湖边。

    眼前的画面却一下子刺痛了他的眼。

    那强壮高大的男人瘫倒在湖岸边,少女扑倒在他饱满壮实的胸膛上,动作亲密无间,看得池列星顿时气血上涌,胸腔如有火烧般煎熬。

    不小心跌倒,正准备爬起来的柴空青听到动静,转头一瞧,正好与面无表情的池列星对上。

    青年冷肃着脸,眸中寒光恍若实质,锐利逼人,他手中宝剑已然出鞘,银白的光芒在月下甚是晃眼,他不再收敛身上剑客的凛凛杀气。

    “柴少主。”这时他吐字缓慢,反倒有几分优雅,“我是来探案的,不是来陪您声色犬马的。”

    “还望您知悉。”

    他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挥剑把柴空青和阿玉给砍了。

    柴空青却没有被他吓住,她动作灵活地从阿玉身上爬起来,两三步逼近他:“池师兄说话真难听。”

    她一靠近,他就垂下眼帘,不肯看她。闻言,池列星如鸦羽般的睫颤了颤。

    “你不高兴?”她语速极快地问道。

    “自然。”

    “为什么?”

    “没有人愿意与你这么不靠谱的人共事。”他说这话时,面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冷意。

    “是吗?”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像是醋了。”

    他冷嗤一声,“异想天开。”

    “刺啦”宝剑被人拖拽着,划过地面,发出刺耳难听的鸣叫声。

    池列星握着剑,转身就走,显然是不想再同她多言。

    她横下心,上前一把抱住他的劲腰,青年僵硬在原地,却也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认清你的心。”她把耳朵贴近他的后背,听着他越发急促的心脏声,“你还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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